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審問
“師兄師姐，你們聽我解釋……”
林一席此時正被困在一個至少能容得下十人的陣法里，那是白面鬼離開前留下的。
“不是我不出去，是我出不去啊，也不是我不讓你們進來，是我也無能為力啊……”
陣法之外已經圍了數十位修士，各個面露兇色，似是要用唾沫噴死陣內的林一席一般喋喋不休著。
陣法是高階靈陣，至少元嬰以上的修士才可破解，而此時凌澤山的元嬰修士都已經被保護起來了，唯恐白面鬼滅了金丹再毀元嬰。
云安算是最和氣的一個，他趴在陣法上大喊道：“江師弟，你把話說明白了，你和這白面鬼究竟是何關系？”
廖秋袂不屑道：“瞎喊什么？這陣法又不隔聲，他遇到了白面鬼不留記號，也不使用速行符，還與其同行上山，你說他們能是什么關系？”
林一席早就預料到了會是這番場景，草稿都在腹中打好了，面色不改道：“師姐你可不能這么冤枉好人，首先是我留信號了，只不過被白面鬼發(fā)現(xiàn)給抹去了，其次是我雖有速行符，可從未有人教過我如何使用呀，至于我為何與他一道上山，之前已經解釋過了，我也不想，我只是人質啊。”
“切，區(qū)區(qū)一個虛丹，你有什么資格成為他的人質，謊話連天?！?p> 廖秋袂話音剛落，眾人便又嚷嚷起來了。
“因為——我有錢啊！”
林一席一叉腰，硬是把紈绔子弟的氣勢給提了上去，語音鏗鏘道：“再怎么說我江示也是九青山江家的嫡子，日后是要繼承江家大業(yè)的，可是有錢的很，可問這九靈州哪一家能比得上我九青江氏家大業(yè)大？”
聞言，修士中竟有人起哄道：“我家就是住在九青山腳下的，早就聽聞有個不學無數視財如命的江府少爺，想不到今日一見長得如此邪氣，一看就不像好人?！?p> “就是，看著長相就不像好人，定是成了那白面鬼的走狗。”
林一席的眼角微微抽搐，尷尬地笑道：“想不到在這兒都能遇到老鄉(xiāng)呀。”
隨后微微瞇了瞇眼，話鋒一轉，繼續(xù)道：“不過老鄉(xiāng)呀，你可不能看人只看臉，要看心，總不能憑著我的長相就斷定我的善惡吧？我看你長得也歪瓜裂棗的，是不是做過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
那名修士聽了此話臉色漲紅，正要和他再理論一番，卻被廖秋袂先搶了口：“江亦邪，與你同行的雪月在哪兒？”
這個問題林一席是真的回答不上來，他也很想知道現(xiàn)如今路清歌去哪兒了，是否也在找自己，便搖了搖頭，簡單回了句“不知”。
廖秋袂冷眼瞧他：“跟我回浮玉?！?p> 林一席無奈地笑笑：“我也想呀，可是廖師姐，我這不是被困住了嘛，出不去呀?！?p> “我教你使用速行符的方法，你離開陣法之后立刻使用它回浮玉——”
廖秋袂的話音未落，白面鬼人未至，聲先道，一聲氣勢如虹的“他回不去”頓時響徹天際，陣陣寒意撲面而來。
眾人連忙撤開，只見他步履生風地從主殿內出來，止步在林一席身側，撫手一揮就撤去了陣法。
林一席神情復雜地問道：“不復兄，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事情做完了，還留在那里做什么，走吧?！?p> 說著，白面鬼反手便拿出了一個小藍珠。
人群中，一個修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喊了一聲：“你把左七師伯怎么了！”
白面鬼輕描淡寫道：“廢去修為后又取了一件不屬于他的東西而已。”
聞言，人群中有一名已被廢去金丹的修士渾身顫抖地走到前面來，抬手指著白面鬼一臉驚慌道：“你、你是不是魔主！你沒死！回來找我們報仇了！是不是！”
林一席心里冷笑著：大哥你誰？我又不認識你，報什么仇？真是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情都能扯到我身上，倘若真是我報仇，怎么可能只毀修為？而且以我的性格，又何必遮遮掩掩的，定是要鬧得個滿城風雨無座不談才是！
白面鬼并未回話，只見又有幾名剛剛趕到的修士出來指認道：“對！他一定是魔主林一席，來向我們報仇索命了！”
說話這幾人有一共同點，皆被廢去了一身修為！
