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將軍!”武成的護衛(wèi)拔出刀來,大喝一聲。
“混賬,誰要你們保護,給我弄死這個黑王八!”
武成推開還想再沖上去的人,提起長刀一記橫劈砸在對方的鐮刀上頭,只聽沉重而尖銳的一聲“噌”,一層無形的氣浪將圍在周邊的士兵們?nèi)o掀翻在了地上。
鐮刀顯然是特殊材料和工藝制成的,在武成的重擊下非但沒有任何損壞的樣子,反而勾住了長刀,令武成動彈不得,武成冷哼一聲,長刀翻轉,刮出一陣激烈奪目的火花。
長刀脫離了鐮刀的鉗制后便再次劈來,對方卻沒有如法炮制去控制長刀的劈砍,而是后退一大步拉開了距離。
武成沒有立即追上去,而是有些疑惑,他這鐮刀乃是短兵,拉開距離對他并沒有好處,但他眼中濃烈的戰(zhàn)意又擺明了沒有撤退的意思。
“給我上!”護衛(wèi)高舉樸刀,號令眾將士,大家應聲紛紛舉刀沖上去。
這時,武成忽然睜大了雙眼,“后退!別過去!”
然而為時已晚,只感覺到一陣勁風掃過,斷肢殘骸飛濺開來,慘叫聲和痛呼聲絡繹不絕。
沒一會功夫,地上已經(jīng)躺了許多殘缺的尸體,勁風也停了下來,而那個黑衣刺客也站在原地,手中的鐮刀連接著一條鎖鏈,正在他手中輕輕地晃動著。
那是剛剛奪走那么多士兵生命的兇器,只是簡簡單單的鏈接了一條鎖鏈便可以爆發(fā)出那么大的威力,武成不禁心中犯寒,咬牙大喝一聲,“快備弓箭!”
這時候,許多士兵已經(jīng)從石階上跑了上來,他們當中有很多背著弓箭,聽到武成的喊聲,立刻挽弓抽箭準備攻擊。
那刺客的鐮刀雖然厲害,但揮動起來也不是密不透風的,在密集的箭雨下一定會敗下陣來。
這時空中落下了更多的黑影,他們?nèi)缤瑲⑸裨谑酪话?,手持兵刃,盡情地收割鮮血,不出片刻的功夫,已有許多士兵喪生,武成這下也顧不得那個拿鐮刀的家伙,沖過去助陣。
一陣劈砍之后傷了幾個刺客,但他們的身法都很奇怪,好像幽靈一般,身法之快令人瞠目,這讓武成不禁想到了一種可能,“幾位是何門何派?”
“哼?!睂Ψ嚼湫α艘宦?,沒有作答,接著便使出了更多的手段,將武成和士兵們逼下了城樓。
武成連忙吩咐親信掩護城內(nèi)百姓撤離。
武成定下神來,發(fā)現(xiàn)對方的武功路數(shù)十分古怪,竟看不出半點中原武學的門路來,“莫非你們是北夷人?!”
“北夷怎么會有這么厲害的武功?!”
為首的提著鎖鏈鐮刀的刺客笑道:“我北夷怎么就不能有武功高手了?是你們南崇固步自封,以為我們都是一群只會騎馬砍殺的蠻人,你們南崇的武林高手不能參與到戰(zhàn)場上來,但我們北夷可沒那么多規(guī)矩?!闭f罷,一個閃身欺到近前,鐮刀起落,血花四濺。
“將軍……”
是剛才笑語晏晏打算要第二個孩子的士兵,他擋在了武成身前,胸口插進的鐮刀,狠狠地剜除了他的血肉,武成怒喝一聲,長刀送入對方的腹中。
“嘿嘿,失算了。”說著,手中的鐮刀跌落在地上。
他沒有想到,這個小兵居然會不顧死活地為大將擋刀,明明剛才嚇得腿都軟了。
這一場戰(zhàn)斗流了太多血,在殺掉最后一個黑衣刺客后,武成聽到了城外奏響的戰(zhàn)曲和號角聲。
那是北夷人在戰(zhàn)爭開始前鼓舞士氣用的樂曲,激烈高昂,令人產(chǎn)生無比的亢奮之情,緊接著便聽見北夷士兵們動搖山海的呼喝之聲,“殺!殺!!殺?。。 ?p> 一聲比一聲高亢響亮,也一聲比一聲更加接近。
武成回頭看著城外的方向,臉上的神色已經(jīng)難看到了極點。
城破了。
北夷的軍隊猶如泄閘的洪水般涌入了大崇境內(nèi)。
達魯吩咐留下一部分北夷士兵清掃嘉云城內(nèi),另一部分則跟著他揮師南下,往茅草村方向去了。
茅草村內(nèi),先后聽到動靜的村民已經(jīng)背著行囊攜子逃離,吳寡婦睡的沉,但聽到屋外村民們的動靜,便抱著江凝出來看看。
“這是怎么了?”
“你看那邊!”
吳寡婦順著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北方的嘉云關冒著沖天的火光,還有隱隱的馬蹄聲。
“是夷人殺進來了,吳大娘子快跑吧!”
