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立命?(尊上無事吧??。?p> 兩人還距離兩三步遠,卻是同時開口道。
“我?我沒事?。 ?p> 朱慈炤奇怪的看著周民。
周民上前兩步,只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朱慈炤一番,指著朱慈炤的小腿,道:“這是……”
“哦,些許小傷,已是包扎了!”
朱慈炤擺了擺手,并未在意。
“我看你峰峰風風火火的來,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朱慈炤問道。
“呃……”
周民卻是一時語塞。
“到底何事,說來便是!”
朱慈炤有些著急了。
“剛剛末將在城頭聽聞,聽聞尊上受了傷,這才著急跑來,如今尊上無事,末將卻是安心了?!?p> 周民撓了撓腦袋。
朱慈炤目光灼灼看著周民,雖然周民說的簡略,可是朱慈炤心知必不是周民說的這般風輕云淡。
“可是傳聞我重傷不治死了?”
朱慈炤直接點破。
“沒有的事,尊上吉人自有天相,怎會,怎會……”
周民回想起自己剛剛那般失態(tài),丟下防守陣地便跑過來了,完全沒了一個將領(lǐng)應有的鎮(zhèn)定,不由的心中羞愧。
“斯——”
他抬手撓腦袋,卻是扯動肩膀的舊傷,他這傷本是跟隨朱慈炤截取銀子時受的,今日又經(jīng)歷這么一番戰(zhàn)斗,卻是傷口崩裂了。
朱慈炤看他衣服上已有血液滲出,不免的大為心疼,忙是上前止住他的動作,道:“別動了,慢慢放下手臂!”
“沒事——”
周民還想裝作無事。
“服從命令!”
“是!”
周民頓時老實了。
朱慈炤看了一眼周民,又瞥了眼翟三,心道這二人不會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吧,連裝作無事的樣子都這么缺少演技。
“走吧,正好翟三要去縫合傷口,同去吧!”
朱慈炤道。
“是!”
周民尊令,卻是如翟三那般跟著朱慈炤往救護營走去。
“是尊上,尊上從城墻上下來了!”
有人驚呼。
一路上,卻是看見許多幫忙的百姓,以及各個小旗、總旗的士兵奇怪的看著朱慈炤。
這些人見是朱慈炤來了,忙是站住行禮,朱慈炤一一和他們打招呼,待朱慈炤一過去,頓時身后便傳來了議論之聲。
“哪個瞎了狗眼的說尊上腿斷了!”
“尊上安然無恙,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直娘賊,老子剛剛還聽說尊上沒了呢,哪個狗日的說的?!”
“不就是你嗎……”
“我那是,是聽別人說的……”
“……”
身后不時傳來的議論之聲,讓朱慈炤聽的直搖頭,同時又對這些百姓將士的愛戴感到深深感動。
民心可用啊!
“翟三幫我記下了,開設(shè)驛站塘報之事!”
朱慈炤邊走邊道,本來幾個小旗牽來馬匹,朱慈炤欲要騎馬的,但想想此時城中多是傳自己沒了的消息,還是決定步行,實打?qū)嵉暮桶傩諏⑹空f話接觸,安定民心。
“是!”
翟三沒有問為什么,他是朱慈炤的親兵百戶,就跟朱慈炤管家似的,朱慈炤讓他記下什么,他自然就記下什么。
“立命,怎的打了一仗拘謹了許多,上前來說話啊!”
朱慈炤道。
“是——”
周民上前,卻是落后朱慈炤半步。
“尊上,剛剛是我冒失了,還請尊上責罰!”
周民道。
看來剛剛那事周民還放在心上,也確實,周民乃是朱慈炤此時手下的第一大將,他要是亂了陣腳,后果往往不可預料。
但是這也從側(cè)面說明了朱慈炤從他的心中的重要性,以他向來穩(wěn)重的性子,卻也亂成那樣。
“此事記下了便是,以后不要再犯,只是——看來不僅你是如此??!”
