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姚沒想到行事一向較為嚴肅刻板的韓大夫會給她帶來這么大的意外之喜,這會兒她看向韓大夫眼晴里滿是喜悅與感激。
別說她看陶有財一家不順眼,就她今天的行事,陶有財一家也看她不順眼,大家相看兩相厭,不過她想要順利搬到衛(wèi)娘子家中去住,只怕方氏不會輕易放她離開。
在方氏的認知里,她即將得到的韓大夫給的報酬就已經(jīng)算是進了她口袋里的錢,以方氏摳門又貪財?shù)某潭龋臅p易將她放走?
果然,方氏第一個跳出來反對,“韓大夫,這不行,當初陶姚她娘將她托付給我們夫妻倆,我們就有責任要照顧她,她還沒有及笄呢,這哪能到別人家借?。咳舫隽耸裁词?,我怎么向她九泉之下的娘交代?”
這回,方氏學精明了,她口口聲聲不離姚氏,一副怕辜負了姚氏的樣子,而且還裝模作樣的拿衣角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淚,將自己塑造成為一個有情有義的人。
坐在床上養(yǎng)傷的陶大郎也趕緊開口,“韓大夫,這恐怕不好吧,我家現(xiàn)在這情況你也看到了,我的腳受傷了,我爹又要下地干活,我娘也得跟著下地,倆個小妹又要忙著照顧我,陶姚若這時候離開,這不是在給我們家添亂嘛?!?p> 他才不會放陶姚離開,陶姚行事雖然一向低調(diào),但隨著她年紀的增長,模樣漸漸也會長開,村里的年輕后生看她的眼神一年比一年火熱,誰知道衛(wèi)家那出門讀書的兒子會不會突然回來?對了,還有他那表弟方健,這也是一頭看著陶姚無比火熱的狼。
現(xiàn)在他的腿斷了,這養(yǎng)傷期間也離不開人,陶姚不伺侯他,誰伺侯?就陶春花那眼高手低的樣兒,還有陶春草那怯生生上不了臺面的蠢樣,這兩人不惹他生氣就已經(jīng)不錯了。
“沒錯,陶姚走了,家中的事務(wù)誰做?”陶春花原本在門外看戲,現(xiàn)在一聽到陶姚要住到衛(wèi)娘子家中,她第一個就反對。
衛(wèi)娘子的大兒子是讀書人,一向溫文知禮,長相又好,她每次見了心頭都小鹿亂跳,萬一這陶姚若是意外遇到了衛(wèi)大哥,把他勾引了,她怎么辦?
所以,結(jié)論是陶姚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待在她家里當牛做馬。
陶春草怯生生地站在最后面不動彈,當然私心里她也不希望陶姚離開,好歹有陶姚在,她多多少少都能偷一會兒懶。
陶有財看到妻子兒女都反對,遂攤攤手道,“韓大夫,你也看到了,家里真離不開陶姚,要不這樣吧,我給她打張書桌放到房里,如何?”
“打什么書桌啊,不要錢啊?”方氏一票否決,“我們家不是有張吃飯桌嗎?就趴那兒寫得了?!?p> 她就看不慣會讀書寫字的人,每每見著,都會讓她想起姚氏,她就會好一陣的自慚形穢。
韓大夫被他們一家子的無恥給驚到了,原本以為陶有財一家還會有要點臉面,哪曾想居然將陶姚當成了私有物,“這怎么行?雖然醫(yī)學不入科舉,但與讀書寫字相關(guān)的事都是文雅的事情……”
“韓大夫,她能將書默給你就行了,你管她在哪兒寫?”方氏打斷韓大夫的話,滿臉的不以為然。
陶姚早見慣了這一家子的無恥,在第一世的時候,心里還會憤憤不平,現(xiàn)在倒是沒有那么多的波瀾,畢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嘴角含笑地靠近方氏,用只能讓她聽見的聲音道,“嬸娘,你真的不怕報應(yīng)降到有財叔和三郎的頭上?”