吳寡婦腦中的瞌睡蟲全部死了個干凈,抱著江凝匆匆收拾了點衣裳和財物便向外逃去。
遠遠地邊看見了宋功承追來,想來是匆忙得緊,連東西也沒有收拾便一路奔來了,“大嫂,小蟲兒,你們還好嗎?!”
“我們都沒事。”
劉舉人趕到村長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正在和兒子收拾值錢物什,村長兒子在地窖里一壇一壇的把酒往外遞,村長在外面接,心疼又憂愁,“老朽珍藏了多年的好酒可不能落下,必須要一壇不剩的帶走,咱家的牛車應該裝得下。”
“爹,我腰疼……搬不動了。”
“那也得搬,不然這酒就全糟蹋了?!?p> 劉舉人看不下去了,沖上去抱起了一壇酒。
朱村長大喜過望,“哎喲老劉你來了,來!幫我一塊搬。”
“咔嚓?!眲⑴e人舉起酒壇后松了手,一壇陳釀美酒就這么摔碎在了地上,流淌的醇香的酒液散發(fā)出誘人的氣息,只是聞著便十分享受了。
“死瘋子!你干什么?!”胡子和眉毛倒豎起來,朱村長在一剎那的驚訝中回過神來,指著劉舉人的鼻子斥道。
“都什么時候了還惦記著這個,夷兵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眼的強盜,再不走就沒命了!”說著拉起村長和村長兒子的手往外走。
“不行!我不能走,走了我就什么都沒了?!?p> “啪!”劉舉人抬起手給了他一巴掌,“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不走才是什么都沒了,你要是舍不得你那個破村長的位置,我就把二娃帶走了?!闭f罷帶著村長兒子就要走。
朱村長捂著被打的地方,咧嘴哭道:“我跟你走還不成嗎?嗚嗚嗚……”
這臭瘋子下手也忒毒了,半邊臉都麻了。
宋功承很快追了上來,從吳寡婦手中接過江凝,道:“夷兵的鐵騎很快就會殺到了,我們得躲進林子里去。”
從嘉云關到茅草村的一路地勢平坦,往別處逃都不是好去處,最好的辦法便是逃進茂密的樹林當中,馬隊無法在當中穿行,而這密林就是當初就下范怡和江凝的那個樹林。
“可那里有狼啊!你連獵弓都沒帶。”
“我們今晚就在樹上湊合一晚?!?p> “可是……我不會爬樹啊!”吳寡婦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
“沒事,我把你扔上去?!?p> “?。????!”
沒有城樓上把守的哨兵,再加上城內(nèi)被攪得一團亂,達魯很輕松地便將軍陣行進到了嘉云關前,打了個出其不意,攻破了城池。
雖然突襲的那隊高手全軍覆沒了,但是臨死前也起到了極大的作用,若是沒有他們削弱了嘉云關的守備力,他也不可能那么輕松便入了關。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大殺特殺了。
他看了眼前方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輪廓的茅草村,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來,此時已經(jīng)有一部分村民逃走了,留下的幾乎都是一些跑不動的老人。
達魯和手下夷兵毫不留情,手起刀落便宰殺了個干凈,緊接著便順著腳印追蹤剩下的村民。
那些村民很快就被趕來的夷兵追上,而跑了許久的他們已經(jīng)是精疲力盡,很快也死在了夷兵的刀下。
都殺光了,剩下的就是搜刮了,他們簡單地搜尋了一下四周,便折返會茅草村,大肆搜刮起民財來,當晚便將村民圈養(yǎng)的牲畜全都殺了吃肉。
達魯在架起火堆旁邊,痛快的吃著肉喝著村長家地窖里挖出來的陳年老酒。
跑進了樹林里,宋功承真的就如他所說將吳寡婦高高地拋上了樹,實在不得不讓人感嘆他的臂力驚人,然后抱著江凝單手攀上了樹。
他出來的匆忙身上沒帶什么東西,沒有獵弓也沒有打火石,不然也不必委屈吳寡婦和小江凝跟著他在樹上將就一晚了,他摸了摸胸口鼓起的地方,他把那本心法藏在了身上,也是他倉促之際唯一攜帶在身上的東西。
別看他平時好像神經(jīng)大條的樣子,實際上卻十分寶貝這本心法,每晚睡覺都將它貼身保管著。
此時已是深夜遠處的山林傳來陣陣狼嚎聲,吳寡婦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抱著樹枝,警惕地看著四周,根本不敢合上眼睛。
“唉,也不知道大家伙逃出去沒有?!眳枪褘D心事重重的,一旁的宋功承也好不到哪去,他有些思念家人了。
“也不知道娘親和弟弟怎么樣了?!彼喂Τ忻鴳阎械男姆?,念道。
小江凝不明就里地看著他們二人,小眼中存在大大的疑惑,宋功承和吳寡婦對視一眼,紛紛嘆出一口氣。
林子里面一片漆黑,除了暗淡的月光撒在樹冠上投下的淅瀝的斑點外,再無其他光源,靜到連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嗷嗚~”一聲狼叫,幾個黑影子從樹叢中跳出來,反射出幽幽綠光的幾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們。
“?。 眳枪褘D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看見狼這種東西。
怕什么來什么?宋功承橫眉打量著這幾位不速之客,心中警鈴大作。
但奈何他們爬得太高,幾只狼拼命地往上跳也夠不著,反復多次依舊是如此,被打擊了信心的狼們開始垂頭喪氣了。
起先害怕的吳寡婦看到這一幕后膽子壯了起來,嬉笑兩聲,拍拍宋功承的肩膀,“嘿嘿,你看這幾只畜生多好笑啊?!?p> “吳大嫂,狼性狡詐,不可小覷啊,你抓穩(wěn)了千萬別掉下去?!?p> “怕什么,它們又咬不到我,仔細看看這狼長得跟狗差不多嘛,比咱村里養(yǎng)的狗還要瘦哩,嘖嘖?!?p> 雖話是這么說,但吳寡婦還是抓緊了樹干,像一只蟬似的附在樹上,不敢放松。
就這么一直熬到了天亮兩人已經(jīng)是精疲力盡,根本不敢睡熟,一晚上只保持一個動作,累得腰酸背疼手腳冰涼,跟上刑似的。
太陽冒出來后照亮了四周,只見四只瘦削的灰狼蹲伏在樹下,時不時站起來繞著大樹來回踱步。
“這是跟咱們耗上了?”
