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等待
“媽,我知道了,你肉麻不肉麻???”
杜衡心里的弦繃的緊緊的,爸爸說的,不能表現(xiàn)異常,不能讓媽媽察覺異常。
“媽媽在早上就想啊,萬一見不到你們姐妹倆該怎么辦?把你們留給你爸爸?他那人啊,我還真不放心?!?p> “媽,你說什么呢?你再說我生氣了!”
“衡兒,沒事,我這不在說早上嘛!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p> “嗯?!?p> 大晚上,在醫(yī)院的確不適合溜噠。尤其和媽媽的聊天,讓杜衡腦子里的弦繃的更緊了。
走的沒幾步,她們也就回去了。
爸爸已經(jīng)要了兩張陪護(hù)椅,所以,他們可以休息了。
媽媽還是咳的很厲害,咳得杜衡心急。
她擔(dān)憂的看著爸爸,爸爸低聲說:
“沒事,已經(jīng)好多了!咳得沒早上急。”
她不知道媽媽睡著了沒有,可她知道,爸爸一定沒睡。
他總是過一會兒就起身去看看媽媽。
半夜一點左右,杜衡聽到了床頭那個鈴鐺被按響了,有隱隱約約的音樂,在她準(zhǔn)備起來的時候又聽到:
“衡兒,媽媽好像發(fā)燒了,你醒著呢沒?”
“醒著。”
杜衡走過去,感受到媽媽的額頭像火炭一般。
這時大夫、護(hù)士走了進(jìn)來!
病房的燈全都被打開了,整個屋子像白天一樣。
慘白的燈光不是眼睛難以適應(yīng),就連內(nèi)心都被它照得一片空白,空蕩蕩的。
那個大夫果然值班,他還是那樣冷冰冰的。
給杜媽媽稍做檢查,就轉(zhuǎn)身對著杜衡和爸爸說:
“病人發(fā)燒了。但是,因為她肺部感染,所以不適合馬上用藥。如果用運物理降溫能退燒,就不用藥了!”
“大夫,什么是物理降溫?”杜衡爸爸緊張的問。
“用開水打濕毛巾,擦拭病人身體的....”
那晚,杜衡和爸爸,提心吊膽的在醫(yī)院進(jìn)進(jìn)出出幾個小時。
杜衡數(shù)不清爸爸打了多少壺開水,倒掉了多少盆。
也記不清自己擰了多少次毛巾。
只知道,在凌晨四點的時候,媽媽終于退燒了。
在他們的折騰下,媽媽當(dāng)然是清醒的。
所以,她除了自責(zé)讓杜衡和爸爸沒睡好覺外,還一遍遍叮囑,早上要杜衡去上學(xué)。
杜衡一口答應(yīng)。
當(dāng)她再次驚醒的時候,已經(jīng)六點多了。
爸爸媽媽折騰了一晚,現(xiàn)在還沒醒。
杜衡去衛(wèi)生間洗了把臉,就跑出去買了粥和包子。
回來的時候,爸媽已經(jīng)收拾好了。
媽媽還是吃不了,吃完早點。她笑著告別,說是去上學(xué)了!
之后的時間,杜衡一直守著在二樓,等待化驗結(jié)果。
當(dāng)然,杜衡給爸爸發(fā)了一條消息,告訴他自己在二樓。
爸爸知道檢查結(jié)果不出來,杜衡去學(xué)校也沒用。
或者,他現(xiàn)在需要有一個人陪他一起等結(jié)果,即使那個人是他十八歲的女兒。
可他還是默許了她的行為。
正百無聊賴,手足無措,坐立不安之際,杜衡接到了沈素銘的電話。
“衡兒,阿姨嚴(yán)重嗎?”
“是不是逐華給你說了?”
昨晚杜衡離開學(xué)校的時候,只給告訴了方逐華。
她也是怕沈素銘擔(dān)心,就沒告訴他。
現(xiàn)在,他知道了,肯定就是方逐華說的。
“嗯,衡兒,你還好嘛?”
人??!
就是不適合被關(guān)心,在醫(yī)院呆了一晚,也習(xí)慣撐起一片天了!
可是,在沈素銘問出這一句話的時候,杜衡的眼淚卻還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她要怎么說?對,她能有什么事兒,她沒事。
沈素銘總是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發(fā)出這樣適時的聲音。
他這句溫和的詢問,溫暖而堅定。就像是給了處在深淵里的杜衡一束光,像給了冰天雪地里的杜衡一個溫暖,卻也足以擊潰杜衡撐了一晚上的偽裝。
“嗯!”
杜衡逼著自己發(fā)出這么個聲音。
“要不要我過去?”
面對那低沉有力的聲音,她沉默了好久,擦眼淚,深呼吸,道:
“不用了,爸爸在陪著媽媽,我騙她,我來上學(xué)了!她都不讓我待在醫(yī)院!”