朱慈炤突的停下腳步,苦笑道。
周民和翟三向遠處看去,只見兩人結(jié)伴而來,齊齊提著衣袍,正往此處跑。
卻正是侯峒曾和黃淳耀。
幾人見了面,卻是如同周民那般,聽聞朱慈炤只是受了點小傷,自己卻是這般慌忙,失了計較,滿是羞愧。
他們倆皆是有識之士,眼光毒辣,頭腦清晰,又擔任要職,卻是為了幾句謠傳,就這般失態(tài),實在不該。
“二位先生怎的也不乘馬車來?”
見二人都這么一會了,還氣喘吁吁的,朱慈炤不禁問道。
問到此處,卻是更令兩人老臉熏紅,只是卻不得不答。
“那馬車跑至半途,我倆嫌跑的太慢,便棄了馬車……”
說著,兩人卻是拿著衣袖遮著面部,聲音弱不可聞了。
呃……
朱慈炤聞此一時呆了。
這不是現(xiàn)實版的欲速則不達嗎?
這……
朱慈炤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計謀過人,頭腦上佳的兩位先生,也有這樣的一幕。
嫌棄馬車跑的慢,棄了馬車自己跑,那馬車再慢也比你們兩個書生跑的快?。?p>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咳咳,兩位先生還是各自忙去吧,我且和立命、翟三去吳神醫(yī)那?!?p> 幾個呼吸后,朱慈炤道。
“那下官便忙去了!”
侯峒曾和黃淳耀同時施禮道,他倆恨不得馬上離去。
只是走了幾步,侯峒曾和黃淳耀復又走了回來。
“還有事,二位先生?”
朱慈炤見他二人面色平靜,全然沒了剛剛那尷尬之色,心中暗嘆不愧是老狐貍,臉皮就是厚。
兩人來到朱慈炤身前,對視了一眼,齊齊拜下,異口同聲道:“下官請言尊上不再親臨戰(zhàn)場一事!”
兩人行的是大禮,言語鏗鏘,跪地不起。
朱慈炤臉色一變,緊接著便是無奈的苦笑浮上面容,這已不是兩人第一次這般勸自己了,上次劫銀子便是多番勸說,只因有周民打了包票,不少朱慈炤一個寒毛,這才免了受啰嗦之苦,只是這次看二人態(tài)度,卻是不好說話了。
文臣是不是都喜歡搞著一套啊……
“哎——此事好商量,你二人且起來說話!”
朱慈炤妄想用一個“脫”字決來敷衍了事。
“懇請尊上現(xiàn)在就給予我二人答復?!?p> 但是都是老狐貍,誰能騙過誰,朱慈炤一開口,兩人就知道朱慈炤要干什么了,仍舊跪地不起。
今天之事,雖是謠傳,然而卻將這二人嚇得不輕,古語有云千金之子不坐危堂,朱慈炤身為他們心中日后可擔起復興大業(yè)的明君,自然是不可再這般冒險了。
什么人心,什么為了指揮便利,他們通通不予認可。
朱慈炤勉強掛上笑臉:“兩位先生,我知道先生的所作所為皆是為了我之安危,然而若是我不臨戰(zhàn)場,不知戰(zhàn)事,如何能領(lǐng)著我大明兒郎吞狼驅(qū)虎?先生且起來,正所謂理不辨不明,大戰(zhàn)剛結(jié)束,此時不是商討此事的時候!”
朱慈炤妄圖一拖再拖。
侯峒曾一本正經(jīng),臉上帶著嚴肅之色,道:“明理,此亦可!”
意思就是說,要講明道理,我在這個地方跪著就可以。
“然也!”
黃淳耀點了點頭表示支持。
只聽侯峒曾接著道:“尊上言稱不臨戰(zhàn)場不知戰(zhàn)事,下官以為不妥,昔強漢之時,漢武帝亦不是事事皆親力親為,以衛(wèi)青、霍去病等為左右,國力昌盛,若依尊上所言,漢武帝卻是如何北驅(qū)匈奴,西連西域,南平蕃夷?”
