第三十章 前奏之四 下

　　阿斯卡，虛祖王儲，十四歲。難得一見的武學(xué)天才，為了探索武學(xué)更高的境界，毅然放棄優(yōu)渥的生活，離開王室踏上流浪之路。

　　好吧，其實就是在虛祖玩膩了，想看看阿拉德其他地方是什么樣的。

　　她穿著明顯大一號的衣服，長袍足以罩住全身，此外還披著斗篷罩著兜帽，像是個行走的稻草人。

　　從虛祖偷渡出來，好不容易擺脫追兵，才來到一路上所有人都提到過的西海岸。阿斯卡可不想一露臉又被抓回去，雖然又熱又不便，但也只能這樣了。

　　好在冒險家里也有不少是這樣打扮的，走在人群里面倒不顯得突兀。

　　“哇塞！”阿斯卡跳到一處地攤，貨架上邊擺著精致的小玩意。

　　“這是琉璃嗎？！這么貴重的東西居然拿來做項鏈嗎？”阿斯卡擺弄著一串彩色晶體鏈，貨架上還有許多，她都看不過來了。

　　“是的，上等的琉璃。三金幣一串，十金幣三串。”小販憨厚的說道。

　　又來一個把彩玻璃認成琉璃的鄉(xiāng)巴佬，真得勁兒。

　　“這么便宜？給我來三串！”阿斯卡興奮地交了錢，一串套左手，一串套右手，還有一串套脖子上。

　　街上攤點琳瑯滿目直晃眼，絡(luò)繹不絕的吆喝聲一遍又一遍地洗刷著阿斯卡的耳朵，更有縈繞不去的辛辣香氣，仿佛在輕輕地咬她耳朵：來吧，吃我。

　　阿斯卡一摸兜里的錢，很好，很充足。毅然決然地撲進食物海洋當中，沿著大街一路狂吃。

　　也不知吃了多少東西，阿斯卡還沒沾一點米飯，肚子已經(jīng)是滾圓的了，小嘴上也全是油漬，連帶兜帽上也沾了不少。

　　虛祖亦有繁華之地飲食之都，可怎比得上四方匯聚的西海岸？各類風(fēng)味，各類食材，從小呆在皇宮里的阿斯卡已經(jīng)是吃得飄飄欲仙，欲罷不能。

　　“冒險家大人，五十枚帝國鐵。”伙計觍著臉笑迎道，這家伙可真能吃。

　　“沒有帝國鐵，我給你金幣，多的當賞賜！”阿斯卡霸氣道。

　　她豪氣的一掏，卻尬在原地。

　　伙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等下，我沒金幣了，還是付帝國鐵?！卑⑺箍ú缓靡馑嫉?。

　　伙計連連說沒事。

　　誰知這又一掏，還是尬在了原地。

　　“先生？”

　　“別急?！?p>　　阿斯卡在底下瘋狂摸索，手速變換快出殘影，一旁伙計隱隱聽見龍虎長嘯。

　　錢呢錢呢錢呢？

　　伙計看她停下動作，心里有些不妙之感。

　　“咳。這一頓你能不能送我？”阿斯卡眼巴巴的望著伙計人。

　　伙計看不見她眼神，即便看得見他也不可能就此大手一揮直接算了。

　　“送你個蛇皮哥布林！沒錢還來吃我東西?！被镉嬕话炎プ“⑺箍ㄊ滞?，不讓她走脫?！皝砣搜?，有人吃霸王餐！”

　　阿斯卡自知理虧，不愿傷害他。兩廂爭執(zhí)間，兜帽被打開來。

　　這里是露天的食檔，伙計一聲霸王餐立馬就吸引了不少看熱鬧的人。這一下兜帽被打開，露出虛祖人的外貌，聚過來的人更多了。

　　阿斯卡乃王儲，從小都是眾星捧月，何曾被人這樣指指點點過？各類刺耳聲音面前，淚花都要出來了。

　　食檔店主也過來了，這個油頭疤臉的矮個男人眼里閃著細細的光，一聽伙計解釋情況，立馬就出言不遜起來：“嚯，是個虛祖的小娘們兒。若是帝國的鬼畜們也就算了，咱拗不過他，虛祖人也想吃老子們的白飯，是不把我們公國人當人拉？”

