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倒是讓山色更多了幾分迷蒙,好在前些日子天氣干燥,路上只是稍微有些潤色,走起來不算太滑膩,只是兩人今日穿的更厚實些,分明沒有下雪,風(fēng)聲聽來也是輕柔,偏偏風(fēng)似利刃割著面頰。
兩人很快便爬完小坡,見著那吳二嫂家,此時煙囪里正飄起煙霧,算起來若是吳健做了上門女婿,自然也不會留在這里過年,吳二嫂定然只有一個人在家里。
潼瑛倒是想著,若是有機會便讓吳二嫂到關(guān)家過年,但是仔細一想,關(guān)四嬸都不曾說過的話,她又有什么資格來說。
“來,大山,我們就到了,記得娘說的,要給吳二嬸拜年呀!”
“聽瑛娘的?!?p> 潼瑛這才一笑,兩人走近了屋里,卻是沒見著吳二嫂人,到了院里,才隱約聽見有哭泣的聲音,潼瑛想著也許是吳二嫂想起這樣熱鬧的日子只一個人在家,多少心里有些難過,便想著去安穩(wěn)一下,卻是進門一瞧,只見著廚房堂屋,各處都是狼藉一片,連桌子都是被砸壞了,碗盤更是摔碎了一地。
“怕!”關(guān)山踩到了一個盤子的碎片,旁邊一只砸的不算太爛的碗里邊還有一塊煮過的肉,暫時還冒著熱氣,潼瑛護過關(guān)山,“大山,不怕,我們找找吳二嬸在那兒!”
“找?!标P(guān)山拽著潼瑛,也跟著四處看起來。
才聽著后門那處哭聲越發(fā)的大了,潼瑛這才拉過關(guān)山出了后門,才見著吳二嬸正跪在地上哭著,她面前是之前潼瑛只聽見過聲音,沒見過的兩只狗兒。
那狗兒肥實,狼狗的模樣,因為怕在前院嚇著過往的人,所以總是拴在后邊,可是現(xiàn)在那兩只狗兒頭上是血,躺在地上,看似有些微弱呼吸,實際已經(jīng)到了末路了。
“潼瑛啊……三娃子那個天殺的……”
吳二嬸看到潼瑛,立馬就哭訴了一句,才說了一句,又是哭天搶地起來,哽咽到無法繼續(xù)說下去。
但是潼瑛聽到“三娃子”的時候,心頭已經(jīng)知曉了一切。
“上次被娘一勺子給掄暈了,現(xiàn)在只怕又好竟然來報復(fù)了?”潼瑛說著,心頭也是一陣氣惱,這樣的禍害在人世間留著,真是讓人心頭梗氣,不送去改造,或者讓他消失,真是日日沒有安心日子過。
潼瑛握拳,看去那一地的狼藉,心頭頓時一驚,連忙又拉著關(guān)山往外走。
“你去哪兒???潼瑛,你們來我這兒是來看我的?”吳二嫂兩眼汪汪,見著潼瑛要走,心頭更是著急。
“哦,本來是要向吳二嬸討些面粉的,只怕現(xiàn)在你也困難,而且三哥既然回來了,那肯定是要找娘的麻煩的,我得回去幫她?!变f著,人已經(jīng)到了前院。
吳二嫂這才追著出來,“聽話,你別去了,要是三哥真的在,你去了,反倒是要傷著你們的,早前三哥對你的眼神就不對,要是他橫了心要把你怎樣,你只怕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何況大山還這樣,你難道讓大山去替你扛嗎?”
吳二嫂自然是幫著潼瑛考慮的,說的眼淚又是嘩嘩的流起來,那風(fēng)吹著,更是看著吳二嫂臉頰蒼老了幾分。
潼瑛站定了一會兒,本來有些動搖的,可是一邊的關(guān)山卻搖著她的手,“回去,回去?!标P(guān)山只看著那一地的碗盤,心里害怕,可是這一句也是在堅定潼瑛心中所想,她先放開了關(guān)山,然后進了廚房拾了一塊盤子碎片,然后又才出來拉過關(guān)山朝著回去的方向走著。
“吳二嬸,我既然有膽量和勇氣嫁到關(guān)家時,那自然也有勇氣來面前村里的人,無論他是誰,是什么樣的人,若是他是破壞了我的家,那我若是不反抗,這一生就只能屈服其下了……”
潼瑛的話說的很重,看著她一手拿著碎片,一手拉著關(guān)山,那背影決然,倒更像是一位頂天立地的男兒,吳二嫂眼里還有淚花,卻是被潼瑛給震懾住暫時沒有落下,雖然這樣的潼瑛讓人佩服,可是她到底是女兒家,不知道能有多少這樣的機會,讓她去證明自己呢!
潼瑛卻是什么都不在意,一路回去,臉上的表情都十分的嚴肅,關(guān)山跟著她,開始還說一聲,讓她走的慢些,到后來他也不敢說話,只覺得潼瑛的背影看起來都可怕極了。
潼瑛剛下了那坡,就聽著家里小黃狗叫著,那聲音一定是遇見了很是可惡的人才發(fā)出的。
狗兒對人的表現(xiàn)是很明確的,似乎他們一眼便能感覺到這個人與主人家是對立還是友好,那些路過的鄉(xiāng)親,它能搖著尾巴嚶嚶兩聲,像是和人撒嬌一般,可是對于三哥,它的叫聲十分急躁。
潼瑛拉著關(guān)山一路到了籬笆院,卻是讓他先等在院子外邊,潼瑛沒說話,只是看了他一眼,關(guān)山就乖乖的站住了。
潼瑛站在門口,才見著堂屋里三哥帶著人正在砸著桌子,幾個手下的嘍啰看到了潼瑛,這才指給了三哥看。
三哥轉(zhuǎn)過臉來,笑的一臉得意。
“說你去趕集了,你的娘家我不敢惹,但是你的婆家我敢??!畢竟那天要不是這個老巫婆掄我一勺子,我還不會在衛(wèi)生院躺那么多天呢!老婆子的欠我的,是不是該你這個小媳婦兒來還那?”
三哥說著,也不砸桌子了,反倒是在桌子上坐起來了。
潼瑛看了一眼三哥,一邊將握著碎片的手背去背后,一邊朝著三哥笑了一下,那笑容好看的緊,像是春天開的油菜花。
“三哥說的有道理,不過我要提醒一下三哥,不要隨便坐桌子,畢竟上桌子的東西除了給活人吃的飯菜,還有給死人用的祭品,三哥現(xiàn)在的樣子,和豬頭肉真是沒有半點分別?!?p> “潼瑛,你們怎么回來了?”潼瑛的腳步在院子口便停下了,此時她左邊有一堆沙,廚房關(guān)四嬸他們并沒有和三哥起沖突,反正這種人,氣撒在棉花上,沒一會兒自己就消停了,這過年的,關(guān)四嬸也不想和誰起沖突,雖然她手里拿著大勺,關(guān)小菊手里是一把菜刀,李敘手里有火鉗,老夫人手里只有拐杖,但是要真的上手,還是好打。
潼瑛聽著關(guān)四嬸的話,也是頓了一下,又才應(yīng)道:“吳二嬸家的狗都被他們殺了,我擔心你們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