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會兒,她才在心底里嘆了一口氣,想著自己什么時候徹底的解開了這個心結(jié),就一定認(rèn)認(rèn)真真的給他道個歉。
“好,我這就帶你下去。廚房今天蒸好了包子。有什么話一會兒屋里我們慢慢說?!彼吐暤亻_了口,慢慢地拉他起來,抓住了他的衣袖從宮墻上安安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沁雅軒的院子里。
到了院子里,墜兒看著九歌又放肖策進(jìn)了沁雅軒,表情無悲無喜,臉上有些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木然。
也許她本來以為肖策可以是九歌的良人,可是聽的九歌抱怨多了,她也難免會在心底里質(zhì)疑自己心底里的最初的想法。
可是現(xiàn)在呢?哪怕是那么多的矛盾,鬧騰來鬧騰去,她也自然可以去毫無原則的去重新接納他?
哪怕是她被他氣的自己離開了養(yǎng)心殿,哪怕她為了不見他鎖住了大門,哪怕她一時沖動把他拉上了三米多高的宮墻,臨了,她還是可以如最初一樣接納他?
她也不知道是該說九歌心軟還是心硬了?若是心軟,九歌也不至于因?yàn)檫@事搞得和肖策的關(guān)系如此的僵硬。
可若是心硬如鐵,她又怎么會因?yàn)樗囊痪潆迯纳挝绲浆F(xiàn)在只吃了一碗素面,還有些頭疼,在這上面坐不了多久就把他放進(jìn)了沁雅軒?
這哪里只是簡單的讓肖策脫困,這分明就又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妥協(xié)……
一定要這個樣子嗎?無盡的抱怨,又偏偏毫無原則的原諒?
太極殿垂簾聽政一事,只要她可以扛得住壓力,其實(shí)此事便只能算得上是一件小事。
可若是她扛不住這其中的壓力,那此事便是一件震驚朝野的大事。
現(xiàn)在她之所以如此決絕的拒絕了肖策讓她去太極殿垂簾聽政的原因,不是她有多害怕群臣的流言蜚語,而是因?yàn)樗嗄陙砩钊牍撬杞愕淖员啊?p> 現(xiàn)在問題的根本所在不是群臣認(rèn)為她沒有資格垂簾聽政,而是她自己尚且都認(rèn)為自己沒有資格去太極殿里垂簾聽政。
可是她現(xiàn)在只顧得上這其中的風(fēng)險(xiǎn),卻忘了許多時候想要成事總是要有去冒天下之大不韙的。
可是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被九歌輕易地放了進(jìn)來,她一個丫鬟也自然沒有再把肖策轟出沁雅軒的道理。
對于九歌,她有些怒其不爭。可是到頭來,也只能是掩藏著自己心下里的不滿,去麻利的取來了已經(jīng)蒸好的包子。
墜兒端上來包子,兩人已經(jīng)在桌子前小坐了一會兒。兩人相對無言,氣氛一時之間沉悶。墜兒也無心插手兩人的事,放好了包子也變匆匆地離開了房間。
九歌已經(jīng)把肖策放進(jìn)了沁雅軒,她也這么沉默一下也不是個回事,該解決的事也總是要想辦法盡快解決。
偏偏肖策又耷拉著腦袋,半響都沒有開口。九歌本來想著肖策可以主動打破僵局,可是看到現(xiàn)在這樣,也是漸漸地沒了耐心。
九歌終于冷著一張臉,淡淡地開了口。:“除了讓我陪你去太極殿這件事,有什么話就趕快說,說完了就趕快回你的養(yǎng)心殿。”
他機(jī)械似得吞咽著口水,腦海里想著自己該如何開口才能不再惹得九歌又是一肚子的火氣。
“我……其實(shí)也沒什么事,我來這里就是想給你道個歉。是朕有些不夠體諒你的辛苦了。”九歌的冷淡讓他有些發(fā)慌,隔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地結(jié)結(jié)巴巴的開了口。
她進(jìn)宮月余,幾乎日夜都在瞧著他是如何才一點(diǎn)點(diǎn)的去挺過這逐漸艱難的處境的。說到底她心里也還是曉得他的難處。
她之所以去生氣,不過是因?yàn)樗娴暮鲆曀雌饋碛行┝畠r(jià)的付出。
后宮的事情那么多,單是一個皇后就讓她疲于應(yīng)付。她不可能像老媽子一樣去寸步不離身的照顧他的起居。
她也不也能完全去由著他的心意去行動的。他因?yàn)樗陴B(yǎng)心殿陪她數(shù)日,也算是事出有因,她也沒有什么法子去吐露半句怨言。
皇后不管是借著一點(diǎn)由頭斥責(zé)她時,還是在六宮嬪妃面前大膽地向她挑釁,她也都一直默默地忍了下去。
也許比文,她是比不過書香門第出身的皇后娘娘,可是論武,她也不是就真的鎮(zhèn)不住嬌滴滴的皇后娘娘。
她之所以忍,以來是想給對方都留著體面。二來,她若真的和皇后娘娘動起手來,雖然皇后娘娘肯定勝不過她,但本來她就比皇后位份低上一大截,再加上又是她先動的手,不管怎么說也是她不占理。
而且就算是肖策真的有心護(hù)著她又如何?他就是有心偏袒她,那也得她有可以去偏袒她的底氣和資本……
不然還能怎么樣呢?皇后一家把持朝政依然上百載,是從高祖時期便已經(jīng)有地方縣志記載的大家族。
一個皇上,一旦一個靠山倒了,那么自然而然地,就必須要有另一個更加穩(wěn)固的靠山再重新牢牢地把他托舉起來。
而現(xiàn)在,很遺憾,她真的沒法子去成為肖策的第二個靠山,圓滑的性格,幾輩興旺的家族,族中男兒個個爭氣,這些,都不是九歌能有的,也同樣不是別的女子可以有的。
這也是為什么,一國之母只有一個,卻永遠(yuǎn)還會顯得那么自然而然,非她不可。
因?yàn)橛行┤艘簧聛?,就是木秀于林,閃耀的普通九天之上的日月星辰。
這些是蕓蕓眾生都想擁有的東西。但上天從來殘酷,偏偏這些東西,有人不僅無法擁有,甚至都無法去羨慕。
這樣的人很多,就比如六宮嬪妃,就比如九歌。
九歌有心憐惜,一開口是卻故意又是責(zé)怪的話語。若不是今天肖策來了沁雅軒,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頭痛欲裂的肖策居然就真的在軟榻之上足足地躺了半天。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居然還要跟我如此賭氣??茨銊偛诺哪樕?,是不是一個下午都沒有叫劉太醫(yī)給你瞧瞧?”
責(zé)怪也好吧,最起碼可以讓他知道他要是苛待了自己,她也是會心疼的……
身為一國之君,他的身體,從來都不單單屬于他自己的,還是屬于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