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鯨之夢
無窮無盡的黑暗。
世界仿佛沒有盡頭,黑暗充斥著天地。
被蒙蔽的視線中,似有一道雪白的光閃爍,柔和且溫暖。
祂發(fā)出了空靈的音,寂靜且孤獨。
近了,是一條在空中飛行的白鯨。
不,也許并不是在空中,只是自己在海底。
仿佛化作黑暗的淤泥,望著那海面緩緩劃過的白鯨,世界仿佛都被照亮,溫暖而愉悅。
祂游蕩在巨大的海洋之中,每一次翻身都會掀起一次海浪,祂的腹部是雪白的柔軟,祂的背脊卻是被巖石覆蓋,一座巍峨的古城,矗立其上。
海水浸沒了它們,黑暗包裹著它們,似有生命在其上生存,始終被巨鯨所保護,不得一絲黑暗與海水。
其體內(nèi),能聽到鯨魚在吞噬魚蝦,也能聽到,齒輪緩緩轉(zhuǎn)動、蒸汽排放的美麗之聲。
那是什么?
【是所有疫病者的神靈,傳說中承載了怪物之城的巨鯨】
溫柔的聲音響起,帶起一團明亮的光,照亮了黑暗,這時林淵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是什么淤泥,只是躺在了地上而已。
望向身旁,一位一襲白衣的女性站在那里,林淵看不清她的臉,那里被圣光籠罩。
“圣輝.......”
“不是圣輝?!迸怂坪踉趬阂种裁?,柔聲說道:“伊爾萊斯,你老師的朋友?!?p> “是......祂呀。”
“是的,不過我更喜歡別人用‘她’來形容我?!币翣柸R斯說。
“那這里是哪里呢?”林淵坐起身,不再去看伊爾萊斯。
不可直視神,不可直言名,對于神靈,人們對其的統(tǒng)稱只有‘祂’。
盤起腿,林淵抓著膝蓋,望向那在天空盤旋的巨鯨。
“所以......這是什么?”林淵問。
“巨鯨,已經(jīng)說過了?!币翣柸R斯答,她伸出了手,像是要抓住巨鯨,卻輕輕握緊,什么也沒有。
“我是在問那是真的?”林淵有些無語,他以為祂會明白他的意思。
“是也不是?!币翣柸R斯依舊是那種模糊的答案。
林淵對于這位邪神已經(jīng)沒了耐心,站起身直言道:“那這是什么,既然你讓我去尋找巨鯨,那眼前的這個不是么,有了它不就可以了么?”
“那只是一千五百年前我記錄下來的場景,那時是它最美麗的時候。”
伊爾萊斯嘆了口氣,收回手,在她的身邊,亮起了柔軟的白光。
白光在虛無中游動,很是活潑。
“一千五百年后,巨鯨留給人類的痕跡只剩下這孩子了。”伊爾萊斯說。
白光緩緩褪去光芒,露出了不知縮小多少倍的小白鯨,白鯨的背脊上也有明顯的巖層,但那古城就跟小孩子用泥沙堆砌的玩物,可笑無比。
林淵看著這在自己身邊游蕩的小生物,皺了皺眉:“這算什么?”
“鑰匙。”伊爾萊斯雙手微微捧起了小白鯨,語氣悲傷,“時間就像破敗的第二意詞,沒有人能逃過時間,哪怕是這曾帶給時間唯一美麗的事物。”
“它為什么會消失?”林淵問,他對這個很是好奇,照理來說,如果真有那種天空上的巨鯨,那不應(yīng)該會消失才對啊。
“神戰(zhàn)?!币翣柸R斯眼神黯淡,嘆了口氣,“神靈的戰(zhàn)爭波及了它,它本就是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神靈,根本無法抵御,在身體破碎后便消失在了歷史之中,而我所能做的,也只有指引你尋找破碎的痕跡,無法幫到你更多了。”
“這樣啊.......”林淵頓了頓,又道:”那為什么是我,你似乎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
“誰知道呢?!?p> 伊爾萊斯放下小白鯨,任由它在林淵的周身搖擺:“一切都是命運,不管是歸途,還是末路,一切的一切都有無形的線在指引著我們,我們能做的,只有遵循,以及微不足道的反抗?!?p> 這邪神怪怪的......
