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心意動

　　果不其然，石溪九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頭發(fā)用一根墨色的帶子系著，竹葉紋樣的衣袍，一雙好看的丹鳳眼似笑非笑地看著沈霽秋一行人，眼下的朱砂痣在深夜昏黃燈光映襯下晦明不定。

　　“石公子……”沈霽秋見狀只得行了行禮，解釋道：“石公子見諒，我的馬車今日不知怎的突然闖了過來，啃壞了公子的籬笆墻，還請擔(dān)待，至于籬笆墻，回府之后我自會遣人來修理。”

　　說著，畫柳使了個眼色，讓車夫先行把馬車牽了回去。

　　“沈小姐還真是別具一格?！笔盘袅颂裘迹骸安恢疫@籬笆的滋味可好？”

　　沈霽秋自知理虧：“今日之事實在是出乎意料，不過公子放心，我言出必行，不會叫公子破費?！?p>　　“哦？這籬笆墻倒是不值幾何。只是……我這小本生意，今日尚未開張，這墻不修好只怕是明日也開不了張，明日若是也開張不了那……”石溪九長嘆一聲，那語氣里就差沒直接說心疼銀子了。

　　沈霽秋聽罷，從身上拿出名帖，遞給了石溪九：“拿著這個，自可聯(lián)系沈府下人，上頭有我爹的印，沒有人會賴賬的。”

　　石溪九收下了名帖，順勢作了個揖：“那我就先謝過沈小姐。”

　　沈霽秋看他一幅得逞的樣子，心下便氣不打一出來，隨后心生一計，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蹲下看著那籬笆墻故意大聲地嘆了嘆氣，然后站了起來，就朝石溪九伸手。

　　“沈小姐此舉是何意？”石溪九沒看懂她這番舉動，意外道。

　　“我沈家的馬，吃的都是上等的草料，吃飽的馬兒跑上一天都不在話下?？墒墙裉斐缘氖窃h笆墻的粗劣稻草，估計最多也就跑上兩三個時辰而已?！彪S后輕輕走向石溪九，身上好聞的茉莉花水的味道在秋夜里顯得格外清雅動人。

　　“那么，石公子得賠上這剩下的時辰?！鄙蜢V秋突然轉(zhuǎn)身：“不過，本小姐大方，就算你三百兩好了?！?p>　　石溪九聽了以后哭笑不得，隨后便伸出折扇，冷不防地敲了一下沈霽秋的腦袋：“就你機(jī)靈？”

　　畫柳在一旁都呆住了，拿出懷里的糕點就吃，還不忘了塞給泠風(fēng)一塊。

　　“你！”沈霽秋摸了摸腦袋，衣袖拂過了石溪九面前，珠釵搖動，石溪九有一瞬間的晃神。

　　“好了，不日后我自會去府上討回?！笔叛劢呛?，將那份名帖收好。

　　沈霽秋沒再說話，又羞又惱地帶上畫柳，剛想走，卻想起馬車已經(jīng)先行回了沈府。

　　“怎么不走了？沈小姐可是還想留下用杯茶？”石溪九特意強(qiáng)調(diào)了“用”這個字，看來是沒忘記上次的事情。

　　“我沒馬車?！鄙蜢V秋聲音幾乎細(xì)不可聞。

　　“泠風(fēng)，送兩位姑娘回府?！闭f罷，石溪九就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

　　回到了沈府，畫柳便侍候著沈霽秋洗漱梳妝，沈霽秋坐在菱花鏡前，摘下發(fā)簪的時候，不自覺地去摸了摸頭頂。

　　“小姐，今日那石公子對小姐未必也太冒犯了。”畫柳開口道。

　　“究竟是咱們無禮在先?！鄙蜢V秋不知為何，心里居然沒有半分生氣的意思。

　　“不過話說回來，石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畫柳為沈霽秋梳著頭：“奴婢從來沒有見過比石公子更好看的人了，感覺就算是少爺都被比下去了?！?p>　　沈霽秋沒有開口，將桂花水勻上臉，腦海里卻閃過竹林里撫琴的身影。

