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場面一度尷尬
晚些時候陳氏趕回來,說起李大娘年老體弱,酒坊的工作對她來說太辛勞了。
眾人合計了一下,決定不再輪流照看店鋪,改由李大娘鎮(zhèn)守店中,蘇大、武大郎與青枝將各自產(chǎn)品的秘方交出,與李大娘一共四人等分股份,每月仍交納租金給律子川。
律子川、青枝、武大郎、蘇大從此只在酒坊摸索、改進釀酒工藝,陳氏來往送飯,看情況兩處搭手。
考慮到董湛這次種的大麥比較多,怕到時候四個人釀酒忙不過來,眾人又開始商量酒坊雇傭人手等事,說到差不多時,夜已深了。
陳氏早已回家照顧青豆吃飯睡覺,青枝與律子川月下結(jié)伴,走過石板長街回家。
這是昨晚發(fā)生的事情以來兩人第一次有機會深談。
律子川面上開始有猶豫愧疚的神情,青枝心中覺得不妙,但活了兩輩子的人,還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快到家時,律子川終于開口:“沈叔死前,我答應過他,家仇報了才成親?!?p> 青枝一時有些惱羞:這話什么意思?呵呵,后悔了……怕我賴上?。?p> 律子川你竟然無師自通,使出了男人的絕技:‘拖延大法’。
“等我有錢了/升職了/買房了/離婚了/媽死了才能娶你,現(xiàn)在我不能和你結(jié)婚”,這話和女人發(fā)好人卡“你是個好人/你對我比他對我好/我有困難的時候唯一想起的人是你,但我配不上你”一樣,都他喵是把對方當成智障的拒絕方式。
宋青枝立即清醒起來,粉紅溫情全無,微笑著道:“確實應該那樣,畢竟你父親受了那么大的冤屈。對了,昨晚的事情我們就當做沒有發(fā)生過吧。”
說完她微笑著說太累了,急匆匆先走回了家。
夜半時分,青枝仍怔怔看著床頂:如果他說“我不喜歡你”或是“我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那也好啊。
但他竟然用了這種回避的、虛與委蛇的方式。
她覺得他低估了他們之間的交情。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長得好看的也是!
不管了,麥酒釀好,老娘要忙著發(fā)財了,不搞這些兒女情長。
律子川也沒有睡著,沈叔逝世以來,他第一次讓自己想起那天。
那天海上的月亮格外的亮,照得沈叔的臉色越發(fā)蒼白如鬼魅,逃亡中只能碰到哪個郎中就是哪個郎中開藥,沈叔的痢疾越來越重了。
因著怕傳染,他已有好一陣子不許律子川接近他,但這天晚上卻破天荒地使了小廝來前艙叫他過去。
律子川見了沈叔臉色就知道他大約命不久了,從五歲時就是兩人相依為命,沒想到這樣早就要分別。
他跪在床前,將臉埋在手中嗚咽。
沈叔伸手輕輕拍了拍他肩頭:“男兒有淚不輕彈。都怪我優(yōu)柔寡斷,沒有教好律將軍唯一的兒子?!?p> 他嘆息了一聲:“唉!當年我雖追隨你父親征戰(zhàn),但他總說我心腸太軟,不適合做武將,我才改行去做了文官,這才沒有在你家那場大難中受到太多牽連,僥幸救得你出來?!?p> “誰知避居十年,我的心腸軟又反為害了你。我當時就該硬起心腸不許你與那村姑往來的,但……”
他慈祥地看著律子川:“你才十六歲,一直隱居深山,那時第一次有機會接近女子,我如何能阻止你去見她?我想著……朱家的人十年沒見過你,不可能有人認出來的。誰知……造化弄人!”
“子川,從今往后,你要吸取我的經(jīng)驗,不可僥幸、不可心軟,因為你的仇敵不會僥幸心軟,我不會要你不再去見那村姑,但你需得答應我,家仇報了之后方才成親,不可讓她阻礙你為將軍報仇!”
“你答應嗎?”
律子川抬頭看著沈叔,良久不言,沈叔急了起來,只有出的氣沒有入的氣了,仍是望著律子川。
少年眼神一冷,鄭重道:“我答應?!?p> 沈叔知律家一向重視承諾,這才放下心來,撒手人寰。
麗山鎮(zhèn),律子川怔怔看著屋頂,少女的體香似乎仍縈繞在他周圍,但他不可放棄承諾。
陳氏今夜也沒有睡著。
今日李大娘喝過藥,身子覺得好些之后,又對她說起李家一個侄兒的事情,末了又問道:“陳家嫂子,我瞧著小律和青枝挺般配,但你們好像沒有親上加親的意思,這才斗膽為我侄兒討青枝,要是宋家與律家有結(jié)親的意思,那你別理會我這話就行,??!”
陳氏胡亂答道:“宋家與律家倒也沒有婚約,孩子們都還小呢!青枝父親死了還沒三年,子川叔叔才剛亡逝不久,唉,親事都過兩年再說吧!我看他們眼下也都是一心求財罷了?!?p> 其實她話雖這么說,心中還是希望律子川早日開口提親的,這一陣相處下來,她覺得律子川長得俊俏不說,性子也和順,與青豆也合得來,而且也沒有父母親人,是女婿最佳人選。
她越想越睡不著,聽見青枝在房中翻身,趁機走過去問道:“青枝,怎么還不睡?。窟B著兩晚守夜,不好好歇一歇,怕要生病了!”
“沒事,可能就是累著了反而睡不著,我躺躺就好,娘怎么也沒睡?”
“我愁??!”
青枝是真的奇了怪了:“你愁什么啊?麥酒已經(jīng)釀出來了,店鋪也仍然開著,青豆又用功……”
“我愁你?。 ?p> 我?我根本就是模范女兒好吧!這么能掙錢!
“青枝啊,最近私底下給你說的幾門親事,你總是聽都不聽就推掉,這樣怎么行?。侩y道你準備不嫁人?”
“不嫁人又有什么不好的?我們娘仨又不需要男人養(yǎng)!”
陳氏要氣暈倒了:“你這樣我怎么有臉去見你死去的爹?!”
算了算了,古人思想太僵化。
宋青枝只得轉(zhuǎn)變策略,勸道:“娘,這陣子上門提親的人,都是那瞧著咱們家又開著店,又釀酒,要來占便宜的,你愿意我嫁給那樣的人家嗎?”
“那樣的人我自然不愿意,所以也沒攔著你,不過……”
可能是黑夜讓人喪失理智吧,陳氏破天荒非常直白地問道:“那子川呢?你愿意嫁嗎?娘幾次暗示過他提親,那孩子太老實了,木頭一樣,一點聽不懂!”
呵呵,娘還是太單純了,他聽得懂的,他只是不愿意罷了。
青枝淡淡道:“律子川?我也說不上喜不喜歡他。娘,我現(xiàn)在只想把酒坊做大了再說,爹去世還沒滿三年呢,咱們先不提這事吧。”
陳氏知道女兒如今主意極大的,也只得依她,囑咐了幾句,自己回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