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里,無論如何也是要看看的,秦翰安撫了下快速跳動的心臟,向屯子里走去。
說著牌坊走不遠,便是一個村落。整個村子全是黃土路面,人一走過便會涌起一溜黃煙,得虧最近沒有下雨,不然這路便得滿是泥濘。
滿眼望去,全是黃土或者稻草筑成的矮墻,一眼便能望到院子里。房頂全是用茅草鋪成的,整個村子抬頭看去也見不到幾家瓦房。
一進村口秦翰便看見幾個須發(fā)皆白的老人正坐在石墩上曬太陽。
秦翰走進,想要問一問幾人自己這具身體的身世,還未等秦翰開口,其中一個老人卻是喊了出來。
“翰哥兒?”
老人瞪大了渾濁的雙眼,用手哆哆嗦嗦的指向秦翰,對著身旁的另一個人問道。
“連老二,連老二,你快看看,看看這是不是翰哥兒?!?p> 連老二也睜開了眼睛,仔細打量秦翰?!笆?,可不就是翰哥兒嘛?!?p> “翰哥兒,翰哥兒,你回來了啊?!?p> 看著兩個老人的熱情,秦翰卻是有些難過?!邦~,兩位叔伯,小侄半月前頭部受了傷害,記不得從前的事情了,還請二位叔伯見諒?!?p> 聽到秦翰的話,兩個老人面色瞬間變的哀傷?!翱蓱z的哥兒啊,從你來到我們這連家屯就剩你們娘倆,如今你娘走了沒多長時間,你怎么又傷了腦袋啊。”
“多好的孩子啊,老天不供啊?!边B老二握著秦翰的手,一頓捶胸頓足,眼淚也從渾濁的雙眼里滴了出來。
……
茅屋中,秦翰正跪在一個沾滿灰塵的排位前。
茅屋不大,里邊也沒有什么東西,破破爛爛的墻壁,看起來甚至比不上楚府的柴房結實,卻是秦翰長大的地方。
在村口時最先回話的是連老大,聽連大叔和連二叔所說,秦翰是和她娘從外地搬過來的。
十幾年前的一天,秦母抱著兩三歲的秦翰出現(xiàn)在了村子里。村民淳樸,對這對母子幫襯不少,就這樣母子二人便在連家屯住了下來。
聽二位叔伯所說,秦母不同于普通農(nóng)婦,行為舉止更像是大家閨秀。秦翰讀書寫字也是秦母交的,整個家庭全靠著秦母平日里給人家漿洗衣物,做雜工。幾月前秦母因病逝世,留下秦翰一人。
聽二位叔伯說,秦母走的時候,秦翰連安葬的銀子都沒有,最后去了城里一趟不知做了什么,拿回了不少銀子,風風光光的安葬了秦母,還給一直照顧母子二人的村民買了不少銀子的東西。
秦翰想來銀子應該是和楚洛凝假結親得來的。為了安葬秦母,應該才是秦翰不惜得罪刺史公子也要去應親事的原因,畢竟村子里長大的秦翰哪里有機會見楚洛凝,更談不上什么感情了。
秦翰并不知道一個單親母親是如何熬過這十幾年的,只是感覺心口一陣難受?,F(xiàn)世親人就只剩下了姐姐,原以為自己這次會找到血脈親族,沒想到到頭來卻只剩自己一人,幸好還有楚洛凝,還有李存信恭子頌這些個兄弟。
秦翰好好擦拭干凈了秦母的牌位,這才起身走向門外?!熬攀?,我想把這我娘親的排位帶回去,在叫人去給我修繕修繕我娘的墳塋?!?p> 九叔在門外也已經(jīng)和二位叔伯了解了秦翰的身世,臉上也沒了往常的憨笑?!耙磺腥珣{姑爺做主?!?p> 連老大看著秦翰滿眼的欣喜?!皠偛怕牼攀逭f了,翰哥兒如今成了楚家的姑爺,真是好啊,打小就看翰哥兒是個有福氣的人。”
連老二也忍不住祝賀道?!斑€聽說翰哥兒做了官?真是沒有白費你娘從小交你讀書認字?!?p> 秦翰臉色有些尷尬,不好意思道。“內個連二叔,我當?shù)氖俏涔??!?p> 連老二一愣,說道?!皼]事,沒事,武官好啊,武官風光啊。”
……
連家兄弟又帶著秦翰去見了村里的其他幾戶人家,平日里都沒少照顧過秦翰母子。
秦翰臨走之前去秦母的墳頭好好拜了拜了,又留下些銀錢給那些幫助過母子二人的村民,在國公府贏了五百兩銀子,秦翰手里現(xiàn)在并不缺錢。
……
回到楚家,秦翰便自己回了房間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開始了冥想。對于秦母,秦翰并不知道是一種怎樣的感覺,說是沒有感情,可是心頭的悸動卻是怎么也掩飾不住的。
不管怎樣,秦翰能以這具身體活下來,多虧秦母的照顧,她應該也必須是自己的母親,自己也必須好好的對待她,哪怕他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界上。
“噔噔。秦翰,你在房里嗎?”
