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庫房失火(二)
郭瑋越想心中越是不安,忽然飛躍而起,直接飛身上了房頂,施展輕功在皇城的殿宇之上疾馳,一座座殿宇在他腳下如同馬踏飛燕。
待郭瑋趕到尚寢局,潛火兵還未來,庫房四周只有幾個宮女在拿著水盆水桶在撲火。
其中一個宮人見有人來了,忙哭著說道:“秦涼涼,秦涼涼她沖進(jìn)去了!里面全是火燭,一不小心那是要葬生火海的!”說話的正是君華,誰也想不到,關(guān)鍵時刻第一個為夢之求救的卻是她。
郭瑋不知道秦涼涼是誰,但既然有人在里面,他也非救不可!
郭瑋接過旁邊一宮女手上的一桶水,舉起從頭上直接澆了下來,便也奔進(jìn)了火場。
待進(jìn)去一看,果然是白夢之!這個人到底要讓自己救幾回!
“你瘋了嗎!”郭瑋怒不可遏,對著她吼道。
夢之滿身狼狽,還在搬動不知什么東西。
“庫房中間有一折疊的擋火鐵板,能夠打開攔在中間,這樣便能控制住火勢。”夢之邊說著邊奮力搬動鐵板。
“讓我來!”郭瑋拉開夢之,舉起了鐵板,這時,旁邊一塊燒斷的木架倒了下來,眼看就要砸向夢之,郭瑋舉著鐵板施救不及,只能伸出手臂,以手臂阻擋。那燒的通紅的木架砸得郭瑋悶哼一聲,眉頭緊蹙。
“你沒事吧?”夢之看著他受傷的手臂,衣服已經(jīng)被燙破。
郭瑋并未理會,架起了鐵板,卻把自己擋在了熊熊烈火之中,把夢之?dāng)r在了火勢還未蔓延到的一邊。
夢之見這情況,心里無比焦急,拍著鐵板喊道:“你瘋了嗎?你去那邊干什么!”
熊熊烈火中,郭瑋繼續(xù)探查,破了窗戶,將有威脅的火燭燈油通通丟了出去。
這時庫房外潛火兵已經(jīng)趕到,在外圍撲救。徐司宮、安姑、李掌燈等人也均已趕到。
夢之從火場出來,看著身處火海的郭瑋,跪在地上哭泣著。
這時,郭瑋從窗戶跳出,幾個翻滾單膝跪地,抬起頭竟看見夢之在哭泣,那模樣狼狽極了。
夢之見他出來了,抹了抹眼淚爬上前查看。
“你沒事吧。”
郭瑋看著她,站了起來:“先處理你的事情吧?!?p> 夢之抬起頭,果然,此刻徐司宮一臉肅殺,盯著她。
火勢慢慢被撲滅。
由于庫房為防火本就是孤兀一座,不與其他殿宇相連,加之本身建造多采用防火材料,并無多少破損,只是屋內(nèi)一半火燭被大火燒盡。
尚宮局內(nèi)殿。
夢之跪在殿中,郭瑋坐在一側(cè)。六局掌事相關(guān)人等都在,徐司宮站在夢之身側(cè)問:“秦涼涼你可知錯?”
“不知?!?p> “不知?庫房本就為你掌管,旁人甚少踏足,尚寢宮多位宮女親眼看見火勢突然而起,庫房周圍就你一人,你所掌管的鑰匙垂在門上,眾目睽睽,你還說不知?”
“今日午后我去了仙韶院觀看排演,紫玉可以作證,趕到庫房時,庫房就已經(jīng)失火了。我的鑰匙也不知是被誰偷換了?!?p> “確實(shí),紫玉可以作證,午后確實(shí)和涼涼去了仙韶院。只是……”紫玉站了出來說道。
“只是什么?”徐司宮問道。
“只是涼涼似乎知道庫房要出事似的,看到了一半,就說有急事跑開了?!?p> 夢之看了紫玉一眼,這個紫玉,怎么什么都說!
如此徐司宮明白了:“秦涼涼,本宮相信庫房失火不是你有意為之,但是你玩忽職守,你說的有人偷了你的鑰匙也是無憑無據(jù),由于你的過失導(dǎo)致了庫房失火……”
“慢著!”一旁的郭瑋突然發(fā)聲。
“我這兒有件東西要給司宮看下。”說完,郭瑋拿出了一根燃燒了一半的蠟燭。
“這蠟燭是何意?”徐司宮問道。眾人皆面面相覷,不解。
郭瑋站了起來,舉起了蠟燭說道:“大家就沒覺得奇怪嗎?庫房重地怎么會有燃燒了一半的蠟燭?”
“這有何奇怪,被大火燒的呀!”一人回答道。
“不對,大火燒的蠟燭不可能是這個樣子。”徐司宮沉靜的分析道。
“是的,庫房存的蠟燭全都是新的,這說明這跟根蠟燭是有人帶進(jìn)去的,可是有誰會在庫房里點(diǎn)蠟燭呢?這個人顯然不是秦涼涼,只有一個可能,有人想讓掌管庫房的秦涼涼出事。所以這場火根本不是由于瀆職導(dǎo)致的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縱火!”
