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門犬?!倍四厩锼渥L樸對面的一桌,眼睛卻盯著小端木。
小端木正訝于何以風樸與阿玉等墨家的人會齊聚于這家平平無奇的客棧,但同時又意識到風樸他們的危險,如果風樸在這里,那么墨丘也許就在附近。
他當然不能教墨丘受到半點傷害。
風樸好像自哪見過小端木身后護著的優(yōu)雅女子,他稍稍一回想就想起端木春陽來,不過端木春陽倒沒想起風樸,只是有種熟悉感。
這時風樸起身,慢慢走到端木秋水面前,好似呆傻般問這位大爺要打幾斤酒,想吃什么菜。
端木秋水沒有回答,眼神仍然盯著小端木。
“大爺?”風樸在他面前晃晃手。
強風一陣,風樸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斥力震飛了出去。他本是偽裝成一個跑堂小二,頭頂一氈帽,飛出去時帽子掉下來。
端木秋水毫不留情地使了一手犀頂禪內(nèi)勁,但似乎并沒有傷害風樸的意思。
而風樸在空中身形一晃,左腳便點了一下落下來的氈帽,又一個空翻便輕巧落地,絲毫沒有滯慢的意思。
小端木見識到了風樸輕功的進步,這本是他教給風樸的燕子三抄水。
端木秋水面色灰暗,目光卻毒,“這跑堂小二的輕功路數(shù)與你倒別無二致?!?p> 他身體前傾,“難不成是你徒弟?”
小端木搖搖頭,“算不上,只不過是指點過一些招式?!?p> 端木秋水卻指著背著黑弓、眼神犀利的韓子陵,“這是我徒弟?!?p> 不知為何,端木秋水總是想證明自己在哪一方面超過了小端木,此刻竟想著教唆韓子陵與風樸比試。
韓子陵是韓當人之子,令出即行,強弓拉滿,黑箭飛出,破空而響。
端木春陽驚叫了一聲。
風樸側(cè)了一下頭。
弓箭擲破風樸那桌子后面的一只酒壇,沒入墻壁,可見力量之大。
酒壇破碎,而阿玉姑娘正在風樸旁邊喝著茶,酒水濺了她滿身,她的頭發(fā)也被酒浸濕了。
韓子陵要發(fā)第二箭,卻忽而撞見端木春陽責備的眼神,其實他本想打掉風樸一只耳朵來著。
然而只要傷害人,就會顯露殺意,風樸就好像能聞到殺意一樣,躲過了他那支無羽箭。
他要拉弓,卻看到風樸拿起毛巾開始輕輕地為阿玉擦拭臉和頭發(fā),并不準備迎他那弓,同時又將整個后背留給他韓子陵。
在風度上,韓子陵已經(jīng)敗給風樸一步;
而端木春陽覺得韓子陵實在缺乏修養(yǎng),氣的輕輕跺腳,她心上人的不足在她心里倒沒什么,但看在別人眼中會怎樣呢,她只是在考慮這個。
端木秋水嘆了口氣。
韓子陵咬了咬牙,第二箭發(fā)。
風樸盯著那第二支箭,竟然迎了上去。
連韓子陵都驚訝,他絕不希望風樸喪命他的箭下,他跟風樸本無仇怨。
電光一閃,風樸兩掌一合,夾住了那只勢道生猛的飛箭。
連端木秋水、小端木都有些訝異,剛才這一下,考驗的可不僅僅是眼神與時機的判斷,如果沒有驚人的內(nèi)力,不可能做到只手將弓箭停在空中的。
這一下也讓端木秋水知道,風樸絕不會是小端木的徒弟,小端木出手絕不可能會有如此險招。
他游歷天漢數(shù)年,從沒聽說過一個身具如此內(nèi)力的少年,他離座朝風樸撲去。
小端木根本沒想到端木秋水會貿(mào)然出手,想要幫風樸時已經(jīng)晚了一步。
他們兩人還未對上,但端木秋水何等陰險,已經(jīng)將犀頂禪內(nèi)勁吐了出來,風樸若向前沖撞住這股內(nèi)力,加上風樸本身向前的內(nèi)力他必定會被犀頂禪內(nèi)勁擊碎迎擊的手掌。
但風樸并沒有迎擊,他只是手掌作刃,凌空劃了兩下。
端木秋水感到兩股撲面而來的熾流震斷了自己催吐出的犀頂禪真氣。