林一席忍不住嘲諷道：“各位大哥，你們有什么資格能讓魔主復活之后專門跑一趟來報仇？再說，你們以為自己是什么人物啊，值得他動手？何況他真的動手又怎么可能只是廢去修為？人都死了，你們還要亂扣罪名，真的是喪盡天良??！”
聞言，不少人露出了贊同的神色。
被廢去修為的修士中，一名身材矮小長相端正的凌澤門生急紅了臉，上前走了幾步，卻又被白面鬼周身散發(fā)的寒氣逼得不得不又后撤了兩步。
“你們可知為何白面鬼只毀金丹以上的弟子？那是因為當初銷魂臺上圍攻林一席的全都是凌澤仙門金丹以上的修士！若是不信，我們五個還有左七師伯便是最好的證明！”
林一席仔細回想了一下當初在銷魂臺上的場景，記憶卻已經變得朦朧模糊，他完全記不起當初攻擊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人了，隱隱約約記得人數很多，應該都是同一個門派的。
想到這里，林一席涔涔的冷汗浸透了衣衫，秋風拂過，再加之身側還有個“大冰塊”，不由打了個寒顫，毫無底氣道：“說不定純屬巧——”
“是又怎樣？”
白面鬼直接打斷了林一席的話，引得眾人一片驚呼，而一側的林一席頓時怔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眼前一片虛無，聽不清外界的喧擾了。
時間如同靜止了一般，他的思緒亂得如同打了好幾個死結的麻繩，胸口仿佛壓著一塊巨石，迫使他有些喘不上氣來。
他目不轉睛地望著身側這個帶著白色面具的高挑男子，越看這個白色的面具越覺得熟悉，似乎曾經真是自己的貼身物件。
震驚、疑惑、恐懼在同一時間涌上了林一席的心頭，他想說些什么，替眼前之人辯解一下，可話就是哽在了咽喉處。
他腦海中不斷重復著：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會是我？我就在這里啊，那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為什么要替我報仇？
他是誰？他到底是誰？！
“我確實是為了他而來，但我卻不是他。”
白面鬼微微垂下了頭，剛好對上了林一席空洞的目光，又輕聲補了句：“我只是十分崇敬他的一個人?！?p> 他的聲音不再似從前冰凌般的鋒利冷漠，而是如同一片落花飄入淺潭后蕩起的漣漪一般輕柔和緩。
林一席雜亂的思緒最終將他心底的諸多疑惑化為了一句輕飄飄的“為什么”。
白面鬼并未直面他的不解，翻手將一個藍色小珠扔到了地上，頓時騰騰藍霧擴散開來。
眾人大驚失色，還以為白面鬼放了毒霧要發(fā)起進攻，齊齊封住感官亮出法器，待藍霧散盡，二人早已不知去向。
這一次的混沌之域所連接的是林一席最為熟悉不過的一個地方——浮玉山。
此時二人正站在云架鶴橋前，身下是深不見底的絕塵谷。
不過此時此刻的浮玉山卻不同于往日，周遭空蕩蕩的，別說是人，連往日里翱翔的仙鶴都沒了蹤影。
林一席現(xiàn)在的思緒還是很亂，一路上，他不停地問著白面鬼的身份，起初還能得到幾句回避性的答復，后來白面鬼干脆連回也不回了，任憑林一席獨自問著。
看過四周景色，林一席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多的驚訝，聲音沙啞地喃喃道：“去哪兒？”
夕陽西下，他的身子已經疲憊不堪，白面鬼看出了這一點，輕聲道：“你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到了?！?p> 林一席垂著頭停了步子，嘴角扯出了一絲笑意，似是玩味的嘲諷，又似是苦澀的無奈，原本眉間的溝壑漸漸歸于平整。
白面鬼猜測他大概是不想走了，正要拉過他的胳膊，卻出乎意料地被突然向上甩動的小臂打開了手。
趁著白面鬼還沒反應過來，林一席迅速向后撤了幾步與其拉開了一段距離，雙指夾著從空境秘寶中拿出了的一張鮮紅符篆，在空中揮了揮，神情透露出挑釁和睥睨之色。
白面鬼一眼就認出了那符篆的來歷，又見林一席口中開始默念著什么，瞳孔驟縮，急得大喊：“林肆不要！”
電光火石之間，白面鬼拂手猛地一揮，一道寒光直沖符篆而去。
與此同時，林一席突然松了手，原本的符篆被寒光擊破化為一道殘影，消散于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