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睜眼,苦樂黯然,曇花一朵,掌心一刻,陰雨蒙蒙,敲打叢林,嘻嘻唰唰。
郁芷全身麻木,腦海里依舊存在那副凄涼景色,她緩緩下床穿著鞋,以為那只是是一場夢。
周遭安靜死寂,她緩緩開門,方才發(fā)現(xiàn)眼前素巾掛在門上,走廊上,連宮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披著喪服,身著素衣。
頓時悲傷涌入心懷,淚流不止,內心原本純凈的滄浪之水,瞬間變得渾濁不堪。
曾素見郁芷,頭靠城墻,左手倚門,右手扶心,仿佛心碎得不能再拼湊起來,那一聲清脆刺耳的心碎聲,聽得曾素心酸,那是悲傷的前奏。
她以為她是失去生母而帶來的難以自拔的疼痛,殊不知她是因為失去了一位在異國他鄉(xiāng)的摯友。
曾素上前寬慰她道:“生離死別本是常道,應看淡才是?!?p> 這么一說,不但沒有寬慰她,反而讓她更加心失痛哭,聲音藏滿了無限的滄桑,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唯一的至親之人會在這時離開自己。
生死別離,本是常事,道理誰都懂,可這要是有朝一日真正發(fā)生了生死別離的大事,誰也不會為此而逃脫失聲痛哭的行為。
確實會穿著素衣前行,每至此時,多半含淚訣別,云中飄蕩,夢更深。
那似夢片段恍如昨日人生,漆黑之中的悲痛希望身旁的螢火蟲能為之分擔。
她無心為自己收拾打扮,曾素在她身旁,用那本該拙劣的細嫩雙手為郁芷淺淺的畫一副對稱挑眉,今日的她不涂任何胭脂水粉了,身著素衣。
曾素拉著郁芷前往女王墓,郁芷一路發(fā)呆至極,她站在還沒有下葬的鶴紫女王棺面前,跪在原地抱棺失聲痛哭。
郁芷還沒從傷心里走出來,全朝上下的文武百官都叫她趕緊上位,手中拿著鶴紫給她留下的詔書,眼淚一滴又一滴的滴落在上面。
郁芷靈力不強,治國理念不強,為人處事不強,有時候連小小的人際關系都處理不好,她隨心所欲,喜歡自由,光憑這些就更別提治理國家大事。
只是還深深的記住鶴紫給她說過的那些話,叫她一定要拿出氣勢,不得讓他人欺負才是。
可是郁芷怎么想也開不了口,此時身為托索國的王子喻言站了出來說道:“等母親過了頭七葬后再做決定吧,白事未理清,紅事先定,以后必定對馱索國上下百姓通毫無好處,還請各位先別催促,將此事先緩一緩,治國理政安邦自然是要的,我朝的江山不會就此而費!”
郁芷只覺頭暈目眩,于是突然斷了哭聲,又再一次暈了過去。
這些天來衣食雖全,可摯友命已闌珊,她無心下咽,靠著這幾個月以來修煉的微薄靈力護體,等靈力消耗殆凈,自然而然累崩于地。
喻言口中顫抖,眼里滿是傷情,他上前溫柔的抱郁芷于懷中,輕吻郁芷的額頭,此是愛撫之舉,所有人都看在眼中,包括他的妻子阿奻。
她的頭靠在他的胸膛上,蒼涼之風撲面而來,所有人都穿著黑色素衣,一片死寂。
可他的胸膛是暖的,她靠在上面是被溫柔以待的,喻言抱著她離開時與阿奻擦肩而過。
阿奻挺著一個大肚子留在鶴紫棺前心懷感傷,而這種感傷是略帶醋意的。
阿奻知道郁芷不是女王親生的,但這件事也只有阿奻,喻言和曾素一家知曉。
她壓制身邊的火氣,看著自己的丈夫抱著別的女人離去,此時更多的是心傷,沒有任何貼切之意。
看著他們的遠遠離去的身影,阿奻淚流滿面,想起當初喻言對她的誓言,居然為這件事留下心里病根。
然而喻言抱著郁芷離開的時候,以為她那含情脈脈的眼神是對自己母親的,殊不知是帶著醋意的哭泣。野火雖無情,可來年山草依舊重生,時間很快便到第二天。
這是鶴紫下葬的那一天,鶴紫身為整個馱索國的女王,她必是厚葬的,所有祭祀品豐富齊全。
郁芷夢見她平和躺在棺材里,宮女們?yōu)樗愫脢y容,她口含葬珠,身著陪伴她這一生華麗卻無情的女王服,看起來很漂亮。
她緩緩從棺中睜開眼對郁芷微笑著,面容柔和。郁芷在夢中對她哭著說道:“你應該快找到我哥了吧?!比缬糗扑?,鶴紫微微點頭向郁芷招手,暗示別離,郁芷嘴角勉為其難的揚起微笑,眼角卻已被淚水模糊。
最后憑借三個字“不要走”為收場,郁芷從睡夢中醒來,想來這時鶴紫的葬墓門即將關閉,她就要在那冰冷的冷墓之中待上幾千年,幾萬年。
郁芷平靜的躺著尚存些許溫度的床上,眼角顯擺的淚滴,太陽穴上清晰的淚痕,發(fā)絲里藏的淚珠。
她看著周遭的一切,凄涼無比的淺黃色床簾,窗簾縫隙里面透過的光線,擺在檀木桌上的飯菜,屋內毫無人煙,一股子孤獨之感涌上心頭。
將眼角的淚抹干,左手掀起床褥,使勁稱起身子,下床的時候連鞋也不穿,地板的冰涼可透進心底。
可她感覺不到此刻的冰涼,只是輕輕往那檀木椅上一坐,眼里滿是淚水,她緊閉雙眼,關掉淚水通行的門,一口將那碗冰涼的粥喝的干干凈凈。
她道:“是時候振作起來了!千郁芷?!弊约旱膿从阎皇侨フ易约旱母绺缍眩ビ鲆娮约盒膼壑?,本應替她高興才是,一個人在異國他鄉(xiāng)又有何關系!振作起來,打起精神,迎接下一層挑戰(zhàn)方是正道。
她坐在鏡前,畫眉,添花鈿,印唇彩,帶發(fā)簪,雖然穿著還是很素靜,但依舊不失色彩,看起來精氣神十足。
她穿上繡花鞋,走進那扇高大威猛的門邊,手攜門扣輕輕告訴自己:“開了這扇門,我便是一個堅強無柔弱的女子。”心涼到底便坦然,正如那算數(shù)上的負負得正。
她打開門,冷風拂面,涼意十足,陰雨綿綿,大樹籠罩之下的皇宮更顯蒼涼。
門前僅有幾個穿著素靜的宮女匆匆忙忙走來走去,她該去王子府道謝,謝喻言這些天來的幫助,可沒想到這一去又讓她喜怒交加,郁芷一人站在喻言書房窗外竊聽,更加心生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