楚洛凝的聲音將秦翰從冥想拉回了現(xiàn)實,秦翰剛忙起身去開門。
“我聽九叔說了今天的事,過來看看你,喏,給你熬的湯,排骨湯,還有幾道菜,可是我親手做的,嘗嘗。”楚洛凝說完將手中的食盒好好提起,晃了晃。
秦翰把楚洛凝迎到了房里,楚洛凝便打開食盒給秦翰盛了一碗,食盒里還有幾樣小菜。
問道香味秦翰才感覺到肚子里的饑餓,午飯忘記吃了。
楚洛凝的做的小菜一般,但是熬湯的卻是一流的水準,秦翰每次都要喝上幾大碗。
秦翰悶聲吃飯,楚洛凝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給秦翰添湯夾菜。
遇上楚洛凝這樣的女子,秦翰覺得是自己的幸運,不管你發(fā)生了什么事,不去問東問西,只是更好的照顧你,撫平你的悲傷。
美食總能治愈心靈上的創(chuàng)傷,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默默給你夾菜的姑娘,秦翰覺得自己心情好多了。
秦翰揉了揉有些發(fā)脹的肚子,說道?!拔页燥柫??!?p> 看著楚洛凝收拾起碗筷,秦翰心里涌起一股的沖動,一把抓住了楚洛凝的手,看向楚洛凝。
“早上岳父大人說的事情,你,想的怎么樣了?”
本就因為被秦翰突然握住手便臉色通紅,又被問道婚事更是紅上加紅。
“這…”
對于秦翰,楚洛凝覺得自己還是喜歡秦翰的,可能從詩會那天氣走方萍開始,楚洛凝的心中便有了秦翰的一襲之地,再加上后來其他的事情,不管是秦翰不惜贈送琉璃墜,還是把自己拉到身后,獨自面對侯子敬。
“等,等你在升官吧?!?p> 楚洛凝用蚊子嗡嗡般的聲音說出這句話,便提起食盒逃一般的跑了出去。
楚洛凝一走,房間便只剩下秦翰一人。
“yeah!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秦翰一拍桌子,直接忽視了手掌的疼痛,便開始傻笑起來。
“她答應了,她剛剛答應了!神仙姐姐答應了!”
秦翰有些興奮,秦翰來到這個世界第一眼見到的便是楚洛凝,把親事由假變真也是秦翰一直想要做的事。
填飽了五臟府,收拾好了心情,秦翰也不想在窩在房中,該出去走走看了。
整理整理衣服,帶上官印,秦翰便邁著八字步走了出去。如今秦翰也算得上是愛情事業(yè)雙豐收,手里又不缺銀子實在是沒有什么比這更讓人得意的了,這個時候要是在點上一根煙,猛猛的吸上兩口才算是痛快。只是可惜,煙草這個東西還在美洲長著,不然開個煙草公司恐怕用不了幾年秦翰便能夠富可敵國。
人一開心,腳步也變得輕快,只是這么一想,秦翰已經(jīng)看到自己坐擁全晉國最大的煙草公司,數(shù)錢數(shù)到手軟的樣子。
人一得意,便會膨脹,一膨脹變容易被人家戳爆。
還在幻想的秦翰并未注意到前方的人影,前方的人影腳步匆忙,見到秦翰時已經(jīng)來不及剎車,于是,倆人便砰的一下撞在了一起。
“誒呦?!?p> “啊?!?p> 鼻子的酸痛不只讓秦翰眼角流下淚水,滿滿的金山銀山化作泡影更是讓秦翰心中一痛。
秀兒揉了揉被撞疼的腦袋幽怨的看了秦翰一眼,欠了欠身說道?!肮脿?,小姐讓我來告訴你,李小公爺來了。”
秦翰也顧不得鼻子的酸痛,擦了擦眼淚?!袄畲嫘艁砹耍俊?p> ……
秦翰到堂屋的時候,李存信已經(jīng)坐了一會兒。
“你怎么來了?”
對李存信用不到講究什么禮數(shù),秦翰直接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李存信沒有理會秦翰的問題,而是反問道?!奥犝f你當官了?還是正八品的宣節(jié)校尉?”
秦翰有些詫異,說道。“我這上午才接的圣旨啊,也沒有大張旗鼓的宣傳,你怎么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p> 李存信沒有直接回答秦翰,而是直接丟給秦翰一個信封。
“諭令?”
看著信封上的兩個字,秦翰有些詫異,便打開信封,查看起來。
“你就是陛下說的幫手?”
諭令上說調李存信輔助秦翰屯田,并且從李鼎的邊軍中抽調出五十軍卒,負責屯田事宜。
秦翰看了看身材魁梧,胡須濃密的李存信,怎么著也不能將這個形象和屯田種地結合起來,一個只知道打打殺殺的漢子,哪里會懂得如何栽紅薯。
“當然了,這是我晌午收到的調令?!?p> 李存信起身搓著下巴,繞著秦翰來回踱步,不住地打量起秦翰。
“嘖嘖嘖,陛下竟然封了你正八品的官職,我可是靠著戰(zhàn)場上拼死拼活才爬上現(xiàn)在正七品的校尉,你小子真是讓人羨慕?!?p> 秦翰撇了撇嘴,沖著李存信翻了個白眼?!扒撇黄鹫l啊,我這可是實打實的功勞?!?p> “是是是,我又沒說不是?!?p> 李存信重新回到座位上,沖著秦翰呵呵笑道。
“不過,那紅薯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