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yuǎn)處漸漸亮起一抹曙光。
不知不覺中,籠罩著天地的迷霧已經(jīng)散盡。
躲到百丈開外的黑狼首四人,依舊能夠清晰的看見那已經(jīng)臨近尾聲的戰(zhàn)斗,以及擋在君不器身前的那道身影。
“那是一個……和尚?!”
“更確切的說,是一具和尚的尸體?!?p> “也就是說,君不器一路背在身后的,根本不是什么寶貝,而是……”
四人一片驚訝,就如同此刻的張巨象一樣。
不過,張巨象的震驚,又與他們明顯不同。
因為他作為宗主親傳大弟子,要比那些普通弟子更見多識廣一些,更是認(rèn)得這尸體到底是什么存在!
“這是!鎮(zhèn)宗之……”
不等那個“寶”字出口,那具尸體已然在君不器的操控之下,抬起手掌按向張巨象的胸膛。
一層金色佛光,在掌心凝聚浮現(xiàn)。
“不?。?!”
張巨象既認(rèn)出了鎮(zhèn)宗之寶,又如何不知曉這一掌的威力?
他曾經(jīng)見過師父動用這具藥人傀儡斬殺侵犯宗門的魔教妖人,所表現(xiàn)出來的強(qiáng)大,根本不是他那“地龍”、“飛鳳”所能比擬分毫!
哪怕此刻不是師父親自操控,他也感受到了一股極度危險的氣息,隨著那金色佛光的匯聚在不斷擴(kuò)大。
張巨象根本顧不上去思考為什么鎮(zhèn)宗之寶會在君不器手中,在驚恐萬分的嘶吼一聲后,整個人如同受驚的蝦米一般朝后面暴退。
可佛光已現(xiàn),一只碩大的金色掌印,以排山倒海之勢,緊隨其后碾壓了過去。
那手印不僅以極快的速度追上張巨象,更是迎風(fēng)而漲越來越大,將他的所有退路封死。
若換做其他時刻,張巨象或許能夠驚險躲開這道掌印。
但他方才毫無防備的貼近君不器,先是被震驚了一瞬,且又是那么近的距離,早已錯失脫身良機(jī)。
“我絕不能死!”
一股執(zhí)念支撐著他想盡一切能夠在這一掌下活命的辦法。
憑著本能,張巨象抬手便要抵擋那已至面前的大手印,并將全身所有元?dú)獗M數(shù)調(diào)動,通通灌入這頭手臂當(dāng)中。
在這種極端的傾注之下,他那整條手臂足足脹大了一圈,一片殷紅之下,更是暴起根根猶如虬龍般的青筋。
“啊啊啊——”
張巨象的臉同樣漲得通紅,露出極度痛苦的神色,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后,大量血液從肩頭噴射而出!
他竟是猶如壁虎斷尾求生那般,硬生生地將自己僅剩的這條手臂,用元?dú)鈴?qiáng)行沖斷了!
而那條斷臂,就好似一顆導(dǎo)彈,噴薄著鮮血的同時,轟然撞向了大手印。
嘭!
一聲震響。
那條灌注了張巨象全身元?dú)獾氖直?,?yīng)聲爆裂,化作一片血霧。
不過大手印的佛光,也是被強(qiáng)大的元?dú)庾柰nD了一瞬,佛光更是黯淡了不少,才繼續(xù)往前碾壓推進(jìn)。
可前面哪里還有張巨象的半個影子?
他已經(jīng)在剛剛那一瞬間,逃離到了百丈之外,還不忘朝身后發(fā)出恨之入骨的嘶吼。
“君不器!我張巨象用性命發(fā)誓,終有一日,我會將你挫骨揚(yáng)灰!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話未說完,張巨象就已經(jīng)消失在了山脈密林當(dāng)中。
只留下了這道咒命之誓,在天地山林間回蕩不止。
看著張巨象逃離的方向,君不器咬牙切齒、目眥欲裂,只能通過以刀杵地而保持站立的身體劇烈顫抖。
他已經(jīng)拖到最后,以最穩(wěn)妥的方式動用空忍尸體出手,從而確保萬一。
沒想到還是讓這個家伙給逃走了!
看著地上那條深入山脈的血跡,正是張巨象的逃跑路線。
君不器恨不得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去,將那家伙千刀萬剮!
但僅存不多的理智,讓他不得不壓制住心中的這個沖動。
因為眼下他的身體,已經(jīng)不足以支撐他去完成這些。
他的體內(nèi)不僅元?dú)夂谋M、內(nèi)臟俱傷,就連筋骨都在之前的一次次碰撞中產(chǎn)生了頗大的后癥。
若不是修煉著金剛乘,整個人怕是早就散架了。
也不知是身體的最后一根弦崩斷,還是內(nèi)心的最后一股堅持崩塌。
君不器扶著空忍的尸體,無力的跪倒在地,戒刀插地盡量不讓自己倒下。
如一位經(jīng)歷過戰(zhàn)場廝殺的將士。
力雖竭,心卻欲破百萬敵!
他在心中暗暗發(fā)誓,似是在回應(yīng)還在天地回蕩的陣陣聲音,只不過沒有那般嘶吼。
“待有一日,我修煉有成,定上金甲宗,取你人頭!”
這一日不會太晚。
君不器身有佛門至高傳承,又懷神胎克隆神器,不消多日,實力超越張巨象易如反掌!
