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存昔的筷子剛拿起來，自然不會為了阮存利放下：“醒得倒挺快，給他弄點(diǎn)粥。”
翠兒躊躇了一下開口：“大少爺吵著要見吳姨娘?！?p> 屋子的氣氛頓時便冷了幾分，阮存昔冷笑一聲道：“他若非要找，便讓他自己爬去找好了。不必理會?！?p> “是！”翠兒應(yīng)了聲轉(zhuǎn)身下去了。
艾姨娘皺著眉頭，這個大少爺怕是不會安穩(wěn)的。想著，艾姨娘便放下了筷子：“夫人和大小姐先吃，妾身去看看大少爺?！?p> 阮存玫一看姨娘要起身，不由也跟著要起身。
“你們還怕他能尋死？”
“可大少爺若是鬧騰起來，這左右都是離得不遠(yuǎn)......”艾姨娘顧慮的也沒錯，現(xiàn)在阮家還是被人盯的緊的，昨天吳姨娘和阮存利被人拎上門來，今兒一早就有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開了。
“罷了。我去看看吧?！比畲嫖羝鹆松恚腿タ纯催@人能起啥幺蛾子，腿都不一定能保得住，還有本事在這兒跳？
艾姨娘忙跟著起身：“大小姐還沒吃呢，妾身……”
阮存昔給了安撫的微笑，直接轉(zhuǎn)身走了，弄得艾姨娘有些不知所措。柳氏笑了笑，“家中從前是有些規(guī)矩，但如今家里人也就眼前這些，你不必總對她誠惶誠恐的。從前你還不至于如此，現(xiàn)在怎么反而越發(fā)對昔兒敬畏起來了?！?p> 艾姨娘聽從柳氏坐了下來，回道：“夫人難道看不出來大小姐的變化嗎？如今的大小姐該是妾身敬著的?！倍掖蠖鄷r候她看不清大小姐的喜怒，就比如剛才，她覺得大小姐是有些不愉快的，但笑容上卻絲毫沒有一絲勉強(qiáng)，柔和的讓人如沐春風(fēng)。
這樣的大小姐，她如何不敬畏？
柳氏沒反駁，看了眼阮存昔離開的門口：“或許就是從前規(guī)矩太重，才壓了她的性子吧?！比缃袼菜闶翘鰜砹?，就像當(dāng)初的吳家的親事，她那般不肯也只是偷偷哭了兩天，最終還是同意的。對于阮家給的決定，她從來就沒有反抗過的。
現(xiàn)在回頭想想，阮家這塊牌子對昔兒來說也許從頭到尾都是個桎梏而已。
阮存昔一人走到了耳房，剛到門口就聽到碗盞碎地的聲音，絲毫不見并不在意的推門而入。趴在床上行動不便的阮存利聽到開門聲，頓時抬頭看去。
旁邊站著的翠兒趕忙行禮，阮存昔讓她先出去。
“是你？我娘呢？”阮存利不耐煩得問道。他對于這個嫡妹一直是感覺淡淡的，說實在的也不大看得上，和外面見到的庸脂俗粉沒什么區(qū)別。
“娘？你告訴你可以稱呼一個妾室為娘的？”阮存昔眼神微涼的看著他。
“你這是什么話？哎喲！”阮存利一生氣扯動了傷口，頓時冷汗直冒，叫喚連連。
“吳姨娘已經(jīng)被逐出府了，往后你沒有姨娘，只有嫡母！可記住了？”阮存昔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看著他，對于他的痛苦沒有絲毫的心疼之色，也沒有半句安慰之語，冷漠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說的話直剜他的心肺。
阮存利臉色發(fā)白，是疼的也是氣的驚的！
“你！將我娘逐出門了？！”他太疼了，一句話只能斷開來說。
“一，我雖是嫡女，但沒辦法處置妾室，是母親代替父親行文蓋章的；二，我說過了，你沒有娘，從前沒有，以后更沒有。你只有嫡母！聽不懂？”
“阮存昔！”阮存利忍著疼痛，咬牙切齒的吼了出來。
“你不想死就省點(diǎn)氣力?！比畲嫖舾纱嗾伊说首幼拢澳愕耐瓤赡軟]有用了，你知道吧？”
“你們害我！”
阮存昔搖頭：“是你自己害自己。吳氏偷盜，私逃，還拐走阮家少爺，種種罪名加在一起就算送去庵堂都算網(wǎng)開一面了。如今僅僅是逐棄，怎么你還有話說？”
“你到底把她弄去哪里了？”
阮存昔再次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畢竟腿長她身上?！笨粗畲胬胨啦换畹臉幼樱畲嫖粲X得自己欺負(fù)個病人也沒意思，遂起了身，“吳氏的事你不必再操心，她自有她的活法。五百兩賭銀，阮家替你擔(dān)下，往后你若能安安分分，則還是阮家的大少爺；若不然，你便去了姓陪你親娘亦可。我話盡于此，你好自為之?！?p> 阮存昔要走，阮存利則一把抓住了她的裙角，臉上驚疑不定，目光渙散：“你是阮存昔？”
“大哥是病得不輕，好好休息吧?！崩淠疅o疑，冰然離去。
阮存利本來就沒力氣，握在手里的紗裙隨著阮存昔的離去脫離。門再次被關(guān)上，小房子昏暗無光，不是從前那個熏香繚繞，紅袖招人的少爺院子，也不是外面鶯鶯燕燕，歌舞升平的紅燈幔床。
幻想褪色成現(xiàn)實，阮存利的手慢慢抓緊了被子，明明他是阮家的大少爺，明明他該是京華城里有名的公子，他有錢有勢，還有許多慕名想嫁給他的女人......
但是這一夜之間，什么都變了!
他什么都不是了，什么都沒有了，以前的朋友閉門不見，那些女人也不再理會他，就連賭個錢都有人敢嘲笑自己！
為什么？
因為阮家倒了，沒錢了，對！就是因為沒錢了！
“沒錢......”
阮存昔出了門，看著翠兒吩咐道：“這段時間辛苦你兩邊跑一下?！爆F(xiàn)如今家里多個成年男子，不買人是不行了。
翠兒聽話的點(diǎn)點(diǎn)頭，“大小姐放心?！?p> 阮存昔對翠兒友好的笑了一下便走了，翠兒留在原地，想著大小姐剛剛溫和的笑容和慰問的話語，心暖暖的
。從前只以為大小姐不喜歡接觸外人，從不知道原來接觸下來這么親和溫婉。
一頓早飯不是很愉快的結(jié)束了，阮存昔先遣了麥穗去柳家一趟，給三舅舅遞個消息，探探外祖家的意思，而她自己則是去柳氏屋子磨洋工，看看柳氏對此是不是特別抵觸。
“說吧，一早上了?！绷习胍兄?，帶著促狹看著阮存昔，“往日都忙的不見人影，今天磨了這么半天，是在盤算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