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藥熬好之后,蕭盈盈就將湯藥送到江秦手中,然后順手帶上了旁邊的長劍,“我在外面練會劍,你好好把藥喝了?!?p> 說完,就推門出去,風雪倒灌片刻,隨著屋門一關(guān),屋內(nèi)化作平靜。
江秦一點一點將苦澀的湯藥送進肚子里,那種感覺就像咬破酒心巧克力吃到酒味一般。湯藥剛剛?cè)肟跊]什么感覺,當它開始進入喉嚨的時候,仿佛整個肺腔都是中藥的苦味。
“咳咳咳咳……”
江秦差點嗆住,但是為了自己的身體著想,還是把眼睛閉得死死的,選擇一口悶了。不過這種逼迫自己喝下去的感覺就像摁著狗子吃青菜一般讓人難受,可問題是狗子還吃。
當然江秦不會認為自己是狗子。
窗外風雪吹過,那隱隱傳入耳中的呼嘯聲中似乎摻著鏗鏘鐵馬的金戈之聲,一時之間仿佛只有了這劍花舞動的聲響。
江秦試著雙腳著地下來走動,稍稍平穩(wěn)之后就打開屋門一看,在“咿呀”聲之中,從門內(nèi)擠出一個少年的腦袋。
少年看到了在那飄飛的鵝毛大雪之中,一抹青綠色的綠影翩然起舞,少女手中銀白色的長劍掀起凜然劍氣,卷起周邊飛舞的白雪,如同白色風舞一般在她的身邊纏繞,少女婀娜多姿的身影之中,驚艷又驚人。
那每一劍,都吹動了飄落下來的每一片雪花,她輕輕躍起,翩然轉(zhuǎn)身,如九天的仙女舞袖,被風吹動的青絲從臉龐劃過,白皙的臉蛋神色端正美麗,一雙眸子卻是靈動有神。
“真好看?!苯厝滩蛔〉?。
蕭盈盈似乎聽到這句話,劍招舞畢,向他看來:“偷看別人練武可是武林大忌……噢……忘了你不是武林中人。”
江秦攏了攏衣裳,這時候身子骨畢竟還虛弱,抵擋不住寒風侵擾,只好向蕭盈盈招招手,示意蕭盈盈進來說話。
蕭盈盈長劍歸鞘,推門進來,問:“怎么了?”
江秦一臉真誠地看著她,略帶討好的語氣道:“盈盈姑娘,這個真的不能教我嗎?”
蕭盈盈嫣然一笑,“不行誒,師門規(guī)定,門派武學不能傳授別人,輕的面壁思過,重的就要廢除武功,逐出師門?!?p> 她看到江秦虛弱的身子,以及那一臉真誠,頓了頓,“不過……我爹是掌門,應該不會為難我。我就教你一些基本的東西吧!”
“你爹是……靈云宗掌門?!”
“對呀,”少女點點頭,隨即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說起來真是有點對牛彈琴的感覺,想我堂堂靈云宗你都不知道,到頭來還要我給你解釋,真的是……嘖嘖……”
“哈哈,我現(xiàn)在不是知道了嘛!”江秦笑了笑。
蕭盈盈攏了攏衣裙,抱著膝蓋坐在火爐旁邊,“藥喝完了吧?”
江秦點點頭:“喝完了。”
說完,他忍不住問:“師父,什么時候教我練劍?”
“誰是你師父啦?”蕭盈盈輕嗔,隨即展顏一笑,“我和你差不多大的樣子,又怎么能收你做徒弟?而且我說的基礎的東西真的就是很基礎很基礎的那些知識。嗯……就是是個練武的人都會知道的基本知識?!?p> 江秦雖然略顯得失望,不過也很快看開,“那也可以啊,什么時候教我?”