而張巨象,欲登宗主之位,不會輕易離開金甲宗。
就如一個自困等死卻不知的……待宰羔羊!
……
遠(yuǎn)處,幾道身影如石像一般呆立原地,甚至忘了呼吸。
黑狼首四人親眼目睹了這一整場戰(zhàn)局,內(nèi)心仿佛之前那被攪動的迷霧一般翻涌沸騰。
尤其是最后這一幕,就好似被曙光驅(qū)散的薄霧那般,腦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們素來崇拜的大師兄,竟然差點(diǎn)被殺了!
更是被迫斷臂保命,傀儡盡毀、雙臂盡失地狼狽逃走了!
而令大師兄如此凄慘的,卻是一直被他們小覷、視為累贅的君不器!
簡直匪夷所思,像做夢一樣,讓他們在這夢境中無法自拔。
直到,一道目光如若有感的看向了他們四人。
那目光,似乎極具威懾力,令黑狼首四人如夢初醒,卻又內(nèi)心矛盾、不知所措。
但還能怎么辦?
他們所選擇的張巨象都已經(jīng)拋棄他們跑了個沒影,而被他們拋棄的君不器看起來雖是傷勢不輕,但恐怕也依舊不是他們所能抗衡。
最終,四人還是磨磨蹭蹭來到了君不器身前。
“君……師弟?!?p> 他們叫出這樣的稱呼都感到慚愧。
一是之前拋棄了君不器,二是君不器的實力似乎用師弟二字不太適合。
總之,四張臉上寫滿了尷尬。
同時,他們心中頗為慶幸。
還好張巨象沒有讓他們殺君不器,君不器也沒讓他們追張巨象。
若真如此,四人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們又如何知曉,這兩人之間的恨意,只能親手殺死對方可解,哪愿假以他人之手?
“你……還好吧?”
最終,黑狼首憋出了一句關(guān)心。
君不器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冷眼看向他們。
“你覺得呢?”
這樣的回答,令四人更加慚愧。
若是他們選擇幫助君不器的話,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場。
場面越發(fā)尷尬。
四人生怕君不器操縱那具將大師兄差點(diǎn)滅殺的尸體,給他們四個一人來一掌解氣,皆是有些提心吊膽。
此刻黑狼首哪里還有半點(diǎn)野性狼貌,就如一條乖巧的家養(yǎng)小犬。
陳晨哪里還裝什么男人,捏捏喏喏的咬著嘴唇,水汪汪的雙眸楚楚可憐。
其他兩人更是不堪,身上的骨頭像是軟的一般,彎腰扭軀的對君不器拱手賠笑。
“君師弟,是我們有眼無珠,無情無義……”
不等兩人說下去,君不器有些不耐的眉頭一皺,抬手打斷了他們的話。
“你們的選擇我能理解,也并無責(zé)怪你們的意思,所以你們無需如此?!?p> 他語氣平靜,似是看淡了人情冷暖,可眼底深處卻有著一抹厭惡。
“但我不會和臨危拋棄同伴的人一起繼續(xù)走下去,所以你們走吧!”
聽聞此言,四人面上一紅,欲言又止,卻并沒有離開的意思。
讓他們回宗?
且不說宗主說過,若歷練任務(wù)失敗,他們就不必回去。
而且經(jīng)歷過這件事,他們潛意識中不愿回宗再去面對張巨象。
“君師弟,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黑狼首苦笑一聲,帶有一絲懇求道:“此去西域還未出發(fā)就已經(jīng)遇到了這么多兇險,接下來……”
說到這,他話頓了一頓。
“雖然你的實力足以面對這些,但有我們在多少有個照應(yīng)……我發(fā)誓絕對不會再有今日這種情況發(fā)生!”
他所說的情況,是指拋棄同伴。
其他幾人也都紛紛附和,跟著起了個誓。
然而君不器態(tài)度絲毫沒有動搖的意思。
“在此之前我也說了,你們?nèi)羰侵懒诉@是什么,此行就不能再走下去了?!?p> 他指了指空忍尸體,道:“雖然你們是無意看見,但這句話不會改變!”
四人皆是語氣一凝。
但見君不器語氣堅決,他們只好紛紛嘆了口氣,不再堅持。
“那我們能為你做點(diǎn)什么?”
陳晨纖聲細(xì)語的問,又怕君不器不答應(yīng),解釋了一句:“不為別的,就稍微讓我們彌補(bǔ)一些心中的歉意?!?p> 黑狼首幾人也沉默不語,他們確實滿心愧疚,若是不平復(fù)一些,怕是日后修煉都會有所阻礙。
君不器倒也沒有拒絕,他現(xiàn)在身體難動,的確需要一些幫助。
“你們幫我將小石頭的尸身收來吧。”
他看著不遠(yuǎn)處那一地的血跡,除了心底有一絲難免的悲傷,目光卻是連連閃動。
四人連忙答應(yīng)一聲,小跑了過去,七手八腳的撿起地上殘尸,并仔細(xì)的尋找有無遺漏。
看著最后拼湊成形的小小尸體,幾人皆是一臉不忍的暗暗感嘆。
他們可是正派宗門的弟子??!
可他們剛剛所選擇的大師兄,不僅弒殺親弟,竟是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都不放過。
若日后宗主真的被大師兄接替,那他們該怎么辦,金甲宗又會變成什么樣?
想到這,四人就更不愿回宗門了。
……
一撕生雞
大佬們,順手投個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