“這……”
朱慈炤一時語塞,可又無法反駁說自己想上戰(zhàn)場是因為手癢,若是說了,便更成為侯峒曾和黃淳耀的說辭了。
侯峒曾卻是又道:“且如尊上所想,臨戰(zhàn)便上戰(zhàn)場,左右必拼死以護,但有軍功斬獲,將士該當何如?”
侯峒曾這是說你打仗就上戰(zhàn)場,左右都是幫助你的人,軍功都讓你得去了,將士們咋辦。
“吸——”
朱慈炤聞此卻是更加頭疼。
按照侯峒曾所言,朱慈炤只需要如同漢武帝那般,掌握好大方向,用好人便行了,不可親自征戰(zhàn),跟將士爭搶軍功,這便是不世功勛。
可是作為一個熱血男兒,讓他應承不再騎馬射箭、揮刀殺敵,哪還不得把他憋壞了?
而且若是這般勸諫的頭一開,以后他勢力范圍大了,人人效仿,豈非以此為倚仗。
朱慈炤不是受人脅迫之人,即使當前兩人并無異心。
“呀,翟三,你怎么了?!”
朱慈炤忽然道。
“啊?我怎么了?”
翟三懵住了。
抬眼去看朱慈炤,只見尊上背著侯、黃兩位先生瘋狂給自己眨眼。
“你是不哪里不舒服,我看你怎有些站不住了?!”
“???我站不???哦哦,對,呀,我頭暈,尊上,我站不住了!”
翟三演技上身,捂著腦袋便要暈倒,十分浮夸。
“翟三,快,送吳神醫(yī)那!”
朱慈炤嘴上說著,給周民使了個眼色,和周民一左一右抬起翟三便走。
一眾親衛(wèi)也是匆匆跟上。
“哎,尊上,尊上!”
“此非明理之舉啊!”
身后卻是傳來侯峒曾和黃淳耀的喊聲。
跟我來跪諫,我也只能給你來混的了!
……
此時馬科軍營中。
一眾千總,包括馬科的兒子卻是跪在地上,不斷勸諫。
“總兵!不可再派人上了,那鹽山縣非是一般的小縣,這般攻城,只是白白送死!”
“是呀總兵,那四個城門皆是被沙袋填埋,城頭之上又有火炮,還有一門紅夷大炮,非我等所能取下!”
“和那項潛交戰(zhàn),本就傷亡了三千余兄弟,此次攻城卻又有近千人傷亡,再攻下去,只怕動了軍中根本!”
“爹,要不我們還是撤吧,這相距天津衛(wèi)不遠,傳聞李賊便在此駐扎有重兵,長時間在此卻是不妥??!”
幾人跪在地上苦苦勸說。
“哼,撤撤撤,往何處撤!我們已經(jīng)無路可撤了,你們知不知道?!”
馬科端坐正座之上,一拍桌子,卻是茶碗嘩嘩往下掉,直氣的他一臉陰沉。
“我們按原路線去收取蜀中?”
馬科之子試探道。
“糊涂,那項潛副將早就跑了,李賊豈不知我反叛之舉?!若是有銀子還好說,可招攬人馬,有將士用命,如今不僅沒有銀子,反而花銷巨大,非明智之舉!”
“要不我們就南下?”
卻是又有千總道。
“更是死路,南地已傳來消息,皇帝已詐死南逃了,皇城自焚的那幾人,只不過是替身而已,依當今皇帝的性子,我們?nèi)裟舷拢厮罒o疑!”
“這……難道只有攻城一條路可走?”
眾人聽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知該當如何了,只一個個跌坐在地上不知該何去何從。
大帳中一時安靜下來了。
片刻,卻是馬科一下站了起來。
“圍城,切斷周圍一切的水源!周圍的村子全都撤進了城中,我就不信,一個小小的鹽山縣能有那么多的糧食!”
馬科咬牙切齒道。
圍城?
倒也沒有傷亡……還能一邊圍城,一邊四處劫掠,補充軍資。
“遵命——”
眾人對視一眼,也只得如此了,抱拳一禮,卻是下去準備去了。
只是他們不知道,朱慈炤雖儲糧不是很多,但是有援軍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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