　　“就是不把我們公國人當人?！被镉嫵吨ぷ討?yīng)和道。

　　“對，就是，真以為我們公國人誰都可以欺負？”

　　“吃白飯就該揍一頓！”

　　“打不行，她還是個孩子呢，該叫她家人賠償！”

　　“該賠！賠十倍”

　　“賠十倍！”“賠十倍！”

　　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跟著起哄。

　　阿斯卡慌了，她哪里見過這陣仗，要是無端指責(zé)，她沖冠一怒也就結(jié)束了，可現(xiàn)在確實是她不占理。

　　慌亂焦急之中，她注意到脖子上的琉璃項鏈，仿佛落水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連忙取下來。

　　“我賠就是了，我賠還不行嗎?！彼龑㈨楁溔降昙沂掷?。“喏，三金幣一串的琉璃項鏈，這里還有兩串，就算賠十倍也夠了吧？”

　　油頭疤臉仔細掂量了一下手中物什，有搓了搓上邊的‘琉璃’，忽然神色大變，一把甩到阿斯卡臉上：“你逗爺玩呢？！這就是他媽破玻璃串兒，十個帝國鐵賣給老子都嫌多了。想拿這個騙我？”

　　“什么？還騙人？”伙計尖叫道。

　　伙計這么一叫就像是往油鍋里澆水，層層疊疊的人群一下子就嘩然起來。不光是里邊的人，連外邊的也跟著叫罵起來，真是一個群情激憤。

　　“??？！”阿斯卡一臉茫然，她反應(yīng)過來大概是那個憨厚的小販騙了自己，怪不得后來看到處都是呢。

　　“啊什么啊，賠不起就叫你家里人過來！”油頭疤臉沒說話，伙計的唾沫星子都快濺到阿斯卡臉上了。

　　“我……我……”阿斯卡偷跑出來的，哪里有個什么家里人，真叫人了還不得被抓回去，她當然不肯。

　　“我現(xiàn)在沒錢，但我能賺錢。能不能先欠下，我日后再還你，日后肯定還你！我保證！”

　　“日后？想不到是做這個生意的?！?p>　　“日后也行啊，老板你就先欠著，讓她給我日后了再來給！我還沒嘗過虛祖菜呢！”

　　一些游手好閑之輩起哄道，圍觀人群也低低怪笑。

　　“你……你們……”阿斯卡阿拉德語學(xué)得很好，聽他們笑了幾句也回過味來。她臉色羞紅，搓著衣角不知道怎么辦。

　　眼看小女孩呆在原地束手無策，打半天醬油的大馬猴剛準備出面，忽又停住了腳步。

　　一個聲音站了出來。

　　“這么多人欺負一個小女孩也不害臊?！?p>　　阿斯卡看去，是一個略顯陰沉的青年。

　　“她吃了多少，我來付就是了?！?p>　　油頭疤臉看見有人站出來，上下打量一陣，感覺是個不好惹的貨色，于是說道：

　　“她吃了一碗牛羊雞豬八葷粉……五十帝國鐵，賠十倍就是五百，你給五個正經(jīng)金幣就可以了。”

　　“好，我給……”

　　“不對，她明明吃了兩碗！”

　　伙計忽然跳出來：“兩碗八葷粉，一百帝國鐵，現(xiàn)在帝國鐵比以前漲了些價，你得給十三個瑪爾金幣！”

　　伙計邀功似地向油頭疤臉遞了個眼神，疤臉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

　　“……這些。”

　　來人正要掏錢，阿斯卡卻氣憤的攔住他的手。

　　“我明明只吃了一碗的錢，憑什么要給兩碗？而且我剛剛沒有付錢現(xiàn)在補上不就行了嗎？為什么還要賠十倍！”

　　阿斯卡心思很單純，如果是她自己出錢那也就算了，現(xiàn)在有好心人幫她出頭，她怎肯讓別人吃虧？

　　“你這伙計，怎么能說謊話呢？”阿斯卡質(zhì)問道。

　　伙計掏出兩個空碗：“還要狡辯？這里明明是兩個碗?！?p>　　阿斯卡急道：“有一碗不是我吃的！”

　　伙計嘿笑道：“你說不是你吃的，你怎么證明。”

　　“對呀，怎么證明？”“證明不了，那你就是吃了兩碗。”“對，沒錯！”

