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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時書

第二十一章 愛慕

故時書 安東尼克勞利 3145 2020-05-10 19:30:20

  他的臉輪廓分明,閉著眼也感覺很溫和的樣子,對比張承的柔美,他更多了幾分硬朗,笑的時候很好看,溫文爾雅,好似珍藏了多年的梅花釀一般,溫醇深厚。

  微弱的光線透過窗紙,照在他的臉上,讓清婉有種身在夢境中的虛幻感??蛇@場夢,又美好得讓她永遠都不想醒來......

  張廷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清婉望向槅扇外,朝小竹打了個手勢。不一會兒,小竹便端著兩盞熱茶走了進來。

  清婉捧過茶盞,捂在手心試了試溫,溫度剛剛好。她捧著茶盞,待他緩緩睜開眼,便遞了上去。

  張廷的神情還有些恍惚,手里的書滑到了腿上。他愣愣地看了清婉一眼,才伸手接過茶杯,潤了潤喉。

  清婉知道,他睡醒以后,都有飲茶的習(xí)慣,她吩咐小竹準(zhǔn)備的,是寒頂松翠。她原本是喜歡喝紅茶的,她覺得綠茶的味道太澀,可張廷喜歡喝綠茶,他告訴她,若細細品味,綠茶有種紅茶沒有的清香。

  于是,她便慢慢養(yǎng)成了喝綠茶的習(xí)慣,房里還存放了很多寒頂松翠。

  “韓允剛才來找我了。”

  張廷愣了一會,放下茶盞,說:“是因為圣靈鹿的事?”

  清婉點點頭,道:“他懷疑,有人從中作梗,想調(diào)撥佟佳部和朝廷的關(guān)系。”

  張廷:“那你是怎么想的?”

  清婉放下支著的手肘,背靠在圈椅上,說:“讓刑部先查著,若能查明真相,自然是放過他,我也不想讓他們覺得,我存心和他們作對。若查不出來,就只能殺一儆百了。”

  張廷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道:“也好?!?p>  他忽看見硯臺旁放著的手記,剛才他來的時候還沒有這東西,隨口問道:“那是什么?”

  清婉頓時有些心虛,拿過手記擲到一旁的書篼里,道:“沒什么?!倍髮⒆腊干系奈恼履玫剿媲?,“您讓我寫的政論,我都寫好了。您看看?!?p>  張廷挑了一下眉,接過文章,沒有再說什么。

  清婉寫的政論,是東越末期著名的“延安之亂”。延安就是如今的云州,東越末期,東越帝李懷暴虐成性,荒淫無道,為了充盈國庫,大肆向農(nóng)民征收高額的賦稅,導(dǎo)致許多農(nóng)民長年入不敷出,叫苦不迭??嫡拍陼r,延安有一位叫吳良的女匪,帶著一群手無寸鐵的老百姓,開始反抗官府的暴政,反抗起始,便受到了各地百姓的支持。只可惜,吳良的軍隊剛打下了云州,便受到了當(dāng)年還是溏州總督的梁太祖的鎮(zhèn)壓,反抗軍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里被一舉擊潰。

  大梁的開國皇帝雖是一個很英明的君主,在位十年間勵精圖治,知人善任,但不可否認的是,當(dāng)年他能打敗東越帝,一統(tǒng)天下,很大的原因上,是竊取了東越羽林軍的成果。當(dāng)然,這些事情是不可能被寫進史官的書里的,只能存在于野史當(dāng)中。

  張廷點評完她的政論,又問了她孔子曾在《論語》中對君子做過何解?

  清婉不敢像從前那樣懈怠了,老老實實地答道:“孔子曾言,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文。君子有思不,君子不妄動,動必有道;君子不徒語,語必有禮;君子不茍求,求必有義;君子不虛行,行必有正?!?p>  這些東西,清婉很小的時候就學(xué)過了,可那會兒讀,和現(xiàn)在讀,體會心得完全是兩碼事。老師好像是借著幫她溫習(xí)功課,想提醒她什么。

  她說完后,張廷點了點頭,說:“答的尚可?!?p>  清婉垂下眼眸,說:“老師,學(xué)生沒有辦法成為一個君子?!?p>  張廷笑了笑,說:“古往今來,讀遍圣賢書的讀書人千千萬萬,又有幾個能真的參透這幾句話呢。沒關(guān)系,慢慢學(xué)吧?!?p>  清婉望著他帶笑的眉眼,好像閃著光,她說道:“學(xué)生讀到《緇衣》,里頭說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以行。故言則慮其所終,行則稽其所敝。則民慎于言而謹于行。在學(xué)生看來,這世間能稱得上君子的,只有老師一人而已?!?p>  張廷又笑了起來,說:“你呀,是不是以為恭維為師幾句,就能少寫幾張功課了?”

  清婉移開目光,低下頭,有些羞惱,“學(xué)生才沒有這么想呢。”

  張廷也不再逗她,接著考了她幾個問題,她都一一作答。

  到了申時末,外頭的小廝才進來提醒張廷回府,清婉說:“天色也不早了,學(xué)生讓人給您安排值房休息吧?!?p>  她知道,有時候內(nèi)閣的事務(wù)比較多,忙完后天色晚了,他就會在內(nèi)閣的值房休息。

  張廷起身說道:“不了,今天和子承說好了一道回去,他還在外頭等我?!?p>  張承如今在翰林院里任修撰,忙得很,應(yīng)該沒有什么時間回府吧。

  清婉抿著嘴唇想了想,說:“子承不是還在翰林院為太祖編撰傳記嗎?怎么有空和老師一塊回府?”