林淵靜靜地聽完,臉上逐漸發(fā)現(xiàn)了如卡爾弗拉一樣的諷刺笑容:“女士,看來作為邪神,你也有無法做到的事情啊,不過您都無法做到,我又如何去做呢?”
“世界上很多地方都是我沒辦法進入的?!?p> 小白鯨輕輕蹭了蹭伊爾萊斯的食指,隨后便朝著林淵游去,林淵本以為對方會繼續(xù)在自己身邊徘徊,可當小白鯨觸碰到林淵的手時,他只感覺手背微微一疼,等到抬起手時,小白鯨已經(jīng)消失。
而在他的手背上,則多出了一只小白鯨的圖案。
“這是?”
“鑰匙,已經(jīng)說過了。”
“我知道!”林淵不耐煩的抬起手,“我是問這個東西為什么進去了,而我之后到底該干什么,這東西真的能找到那頭巨鯨?”
說著,他望向天空,此時他很懷疑,懷疑對方就是打算騙他。
不過就算是騙,也很厲害了,這么大的場面。
“會的。”誰知,她的答案居然如此認真。
伊爾萊斯點了點自己的手背:“鑰匙已經(jīng)在你那了,與之有過聯(lián)系的鯨之書也在你那里,之后更多的東西就只能由你自己發(fā)現(xiàn)了,只是我希望,如果你碰到了和思一樣的孩子,能夠做出同樣的選擇,甚至更好的。”
“更好的......”林淵沉默了下,“你是在埋怨我之前沒有幫忙么?”
思的母親之死,林淵也很遺憾,但如果重來一遍,他依舊不會出現(xiàn),因為如果真的違背了人類的基準,當時死的就會是兩個人了。
不知不覺間,我對怪物的稱呼也變成了人呢。
說起來,怪物之城,這個詞匯難道沒有一點不好的含義么?
“我沒有在埋怨你,事實上你做的已足夠好,但其實可以更好,不是么?”
伊爾萊斯張開手,白皙的十指上有微弱的靈力游蕩:“你也想有一個家,和他們一樣,林淵。”
“是么,可能吧,也許會想?!秉c點頭,林淵應(yīng)下了。
正如伊爾萊斯所言,他的確渴望過那種不存在的東西,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找到了一點雛形。
笑了笑,伊爾萊斯的笑聲很柔軟也很好聽,但很快,她的嘴角便不在翹起,重新變得平淡。
“你的靈塔已經(jīng)完成,之后就不要再深入廢墟的裂隙了,那里面的東西會把你抓扯進去,永遠無法逃離?!?p> “里面?”林淵回想起那兩道籠柱,想到了陰影中,手部有傷患的人影。
還有那孤獨的島,奇怪的女人,以及無邊的海水。
因為大,因為無邊,因為有股海的味道,所以林淵始終堅定著那是海。
這個縫隙到底代表了什么,藏了什么,以至于居然會有一位邪神來提醒他。
不過想到那個牢籠中的人所說,林淵不禁微微膽寒,點點頭同意了。
他無法不去理會那些話,明明可以不理,卻總感覺應(yīng)該去靠近。
真奇怪。
“好好地思考吧。”伊爾萊斯的身影漸漸淡去,“這個世界很大,比你想象的還要大,你要接觸的可不僅僅是眼前的這些事物,當你真正踏入這個世界,你會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比你想象的還要骯臟污穢?!?p> 天空中的巨鯨翻了個身,發(fā)出了空靈的音。
黑暗漸漸散去,夢境似乎在淡化,林淵感覺雙眼即將睜開,卻因為自己還處在這片黑暗,而無法打開。
哪怕再如何用力。
“這感覺倒是神奇,可就是有點難受啊?!绷譁Y苦笑著,這連續(xù)幾次他都沒有好好的睡一覺,全部都是陷入到了奇怪的夢中。
自己這經(jīng)歷,大概可以和那些吟游詩人或者旅行者一樣,出本游記了。
輕輕閉上了眼,林淵又重新睜開了眼,這次不再是意識,而是肉體。
依舊是小小的木屋,不一樣的是,屋內(nèi)傳來了思的哼唱和菜香。
而自己的腹部,則趴了一只雪白的小白鯨,此刻正揮著尾巴,發(fā)出了細微的鼾聲。
似乎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