說到這里眾人皆嘩然。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在這樣大的火里,這根蠟燭居然沒有被燒掉,并且還被我找到了?!?p> 夢之側(cè)目看著郭瑋,這真是她聽到他說話最多的一次。沒想到他舍身入火海不僅消弭了一場災(zāi)難,還幫她找到了洗清嫌疑的罪證,不僅有勇還有謀,心里又是敬佩又是感激。
“涼涼是被冤枉的,請徐司宮為我做主,找出縱火真兇,還我清白!”夢之俯身叩首,對著徐司宮說道。
“你們都退下。”徐司宮停頓了片刻,對著眾人說道,又對郭瑋施禮說道:“煩請將軍留下?!?p> 于是,眾人都退了出去,大殿上只留下了徐司宮和郭瑋。
見人散去,徐司宮突然單膝跪地朝著郭瑋施禮,徐司宮畢竟年長又是六尚之首,郭瑋自是承擔(dān)不起她這一跪,對她的舉動頗為意外,忙上前雙手扶起:“司宮這是何意?快快起來!”
徐司宮依舊跪著回道:“老身有一不情之請,望將軍能夠答應(yīng)?!?p> “司宮先起來再說!只要成宇能做定當(dāng)答應(yīng)?!?p> 聽到這話徐司宮才站了起來。
“今日失火一事萬幸有將軍在,尚寢局沒有造成大的損失,失火一事也并未鬧大,此事雖有蹊蹺,但從六尚大局出發(fā)只能到此為止,希望將軍能幫老身壓下。”
郭瑋聽到這里明白了司宮的意思,無論是失火還是縱火,無論兇手是誰,此事鬧大,對六尚百害而無一利,最終受牽連的還終將是六尚。
“我明白司宮意思。成宇答應(yīng)你?!?p> 徐司宮見郭瑋答應(yīng),這才舒展了眉眼:“那就多謝將軍了!我如此做也是無可奈何,并非為了一己私利懼怕?lián)?zé),而是六尚再經(jīng)不起任何的是非,如今內(nèi)侍省大權(quán)在握,在這深宮之中,六尚早不復(fù)當(dāng)初,恐怕終有一日內(nèi)廷女官將不復(fù)往日,都只能聽命于內(nèi)侍省永無出頭之日?!?p> “司宮言重了?!?p> ……
于是,此事便這樣被壓了下來,六尚之內(nèi)任何人不許再提起,而罪雖然不在秦涼涼,但畢竟庫房由她掌管,依舊被罰俸一月。
待郭瑋出來,夢之等在門口。
“你沒事吧?我陪你去太醫(yī)院看看?”
“不用。”郭瑋并未理會,一個人往前走著。
“不行!我一定要陪你去的!”夢之見郭瑋要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嘶……”郭瑋倒吸一口涼氣,蹙起眉頭。夢之拉的是他受傷的左臂。
“對不起對不起!”夢之驚覺失誤,連忙放了手,跟在身后。
到了太醫(yī)院,由醫(yī)侍褪去了盔甲、里衫,露出了半邊胳膊,身上的陳年刀槍劍痕清晰可見,雪白色的里衫左上臂處被鮮血染紅。夢之陪伴身側(cè)立在一邊,看著觸目驚心。
“姑娘,你不回避一下嗎?”一旁的醫(yī)侍停了下來,看著夢之。連著郭瑋也抬頭看了過來。
夢之回過神來,瞬間羞紅了臉,也是,這畢竟是大宋。
“哦!那個,我先出去?!闭f著跑開,卻一不小心,撞翻了旁邊桌子上清理傷口的盤子,“哐當(dāng)!”一聲,盤子應(yīng)聲落地。
嚇得外室的一位太醫(yī)拉開半垂的簾布,套頭過來:“怎么了?”
夢之忙蹲下?lián)焓?,一旁坐著的郭瑋見有人進(jìn)來,卻立馬將已經(jīng)褪去一半的內(nèi)衫又套了起來。
“無事,就是盤子翻了。”那醫(yī)侍答道。
“好……”太醫(yī)退了出去,卻變了臉色。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人左手手臂上的是一個紅色的梅花胎記。是他嗎?算算年紀(jì)應(yīng)該是??墒?,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呀!這難道只是一個巧合?可是,看他那警惕的樣子,似乎不想讓人看到什么。
夢之從內(nèi)室出來,在外等著,不多時,郭瑋已經(jīng)包裹好了傷口出來了。依舊冷著臉對她說道:“好了,你可以走了?!?p> 那太醫(yī)見郭瑋出來,在一旁偷偷的打量著:像!是真的像!這眉眼,不是像極了先皇嗎?
郭瑋看了那太醫(yī)一眼,便施了禮離去了。這個白夢之,盡是麻煩,剛剛看那太醫(yī)的眼神有些怪異,莫不是他知道什么。
見他遠(yuǎn)去,夢之一人在往尚寢局的路上走著,自言自語。
“這個成宇,面冷心熱,數(shù)次搭救,在這里遇見我,也沒有拆穿我,明明是個好人,卻總是裝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p> “這種人心里肯定裝了很多秘密?!眽糁樣樀?fù)u搖頭。
“真不知道什么樣的人才會嫁給他,一定會悶死吧?”夢之又是訕訕地?fù)u搖頭。
“不對,他一定很悶騷,上回在畫舫還見到他和那個京師行首吳娘子獨(dú)處一室?!眽糁质怯樣樀?fù)u搖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