少女伸出雪白纖細的手指指了指江秦的胸膛位置,“你現(xiàn)在可虛弱得很,還是先好生調(diào)理。內(nèi)屋有個柜子,里面有一些衣裳,我覺得應該是這個屋子的主人留下來的。你昏迷了又一天多將近兩天的時間,這段時間一直沒有別人到這里來,所以我想這屋子的主動已經(jīng)下山啦。事急從權(quán),反正這里也只有這么一戶人家,你又不能再吹寒風,所以還是去找兩間厚實的衣裳換上。”
聽到這話,江秦這才感覺到褲子皺巴巴的,褲子還是他熟悉的休閑褲,不過這樣的褲子在這種冰天雪地的地方顯然不會保暖。于是他也聽從了蕭盈盈的建議進去找衣裳。
內(nèi)屋確實有個衣柜,衣裳都整整齊齊疊放在一塊,其中有一件似乎是狼皮做成的衣裳,江秦給挑選了出來,當他將衣裳換上之后,感覺衣服還挺合身,讓他懷疑這間屋子是不是“自己”的?可是這里也沒有鏡子,看不到自己什么樣貌,加上自己沒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記憶出來,不太可能是魂魄大轉(zhuǎn)移,所以江秦覺得這不過是巧合而已。
古代的衣服看起來是那么一回事,但是要穿好還是得費一番手腳,江秦出來之后衣裳有些別扭,還是蕭盈盈,不拘小節(jié)幫他整理了一下。當然少女的疑惑還是有的:“感覺你連衣服都不會穿,你是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我當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是穿越而來的?!苯厮斐姓J。
穿越是什么?
蕭盈盈一臉黑線:“呃……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騙鬼呢!難不成還是天上的神仙?”
江秦哈哈一笑,不再談論這個。
換了衣裳之后,江秦就感覺暖和許多,一旁的少女也嘖嘖贊許道:“模樣不錯。衣裳也很合身,你該不會就是這屋子的主人?只是莫名其妙丟了記憶?”
“也許吧?”江秦也不能肯定。
說完他又問了個稀奇古怪的問題:“你能描述一下我長什么樣子么?”
精靈古怪的綠衣少女默然無語,只是用怪異的眼神久久看著他。
江秦尷尬一笑,一想自己身上的變化,倒是真有可能“換了人間”。身體變小了,但是頭發(fā)無比的就像留長發(fā)的女人的頭發(fā)一樣長,還是被一根繩子隨便一綁甩在身后??墒俏葑永镆粋€能夠反射鏡像的東西都沒有,江秦也就看不到自己的面貌。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撩開額前的頭發(fā),用手指指著額頭一角,“我這里有沒有一處傷疤?”
蕭盈盈遠遠瞄了一眼,果斷道:“沒有?!?p> 說完,少女又補充一句:“你模樣長得也不賴啊,劍眉星目、清新俊逸,為什么就認為自己額頭會有一個傷疤?要是有,可是會毀了你這張臉的?!?p> 蕭盈盈說他帥,但是江秦并沒有多大的反應,悶悶不樂說了幾句話之后,就仿佛自閉了一般坐在一邊。
蕭盈盈倒是認定了這個奇怪的人應該是只知道自己的名字了,因為有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包括字。這個人的談吐之間不像沒有讀過書的人,那么文字這種耳濡目染根深蒂固的東西也能忘記了?
或許只是埋在了腦袋深處。
蕭盈盈更加確定了自己對江秦的說法,他應該是遇到了仇人之類的,把他折磨了一番導致他丟失了記憶。然后又直接丟在大雪山上等死。至于這間屋子是不是他的,那也不太好說,畢竟他也有可能是從雪山之下被人丟到這里來的。
但是……少年只是坐在床頭撓頭抓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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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飛揚三四天的時間,總算停止下來。
銀裝素裹之景,顯得格外美麗,只是這片白雪皚皚的冷峻山頭看久了也會覺得有些單一枯燥。
不過有時候有美人相伴,時間總是會覺得過得挺快。江秦康復之后,會跟著蕭盈盈一塊來到外面。這片雪山至少也不是真的光禿禿的,名叫大雪山,也不是一年四季真的大雪連綿,當江秦見到不遠處還是有光禿禿的大樹的時候,便知道了這所謂“大雪山”只不過是一個名字罷了。
江秦跟著出來,一來是向蕭盈盈學劍,二來也是有時候跟著出去捕獵,木屋里面并沒有什么食物存糧,每次的食物都是蕭盈盈出去捕獵回來的。
前兩天讓他驚訝的是這個問起來柔柔弱弱的少女竟然拖了一頭雪狼回來!
