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間,她得知奪寶無望,又憑靈力感應(yīng)到病母命懸一線,驚慌失措,嚎啕大哭,生生哭得我舉手投降,只得答應(yīng)她同去救母。
“你別以為我欠你??!”那團沙塵飛速前進,滾滾塵土中傳來桑影清脆的聲音:“你既能在白日里見到我,必有神通。螢火芝在仙魔大戰(zhàn)前夕失竊,是不是你干的?”
這桑影,活似化成人形的多鴖,方才還涕泗縱橫,眼前便換了副桀驁的模樣。
我笑笑,不置可否。
“你們一行人,打打鬧鬧的,是結(jié)伴游玩的么?”她不理會我,繼續(xù)吧啦吧啦。
“省點氣力罷,”我打了個哈欠,勸道:“若是往常,我早見周公去了?!?p> “我阿娘不姓周!”她抗議道:“你怎么能隨便改人家的姓氏?”
這姑娘的腦回路想必打了個蝴蝶結(jié),我暗忖道,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繼續(xù)凝神御風(fēng)前行。
可惜,我們還是遲了一步。
回到桑影先前安置她母親的地方,病母已然不見蹤影。桑影奔走呼號,才在草叢中找到毫無知覺的母親。我將納水珠中為數(shù)不多的瑤池圣水緩緩注入她母親口中,她卻毫無反應(yīng)。縱然是西王母的靈水,此刻也愛莫能助。
一路聒噪的桑影,此時摟著還有余溫的老母親,輕輕搖晃,如同喚醒一個沉睡的人:“阿娘,影兒回來了,影兒為你找了神仙水,你只要喝下去,就不疼了!”
那婦人雖老態(tài)畢露,猶可見年輕時的風(fēng)姿。此時一動不動,宛若石雕。
她不甘心地掰開母親的嘴,將碗里的圣水往嘴里灌,淚若連珠:“阿娘,你不是一直擔(dān)憂我的親事么,我還沒成親呢,你不可以丟下影兒!”
圣水從她母親兩側(cè)嘴角溢出,她一次次地灌,又一次次去擦。
想起靈虛洞中,我央求父君為我解除眉間封印后,阿爹阿娘,還有娘親因此被驅(qū)出寄魂之所,進而魂飛魄散的場景,我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桑影,讓伯母安心去罷!”我制止了她,蹲下身,直視著她:“你難道不想與她的魂靈告別?”
據(jù)聞,魂靈離體后,會在一定時間內(nèi)流連徘徊。我當(dāng)初在青要,割脈自戕后,即使遠(yuǎn)離荷塘,也能聽見樂樵的呼喚。
“告別?”她淚眼婆娑地瞧著我,滿面的灰塵因為淚痕而顯得格外滑稽。
我無心取笑她,凝重地點點頭:“你將伯母好生平放,我試試。”
聚神念訣,我騰空而起,自其母親肉體一丈之內(nèi)設(shè)立結(jié)界,不多時,草地上,泥土中,樹葉下,流光裊裊升起,漸漸聚攏,形成一個婦人模樣。
那婦人似乎極驚,目光好奇地看向我,略過我后,瞧見桑影,便微微一笑,正欲抬步走來,余光落在躺在地上的自己時,驚詫萬分,連連退步。半晌,方似了悟到了甚么。
“影兒,”她喚道:“你回來了,為娘總算等到你了?!?p> 桑影雙膝著地,仰望她,淚水將面上的灰塵沖出了好寬兩條痕跡:“阿娘,影兒不孝,沒有一直陪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