“你,你少詛咒我們一家子。”方氏一聽這話心頭就跳得極快,頓時驚叫道。
陶姚一臉無辜地道,“嬸娘這說的是什么話,我這不是在好好與嬸娘商量該如何做才好,你怎么就說我詛咒你們?嬸娘,你就是這么嫌棄我的?”說完,她也假意難過起來。
陶有財本來覺得硬留下陶姚也不占理的,現(xiàn)在見到自家婆娘這一驚一乍的舉動,心里就有點不喜了,遂朝她道,“有話好好說,別亂給人孩子扣帽子?!?p> “我……”方氏有苦說不出,她根本不敢讓丈夫知道她曾經(jīng)為了錢拿他與兒子們來發(fā)毒誓,若真被陶姚捅出來,只怕丈夫會將她一頓好打。
“有財叔,嬸娘這是不喜歡我?!碧找︻┝搜鄯绞纤查g煞白的臉,心底冷哼一聲,但出口的語氣卻帶著幾分無奈與失望。
“掃帚星,誰會喜歡啊?”待在一旁看戲的陶有財親娘李氏嘀咕了一句,以前她以為方氏收留陶姚是為了多個人干活,現(xiàn)在知道是為了那十五兩,瞬間就理解了方氏的作為。
逼問大兒媳婦把錢拿出來花用是一回事,打心底里,她就不喜歡陶姚,這賠錢貨的命太硬了,誰離她近誰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李氏嘀咕的話沒人有心思聽,陶姚就算聽見了也會當成狗吠。
方氏心里掙扎的厲害,若不讓陶姚離開,只怕這死丫頭等會兒就會把她曾經(jīng)發(fā)過毒誓的事情說出來,只怕到時候不但丈夫,兒子也會埋怨她;可她真心不想放陶姚離開,到時候她得了韓大夫的報酬,自個兒花完一分不拿出來,她豈不是虧大了?
“我不想在這里礙著嬸娘的眼,讓嬸娘心里不痛快,韓大夫,我還是到衛(wèi)大娘家暫住吧?!碧找屧诜绞现伴_口,并且把自己說成是委曲求全的樣子,好歹她現(xiàn)在還要在荷花村里混,太過于鋒芒畢露對她只有壞好沒有好處的。
“不行,你不能走……”到底還是錢占了上風,方氏立即又反對。
“嬸娘不討厭我就好,畢竟我在這家里也住習慣了,當初,你跟我娘發(fā)誓要對我好,我……”陶姚忙做出一副感激的樣子。
方氏一聽發(fā)誓兩個字,腿腳就軟了,險些就要跌倒在地,好在一旁的陶有財反應(yīng)快,扶了她一把,她這才沒有當眾出丑。
“你這是咋了?”陶有財皺眉道。
“我……我……”方氏有點語無倫次,忍不住狠狠地瞪住陶姚,這死丫頭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陶姚卻似一副被嚇到的樣子,“嬸娘,你怎么了?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我……我我這就跟韓大夫到衛(wèi)大娘家中,我不在這兒礙你的眼,你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啊。”
她似慌張起來一般,急忙如旋風一般地刮出屋子,似怕方氏會氣出個好歹來。
眾人看著她這迫不及待的舉動,都一臉懵了。
“這陶姚倒還算有幾分良心,居然怕氣著大嫂。”付氏看了好一會兒戲,最后說出這么一句話來,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真在感慨。
總之方氏聽在耳里萬般不是滋味,看這弟媳婦心里是又氣又惱,這陶姚慣會做戲,她難道看不出來嗎?
“這掃帚星早點滾也好,我還真怕她把晦氣帶到有財家中?!崩钍吓呐男乜谒品畔虑Ы鹁迵话恪?p> 她也貪財,但比起錢,兒孫更重要。
方氏被婆母這話氣得也直捂胸口,她這是站著說話腰不疼,她似乎看到陶姚一走,這錢也跟著長翅膀飛了一般,險些吐出血來。
沒一會兒,陶姚就抱著一個小包袱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只見她在門外朝方氏行了個不太標準的禮,“嬸娘,我就先到衛(wèi)大娘家中暫住一段時日,等你氣消了我再回來?!?p> “你……”
你最好有本事一輩子不要回來,方氏想要怒吼這么一句話發(fā)泄,可是一想到銀子,她就又將這句狠話壓回心底,因而只是用眼冷冷地剜著陶姚,恨不得在她身上剜出十個八個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