嚇得江秦汗毛倒豎。
第二天蕭盈盈出門的時候江秦連連叮囑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蕭盈盈只是沖他嫣然一笑,說:“我會武功?!?p> 留下神情有些尷尬的少年。
大冬天的,林子里出沒的動物本來就少,也就偶爾能夠看到一只山雞,或者一兩頭雪狼。
江秦跟在蕭盈盈后邊,建議看到雪狼就繞著走,蕭盈盈覺得沒錯。但是只看到落單的一只之后,蕭盈盈才是一只狼一般,提著銀白色鐵劍就沖了上去。
看得江秦目瞪口呆。
而后又看到少女笑吟吟的臉蛋之后,只感覺寒風凜冽。
只是那次之后,或許是他“前世”那種對狼的保護心態(tài),又或許是受到北方少數(shù)民族對狼的崇敬影響,江秦就積極勸說蕭盈盈不要再獵殺狼了。
蕭盈盈倒也答應了下來。打趣說:“想不到你還挺仁慈的?!闭f完她苦笑一聲,“我也是盡量不殺就不殺啊,但是咱們還要吃東西呢?!?p> 唉,生存問題。江秦嘆了一口氣。
那之后第二天,蕭盈盈就堅持讓他待著,而后一個人出去了。
大半天之后,門突然被推開,少女手里拎著兩條用枯藤穿著魚鰓的大魚,十分高興,“鏘鏘鏘!江秦,你看這是什么!魚誒!”
少女活潑古怪的形象讓江秦微微一愣,隨即移開目光,看著她手上肥美的兩條魚,有些驚愕,“山上還有湖?”
“有啊,出門往北十多里路就有,那里有一個很小很小的木屋,里面放著一些捕魚工具,應該也是這屋子主人留下的。”
“這么大的雪,湖面沒結(jié)冰?”江秦正要接過蕭盈盈手中的魚,卻被對方拒絕了。
“湖面結(jié)冰了,但是我用劍氣劈開的——魚你別碰,萬一你弄得不好吃了,你去給我抓!”
江秦一臉黑線,不過人家看起來很喜歡吃魚的樣子,他也就不自作主張表示自己廚藝怎么怎么樣了。所以他就打了個下手。
這幾天蕭盈盈已經(jīng)將學劍的基本知識教給他了,江秦從小記憶力就很好,好到幾乎能夠達到過目不忘的程度。這些日子他學會了基礎的之后,越發(fā)覺得這個世界的神奇。
只是蕭盈盈說武林之中還是有門戶之見,被激起了江湖夢的江秦又怎么愿意放過這種好機會?
在蕭盈盈動手將兩條魚做得有滋有味、正細細品嘗的時候,江秦忽然問:“盈盈姑娘,你在這里耽擱了這么久,是不是要下山了?”
“嗯,我正打算跟你說這個事呢。我打算明天一早就走,所以咯,你的免費丫鬟可沒有咯?!?p> 江秦抿抿嘴,沉默了一會,道:“盈盈,我在想,我能不能跟你一塊去靈云宗?”
“跟我去靈云宗?”蕭盈盈喝了一口魚湯,理解了他的話,“你想跟著我,然后拜師靈云宗?”
江秦點點頭,“沒錯,你不是說武功什么的都不能教給外人嗎?那我去拜師學藝不就行了?”
哪知道少女盈盈一笑,“你是知道了我爹是掌門之后,腦瓜子里冒出這個想法的吧?”
江秦笑了笑,“我也不否認了。不過我若是真的一個人在這里,只怕也要悶死,既然有機會出去見見世面,為什么不出去?”
蕭盈盈想了想,“你說的也不錯。不過我明天下山了沒辦法帶上你。”
“為什么?”
“我趕時間啊,我在這里耽擱了這么久,我爹也會擔心的啦。到時候我下山會……嗯……”少女伸出雪白小手做了一個飛躍的手勢,“我會用輕功趕路。你不會武功,跟不上我的?!?p> “哦……”江秦露出失望之色。
蕭盈盈忽然“噗嗤”一笑,“好啦,別一副喪氣表情啦!我會告訴你下山之后路怎么走。到時候你根據(jù)我說的路線找過來就行。我呢,就在靈云宗等你吧!”
少年咧嘴一笑:“好啊。”
少女也盈盈一笑,“你這人又奇怪又有趣。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待會把那個叫‘聶小倩’的故事說完好不好?結(jié)局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