宋功承和吳寡婦可以耗,但是小江凝可耗不起,一睜開眼就扒拉著宋功承的胸口,奶聲奶氣地說著一些大人根本聽不懂的話,但吳寡婦知道,“她這是餓了?!?p> 宋功承有些手足無措,“那可咋辦?”
他一個打了多年光棍的大男人根本不清楚怎么照顧孩子,此時江凝一個勁地扒拉他的胸口弄得他面紅耳赤,只好安撫她不要鬧。
但江凝哪是什么聽話的主,扒拉了許久不見食物送到嘴邊,便傷心欲絕地哇哇大哭,手上的動作更急切了。
“小蟲兒乖,別鬧了,我這里真的沒有吃的……啊呀!我的書!”正安慰著懷中躁動的小崽子,忽然感覺到有東西從衣服里掉出來,他伸手去接卻沒有接到,讓那本明黃色封皮的心法掉在了地上。
四只狼站了起來,圍著掉落的心法左嗅嗅右聞聞,再用爪子試探了兩下。
沒反應。
張口咬下,呸!不好吃。
“不要!別咬我的書,會壞的?!彼喂Τ兄荒軣o助地伸手,盼著它們能不要糟蹋自己的寶貝。
狼性狡詐,這四只狼聽了宋功承急切的呼喊后反而開始對心法又咬又舔,鋒利的狼爪撕破了封面和前頭幾頁,宋功承心疼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不要啊……”
那是他打算將來當成傳家寶一代代傳承給子孫后輩的東西啊!平時自己翻閱時都是小心翼翼的,翻不開頁的時候手指上連口水都舍不得沾啊。
這四只可惡狼可不聽,依舊變本加厲地對心法實施著暴力破壞,直至毀壞了大半本心法時,宋功承大喝一聲,把江凝往吳寡婦懷里一丟。
他從樹上跳下來,像是失去理智似的大喊大叫,揮舞著拳頭對著瘦削的狼腹捶打而去。
“嗷嗚~嗷嗚~~”四只狼在一陣拳打腳踢之下委屈地叫著,不一會便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逃了。
宋功承卻似乎還未解氣,對著旁邊一顆樹痛捶了十幾下才停止,“咔嚓”一棵水桶粗的樹應聲而斷。
吳寡婦也從樹上下來,撿起被毀得沒了樣子的心法,心知這東西對肯定宋功承十分重要,撣了撣上面的臟污,交到宋功承手里,“功承啊,你先消消氣,我代這臭丫頭向你賠罪了,你要是還不消氣,我這就打她的屁股,打到你消氣為止?!?p> 小江凝吮吸著手指,看著二人,沒有意識到自己馬上要屁股開花了。
“別!吳大嫂,我不怪她,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敢跳下來和狼打架。”把心法捧在手心里,看著上頭落著的幾只爪印和口水印,以及殘破不堪的紙張,宋功承欲哭無淚。
見宋功承強裝堅強的模樣,吳寡婦心口忽然抽痛了一下,抬起手在江凝的屁股上就是一下,“啪!”
“嗚哇哇啊啊……!!”
江凝一下子便痛哭起來,吳寡婦心一狠,再抽了兩下,“這壞丫頭不打怎么行?咱可不能因為她小就慣著她!”
“吳大嫂,別再打了,我不生氣了,不生氣了!”
看著江凝哭得臉蛋都紅彤彤的樣子,宋功承心疼極了,替她吹了吹屁股,“痛痛飛走~”
然后又盡力扮鬼臉哄她開心。
“嗚嗚……”江凝的哭聲逐漸小了一點,看著宋功承努力扯著自己的臉皮作出鬼臉的樣子,居然很是嫌棄,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宋功承尷尬地摸摸后腦勺,覺得自尊心有點受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