她不能讓沈素銘過來,這是她的事,她們家的事,和沈素銘沒關(guān)系。
她不能太貪心,也不能太自私。
“那你現(xiàn)在在哪?”
“我在二樓等報告單?!?p> “我過來陪著你?!?p> 可能杜衡沒注意到,這句話并非問句。
“沈素銘,你不要來了,我沒事!”
杜衡的聲音提高了不少,她激動道。
已經(jīng)足夠了,那硬了一晚上的心,融化了一點,那擁擠的人群也安靜了下來,那緊繃的神經(jīng),也得到了舒緩。
可此時,她不需要沈素銘出現(xiàn)在她面前,杜衡發(fā)現(xiàn)她一個人的時候,可以擔(dān)起很多東西。
而這些,本來就是她該承擔(dān)的。
聽著杜衡聲音突然提高,沈素銘停下了上前的腳步。他道:
“那我就這樣陪著你!陪你說話。”
杜衡才反應(yīng)過來,沈素銘怎么給她打的電話?問道:
“你是不是偷偷回宿舍了?”
“沒有,我只是把手機拿了出來?!?p> “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上課呀?”
“你再吵,我就翻校門,來醫(yī)院陪著你。順便見見爸媽!”
“沈素銘,你敢?”
然后,就是沉默。
“醫(yī)生怎么說的?”
還是那么溫暖的聲音。
杜衡低聲嘆息道:
“支氣管炎,我媽可能有哮喘病史,肺部感染,所以要等化驗單?!?p> 在杜衡說完三十秒后,沈素銘說:
“衡兒,阿姨肯定沒事?!?p> “我知道?!?p> 杜衡回答說。心想:
“對,她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她擦去溢出眼眶里淚水,一直擦。
“衡兒?!?p> “嗯?”
“我這人有點迷信,你相信我,阿姨肯定會沒事兒?!?p> “沈素銘,我相信你!”
杜衡回答道,可是她為什么就忍不住了??!她不想讓沈素銘聽出異常。
“衡兒,有我在呢!”
杜衡沉默了。
在高一高二的時候,在杜衡剛剛離開家,住校的時候。
天生依賴性強的她,把林陌當(dāng)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她們倆,坐在一起,上廁所一起,吃飯一起,后來連姨媽來的時間都是一起的。
她們就像連體嬰。
她把對家人的依賴,慢慢的全部轉(zhuǎn)移到了林陌的身上。
她們不分彼此!
可就在前一段時間,她開始對她不滿了。
而林陌呢?她找到了杜衡的替代者,她不理她了。
杜衡不止一次,感受到了自己世界的坍塌!
幸好,幸好!
沈素銘在她的世界里撐起了一角,不至于滿目荒涼。
可能有人會說,杜衡身邊不是還有方逐華嗎?
其實方逐華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存在,很多時候,你感受不到你們有多親密。
她會在很多事情上,給你提供意見,她總是理性的講道理,說她的觀點,時間越長你越能感受到,與她的交往,真的是平淡如水!
或許,這也是方逐華與林陌相處六年,關(guān)系卻依然不冷不熱的原因。
她就在那里,卻也不在。
可對于十八歲的杜衡她們來說,她們會沖動、會歡呼、會痛哭、會吶喊,她們需要的不是一個冷言旁觀的人,而是陪著自己,一起瘋狂的人。
在過去很長時間里,林陌就是那個陪著她瘋陪著她鬧,陪了她整個高中時光的人。
方逐華雖然也在,可卻不一樣!
本來覺得不會再有人陪著自己了,卻沒想到......
“沈素銘,謝謝你!”
杜衡一字一句道。
她好像只會說這句話。
“衡兒,我們之間不需要說這些的。”
杜衡沒有回頭,她只是蜷縮在等候廳。
而此時的沈素銘就在她身后,在杜衡接到沈素銘電話的那時候,他就已經(jīng)進(jìn)醫(yī)院了。
沈素銘看到杜衡不想他前來,那他就不出現(xiàn)了。他也害怕看到她在他面前倔強的偽裝,努力強撐著自己的堅強!
就這樣,他可以默默的陪著她,看著她,然后告訴她,自己在。
看到她第一眼,看著她深呼吸的動作,看著她擦眼淚,看著她無助的樣子,他的心痛的要死!
如果能代替杜衡,他肯定毫不猶豫,可他卻沒辦法。
接下來的很長時間,都是沈素銘的聲音在陪著杜衡,等待也沒有之前那么漫長了。
沈素銘默默看著,孤單無助的杜衡,只能默默看著。
后來,杜衡聽到有人喊母親的名字,她慌忙的起身,擠開人群。高喊著:
“在,在!”
人群中,拿到報告單,杜衡沒有離開,而是小心翼翼卻異常清晰的問:
“大夫,我媽的化驗單正常嗎?”
“去找主治大夫,拿給他看?!?p> 噪雜的人聲中,大夫頭也沒抬,實在太吵了。
“大夫,你幫我先看看,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