他本想試探出風樸的武功路數(shù)同時教訓(xùn)一頓這個沒有來頭的后生,沒成想一擊不成,于是第二股、第三股犀頂禪真氣從他指尖震出去。
風樸盯準他出手的方向,一一比劃手指,幾道熾熱的內(nèi)勁如火焰刀將他的犀頂禪網(wǎng)一樣的氣勁劈了開來。
端木秋水能做到將內(nèi)力一股從周身各處穴道一齊震出,但絕做不出將內(nèi)勁壓迫成一條激流從指尖一個穴道劃出去的武功。
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影子。
風樸使了幾處錢萬返老人在臨行時交給他那書卷中的功夫,只感到體內(nèi)的內(nèi)力如大海呼嘯,企圖從身體內(nèi)一瀉而出。
錢萬返所教給他的,正是如何使用火宗內(nèi)力的妙門,現(xiàn)在,風樸體內(nèi)的內(nèi)力正如支流,而穴道如同流水經(jīng)過的礁石,既經(jīng)流淌而騰轉(zhuǎn)、跌宕,逐漸加速化成一道熾熱的激流從一處出??谥猩涑?,而那出海口,就是他手上的幾處穴道。
真氣縱橫,小端木同韓子陵一道護住端木春陽,而阿玉、語花等一眾姑娘已經(jīng)進了內(nèi)室,隔著窗子偷偷看著這場交鋒。
端木秋水忽爾盯起風樸的影子看,而被他這么一盯,風樸感到自己的行動好像又都受制于端木秋水了。
端木秋水知道在武功的高明上兩人不相上下,而風樸逐漸發(fā)力,原本只能用火焰刀內(nèi)勁勉強抵住他的犀頂禪,直到后來內(nèi)力綿綿有繼,竟然開始抽出空朝他發(fā)上兩刀。
無形的焰刀被端木秋水周身傾瀉的犀頂禪內(nèi)勁輕松抵住。
他靠著踏影尋息,一直摸索著風樸的動作規(guī)律。
他知道風樸只是個少年,大發(fā)真氣刀損耗必定極大,此時只是在硬撐著身體而維繼,他惡毒地和風樸繼續(xù)僵持,企圖進一步損耗風樸的精神。
后生的內(nèi)力基礎(chǔ)畢竟不如自己,他心想,風樸只是靠著火焰刀的奇妙指法稍稍擋住了自己。
于是他慢慢掌握了風樸的下一步會做什么,而搶先站到那個位置,這樣一來,風樸就逐漸被他逼到了一處角落。
他們身子越來越近。
到了這時風樸只能與他硬對一掌,而這一掌將只能比拼內(nèi)勁,絕不能再使巧。
一個長輩卻要用這種陰險的方法對付后輩,端木春陽只感到惡心。
小端木已經(jīng)出手,他要前欺過去。
但兩掌對接的掌風竟然攪動了空氣,他被掌風震得后退了一下。
再睜開眼時,只看到端木秋水苦笑著,接著吐出一口鮮血。
而端木秋水知道,如果不是在最后發(fā)覺風樸倒海翻江的內(nèi)力一道涌出時自己將一半的內(nèi)力化作犀頂禪罡氣護體,他剛才也許已經(jīng)肋骨寸斷了。
而正是這時他才真正曉得風樸是什么人。
“錢家五老魂···為何會傳你功夫,你是錢家的什么人!”他聲色俱厲,眼神卻忽而恍惚。
風樸并非安汀城錢家的族嗣,但也知道端木秋水言下的意思。
韓子陵箭在弦上,他這一次出行,本就是為了抓捕錢家與墨家的叛黨。
小端木當然要保護風樸,畢竟他也是墨家的一分子。
酒樓緊閉的大門被一下子洞開。
兩個老人,一男一女,走了進來。一個目光兇狠,一個面相無奈。
冷漠的光從端木萍的眼中流出,她先是看到小端木春陽,接著恨恨地看向了小端木和端木秋水。
兩個老人中,女人卻是端木萍夫人,男的卻不是墨丘。
風樸打眼看來,不覺后退了一步。
第二個老人卻是錢家地底那幾個老頭中最小的錢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