  張廷取過小廝手上的披風(fēng),不疾不徐地系好,笑著說:“今天是你蕭姨的生辰,我答應(yīng)她請了暢春樓的臺柱子來家里唱幾出戲,子承也喜歡聽?wèi)?,想回去湊湊熱鬧?!?p>  “......原來蕭姨娘喜歡聽?wèi)虬?。”清婉只聽到了前半句,落寞地垂下頭,說道。

  張廷沒有看到她的表情,走了。清婉坐回桌案前,愣愣地發(fā)著呆,眼神空洞。

  小竹拿著錦盒走了進來,問道:“主子,這幅《武柏山居圖》是要奴婢幫您掛起來嗎?”

  清婉回過神,想了想,說:“先放書柜里吧,我有機會再拿給他......”

  小竹說:“這么貴重的東西,您不自己留著嗎?”

  清婉似笑非笑地:“反正我也不懂欣賞,留著也是浪費了?!?p>  小竹有些疑惑,她覺得主子的品鑒能力雖比不上閣老,但也還是不錯的。她想了想,還是把畫收了起來,沒有再說什么。

  很快便到了臘月二十五,清婉坐在屋子里看著小竹帶幾個小宮女圍著火爐剪窗花。

  還有兩天的時間,嬰州使節(jié)便要離京了,前些天元仲還信誓旦旦地和她說,一定會查出幕后主使,給她一個交代。

  這都多長時間了。她有點懷疑刑部那幫人是不是故意在拖延時間。不過她倒是不急,反正宋謙也跑不了。

  清婉趴在暖炕上看了一會書,沒一會就睡得昏昏沉沉,皇后宮里的掌事宮女忽然過來說皇后想請她去鳳陽宮用晚膳。她遲疑了一會,便答應(yīng)了,倒不是怕拂了皇后的面子,實在是待在宮里悶得慌,想著去那鳳陽宮找找樂子。

  皇后穿了一身絳紅色的華袍,雍容華貴,面色卻是厚厚的脂粉也掩不住的蒼白。

  皇后姓田,閨名慕儀,是蘇州靖遠侯田文道的表妹。清婉很小的時候就聽宮人說起,陛下剛封為太子不久,便主動向已故靖遠侯求娶了田氏,但卻純粹是出于政治考慮,蘇淮并不怎么喜歡這位皇后,成婚后不久還接連封了兩位良娣。

  清婉對這位皇后的印象并不好,有時候她甚至想,如果當(dāng)年沒有她,她是否早已入主東宮,大權(quán)在握,母親也不會輕易被人污蔑至死。

  皇后雖有一嫡子,可清婉卻從未將他放在眼里,那個草包對她構(gòu)不成什么威脅。她更芥蒂的,是皇后背后的靖遠侯田文道。靖遠侯的祖父是大梁的開國功勛之一,曾跟隨太祖四處征戰(zhàn),立下赫赫之功,如今的靖遠侯雖已帶兵退守江南,可其在朝中的勢力卻依舊不可小覷,大名鼎鼎的齊國公霍江便是他的妹夫。

  清婉只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襦裙便去了鳳陽宮。

  其實這是不合禮數(shù)的。宮婦面見中宮之前,都需得沐浴更衣,梳妝打扮,以示對皇后的敬重??伤幌脒@么做。

  她五歲的時候,皇后曾因她在蘇淮與朝臣議事時,闖進了青云殿書房而將她帶到宮里訓(xùn)斥了很久,說她整日沒個規(guī)矩。

  這話說著雖不假,可清婉是個暴脾氣,在這宮里頭,除了張廷和母妃,沒人能訓(xùn)斥她。這逆反心理一出,從此行事愈發(fā)張揚不講規(guī)矩。

  清婉在宮婢的牽引下進了正殿,皇后端坐在鳳椅上看著她,溫柔地笑了笑,便示意她入座。

  清婉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端起熱茶暖了暖胃。

  “你回宮也有一段時間了,本宮先前忙著打理六宮事務(wù),一直未有空請你過來坐坐,今日閑下來,便請你來陪本宮一道用膳?!?p>  說的好像多迫不及待見她似的,清婉想著,面上已露出淺笑,點點頭:“多謝皇后娘娘還惦記著臣女?!?p>  皇后:“你一直住在偏殿,總歸是不夠方便,本宮聽說,未辰宮明年初應(yīng)該就能修繕好了,到時候你搬過去住,本宮讓人給你多撥幾個宮女過去,你有什么需要的,盡管向本宮提便是?!?p>  清婉一怔,未辰宮是蘇淮當(dāng)年準(zhǔn)備立她為儲君時,命人修繕的宮殿,一切都是按照太子的規(guī)格來的,皇后這話是什么意思?

  皇后故作沒有看見清婉驚訝的神色,接著說道:“不過你如今的身份,尚且是怡王殿下的長女,入主未辰宮,于禮制上還是有些不合。等過了年關(guān),本宮與陛下商議一下,先復(fù)你公主之位吧?!?p>  清婉心潮涌動,熱切地望向皇后,這個女人終于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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