　　吃瓜群眾又一次起哄道。

　　“夠了?！?p>　　阿斯卡還欲爭辯，來人卻拉住她。

　　“二十個金幣。食檔也是要做生意的，耽誤了這么久，萬分抱歉?！?p>　　伙計收了錢，殷勤地遞給油頭疤臉。

　　疤臉沒有去數(shù)，掂量掂量，“冒險家大人這么明事理，我也不好再糾纏?！?p>　　他從金幣中掏出十個，朝周圍的人說道：

　　“我是一名普通的公國人，開了個小食檔，經(jīng)營不易，遇上這事兒若非各位幫我伸張正義，怕是什么以后外國人都要往我臉上踩一腳?！?p>　　“為表感謝，從現(xiàn)在起至今日結(jié)束，食檔統(tǒng)統(tǒng)八折。另抽出十個金幣作個獎，哪位吃得最多，我就獎與那位?！?p>　　人群歡呼起來，紛紛涌入食檔。

　　陰沉青年趁機拉著阿斯卡離開，人群中有幾個眼神不善的漢子由于人群混亂，想做什么也無能為力，只能放任他們走掉。

　　“你怎么能這么做，我吃了一碗就是一碗。你這樣給了，那就是在證明我吃了兩碗?yún)s只給了一碗的錢。”

　　阿斯卡還沒緩過來，急急向青年質(zhì)問道。

　　前者是沒錢的問題，后者是無信的問題。

　　“他們只是普通人，這么說只為了多賺點錢罷了，沒有別的意思?！?p>　　“那就能任他們瞎講嗎？”

　　青年斜了她一眼：“你本不占理，又無實據(jù)。俗話說，‘大雪來了，人只要掃掃自己門前的雪就好’。旁觀的人看個熱鬧，誰會為你出頭？你若要爭下去，難不成還真剖開肚子看看不成？”

　　“剖就剖，又不是剖不得?！卑⑺箍ㄙ€氣道。

　　“你剖得一時痛快，后果想過沒有？”

　　“哪有怎樣，大不了一死?！彼龔男∈艿慕逃?，氣節(jié)比什么都重要。

　　“怕是你想死都死不了，我觀察你也小有實力，即便剖了腹大概也不那么容易死。人群里邊有幾個怪眉怪眼的你看見了嗎？”

　　“？”她還真沒看見過。

　　“店主人那么講，也是為了給你解圍，免得你被那些怪人陰了去?！?p>　　“給我解圍？他不就是想趁機多賺點錢么，我又不是看不出來。再說，真有什么怪人他們打不打得過我都不一定呢?！?p>　　青年搖搖頭：“你遲早看得明白的?！?p>　　他給了阿斯卡一點錢，“你父親母親或者其他家人在哪？去找他們吧?！?p>　　“我沒有父母家人?！卑⑺箍ㄐ奶摰馈！拔也荒茉僖愕腻X了，我還沒有報答你的恩情呢?！?p>　　“我想跟你走?！?p>　　“跟我走？”青年拒絕到。“我是冒險家，你不行?！?p>　　“我也是冒險家。”

　　青年搖搖頭，離開了。

　　阿斯卡想跟上，石板地面卻鉆出幾道觸須，纏住不讓她走。這些觸須很輕柔，沒有傷害她。

　　阿斯卡猜想這是青年的作為，于是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走遠。

　　青年剛走出不遠，有兩三人迎上他。

　　“隊長，帝國已經(jīng)控制了摩伽陀生產(chǎn)，聯(lián)盟也插了一手?，F(xiàn)在有名的冒險家隊伍都來到了西海岸，很快就能探索天帷巨獸了?！?p>　　“嗯?！?p>　　“隊長，我有一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p>　　“說?！?p>　　“自從悲鳴洞穴結(jié)束后，你就跟變了個人一樣?！?p>　　“我是變得好了還是變得壞了？”

　　“……我也說不出來，應(yīng)該是變得好了，嘿嘿?！?p>　　“那就別問，該說的時候我會跟你們講?！?p>　　“好，我們一直都支持隊長！”

　　“別表忠心了，快走?！?p>　　天帷巨獸……

　　阿斯卡修持過順風(fēng)耳的神通，聽得見他們講話。

　　天帷巨獸是吧，冒險家是吧。小女孩暗暗記住，心里有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