　　畫柳繼續(xù)道：“依奴婢看啊，那石公子通身氣派看上去，哪里像是古玩商人，他站在那里，哪怕店里擺個破銅爛鐵，看著也是真貨。”

　　沈霽秋聽著這話被逗笑了：“你這丫頭，照你這么說，那生意可容易做的多了。”

　　“奴婢說的可是實話?！碑嬃D(zhuǎn)身嘆口氣：“只可惜石公子是個生意人，不然……”

　　沈霽秋玩兒似的回過頭：“不然怎么樣？”

　　“不然奴婢瞧著倒是和小姐模樣上夠登對?！碑嬃鴫男Φ馈?p>　　“你這丫頭！我讓你嘴壞！”沈霽秋順勢掬了一捧梳頭水，順勢往畫柳身上潑過去。

　　“好了好了小姐奴婢不敢了……”

　　石溪堂內(nèi)

　　石溪九坐在內(nèi)室，此時的他手里拿著沈府名帖，臉上露出玩味的神情。打開燙金的封貼，里頭印著朱紅的“沈傅淵”三個大字，在燭火下顯得尤為顯眼。

　　“主子?！便鲲L(fēng)走了過來：“人已經(jīng)送回府了……”

　　“泠風(fēng)，我知道你想問什么?！笔烹S后收起那張名帖：“這件事辦得很好，有了這張名帖，計劃會順利的多?！?p>　　“好了，是時候去把籬笆外的那堆草移走了?！?p>　　“是……只是屬下不明白……”泠風(fēng)開口。

　　“泠風(fēng)，你應(yīng)該知道我的脾氣?！笔攀掌鹆苏凵?。

　　“屬下不敢，屬下只是覺得，那沈小姐不似尋常閨秀，倒是聰慧?！便鲲L(fēng)嘴上這么說，心下想的卻是敢在九皇子身上潑茶水的，她是第一個。

　　石溪九并沒有說話，只是撫摸著那塊玉玦。

　　轉(zhuǎn)眼間，中秋節(jié)快到了。

　　沈府里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來，皇上宴請朝中大臣，沈尚書也在受邀之列，所以白天沈府便吃完了團(tuán)圓飯，等到傍晚，大燕便四處燈火通明，吃了團(tuán)圓飯的人們便都在街上游玩，顯得十分熱鬧。

　　沈霽秋在謝府吃過晚飯，便向沈夫人撒嬌著要出門完，沈夫人無奈：“那便早些回來，讓小丫頭們仔細(xì)跟著。”謝夫人則笑道：“咱們在這說話，小輩們難免耐不住性子，剛剛云兒已經(jīng)讓芷娥帶去睡了，你就隨她去吧?！?p>　　“謝外祖母。”沈霽秋乖巧地行了個禮，便帶著丫鬟們出門了。

　　中秋的大燕街上燈火通明，畫舫橋下多了許多花燈游船，街上周圍也有許多賣燈籠賣點心的。也看見許多人家都支起香案，上頭供著瓜果，在拜月。

　　“畫柳你看，都是女孩子在拜月呢?！鄙蜢V秋指著街邊說道。

　　“可不是嘛小姐，今天拜月神，傳說可以保佑變得和仙子一樣，所以大燕的小姐們都在今天拜月?！碑嬃е呛J解釋道。

　　“哎哎小姐你快看，那邊有踩高蹺的還有唱曲兒的……”

　　沈霽秋順著畫柳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真搭起了一個戲臺子，右邊則是兩層的“瓦市”分上下兩層，下面一層是彈曲子的，上面則是酒樓，取個樂曲的雅致而已，消費上一壺酒便可以在里頭聽曲子，因此也是許多百姓消遣的地方。

　　而大燕最有名的梨香閣，則是供貴族子弟們聽?wèi)虻牡胤剑糠曛星镞@樣的節(jié)日，便會開放一樓的戲臺和大廳，供普通百姓觀賞，因此便顯得十分熱鬧。

　　緊靠著梨香閣的便是晏紅閣，是有名的煙花之地，沈霽秋突然來了興致：“畫柳，聽說晏紅閣的栗糖蓮甌糕是一絕，咱們不如去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