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
徐平山、王大林等人回返塬地,張涯聽到‘摩托’及白章栗馬的蹄聲,才猛然想起他所忽略的事兒。
臥槽!馬蹄鐵!
他重重一跺腳,心中七上八下。
接下來,壓下心中激蕩,靜靜聽徐平山講述。
得知秦翌、陳吉海獲得贈馬后,竟然興高采烈的驅馬奔馳,甚至前去山林中的石礦開采區(qū),張涯瞬間就明白了。
涼涼!一切都晚了。驅馬踏上山石路,馬蹄聲音就會不同。馬掌之密,分分鐘被他們二人發(fā)現(xiàn)。
接下來的事情,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馬蹄鐵的好處,在他們眼中,分明是禿子頭上的虱子。
憑借自身本領,混到這種位置,豈能是缺心眼啊。不管是出于功勞,或者什么目的,這種官僚肯定會報告大宋中樞的。
辛密已泄漏,就沒挽回余地了。
何況他也沒有能力去影響結果。
張涯略加思索片刻,決定不再理會此事。
最壞結果,不過是馬掌被北遼、西夏盜用。但受制于他們羸弱的生產能力,普及大規(guī)模騎兵,也非是一日之功。
國家強大與否,關鍵在于內力。
他定定精神,淡淡問道:“山哥!水泥燒制如何?”
“少東家!已燒好兩窯,不過都沒燒透,黏合強度不足……昨日,在眾位匠人幫助下,梁四哥開燒第三窯。”
張涯并不失望。就算有配方,工藝也非一蹴而就。別說是燒兩窯,燒個七、八窯,能掌握水泥燒制火候,就已經是火箭速度了。
“無礙的,慢慢來。山哥!你先去歸家休息?!?p> 負手徐徐說道,張涯轉移話題,“大林叔!辛勞你了,此次出行費不多,亦莫要推卻。不過,我欲留茂哥兒做工,可否?”
“小郎君!你說笑了,茂哥兒能跟著你,是他的天大福分?!庇秩胧謨韶瀯趧眨醮罅重M會拒絕。
“謝了!茂哥兒,好好收拾物品,且在鐵冶房住下?!?p> 隨著王春茂加入,三輪車研發(fā)、試制小組,從兩儀陣化為三才陣,年輕人在一起碰撞思維,制作效率開始加速。
當然了,不是三輪車這顆大衛(wèi)星,而是灌溉工具——畜力翻車。
和河谷處不同,九陵塬地勢高,洪澇災害啥的,大概千年一遇。塬地上的耕地,唯獨怕大旱天氣。
大暑、立秋前后,雖天公作美、頻頻降下雨水,但從鐘三牛、徐五等莊稼漢口中,張涯亦得到了告警,這地帶十年中,有六年會秋旱!
次邊境若遭遇災年,錢就不是錢了,糧食安全才重要。張涯當然要未雨綢繆,不能臨時抱佛腳。
何況,此時有趙樹起這個高手,以及三人研發(fā)、試制小組存在,他當然要充分利用人力資源。
至于選擇制作翻車。
和地下壓力抽水不同,池塘若用畜力抽水機,揚程浪費嚴重不說,還要拆裝來回折騰,極其得不償失。
在這一點,古人的智慧經驗就合適,大小適中、搬遷容易的翻車,雖提水距離有限、灌溉效率不高,但也能滿足抗旱需求。
翻車這種物件,張涯前世之時,在博物館見過。
雖無法根據(jù)耕牛輸出功率,精確計算各部件尺寸,以及額定汲水量,但比葫蘆畫瓢,大約粗粗計算后,也能完成整個設計。
考慮揚程、效率等因素,翻車主體結構長五米,畜力驅動原理和道觀旁抽水機相同,傳動輪位置、尺寸有所變化。
張涯將圖紙拿給趙樹起。此人一眼就看出門道,神色極其恭敬道:“小郎君!這是牛轉翻車吧?”
“嗯!對頭!牛轉、馬轉都行?!?p> 眼神中全是滿意之色,張涯微笑客氣道,“趙二哥,能否迅速制作出來,用以澆灌塬地農田?!?p> “這個……小郎君,采買到陰好的木料,我才能完成制作。要是濕木料,制作時尺寸會變形,刮水板就不能用了?!?p> “好!趙二哥果然不凡,這就核算木料吧?!?p> 張涯夸贊一句,后扭頭說道,“胡四哥、春哥兒!你們熟悉縣中事宜,便和趙二哥一起采買。到時候,找麗莎支錢?!?p> ……
手下有幫手,就是不一樣。特別是趙樹起一點就通,有他全權負責制作,張涯只需動口無需動手,頓時輕松了很多。
重要工作都有人做。
接下來時間,張涯過得很悠閑,除了日常學習、訓練‘黑槍’,偶爾查驗翻車以及繁育田,便頻頻外出去釣魚。
前世印跡深刻,骨子里閑散的人,特別在這種娛樂缺乏的年代,若非不能去釣魚而轉換心情,他絕對會被逼瘋的。
時值雨季之末,不管是塬地南側的九陵水,還是北側的小延川水,河水均暴漲數(shù)倍,水流湍急、渾濁不堪,
他只能找溝壑匯流處,出釣雖有困難,但卻樂在其中。渾水好上魚,收獲還不錯,白條魚極多。
除了供夯土大宅食用,多余部分還能交給鐵冶鋪、磚窯,讓這些辛苦勞作之人,打打牙祭、混點油水。
節(jié)氣變更,轉眼白露。
七八天沒有降水,秋旱開始顯出苗頭。張涯有點坐不住,不敢悠閑去釣魚了,親自前往塬地農田,查看墑情和作物長勢。
他溜了一圈,能看出土壤缺水。
但具體什么個情況,他無法下定論。略加思索后,準備讓徐平山去喚鐘三牛、楊福樹等老農,請教有關事宜。
匆匆趕到紅薯、玉米繁育田。
只見,徐平山正用水車拉水,不辭辛勞的給玉米澆水。
咦!不是說玉米耐旱嘛?咋還澆水了……張涯甚是訝然,不動聲色問道:“山哥!你是如何確認,此玉米需要灌水?”
“少東家!旬日都沒下雨,田地墑情不好。我看玉米葉打卷,應該是缺水了。你看紅薯就不需要……”
擦擦額頭汗水,徐平山笑道:“還有,這玉米還綠著呢,應會再長數(shù)十天,澆點水也不多。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
呃!
張涯怵然微怔,暗中自嘲起來。
哎!這就是理論派和實踐派的不同,人家看看葉子就能做出判斷,咱離這些農戶還差幾條街呢。
“山哥辛苦,干得極好!”
張涯夸贊一句,繼而問道,“山哥,看這鬼天氣,該是秋旱吧!塬地農田中的谷子、黃豆該如何?”
“少東家!過幾天就要收黃豆,不然就趕不上種宿麥?!?p> 感覺受到了重視,徐平山有點激動,詳細解說著,“那個谷子還要二十多天,要是能澆上一水,應該能多打幾斗糧……”
嘚!不用問鐘三牛,這個就搞明白了。張涯瞬間做出決定,給小米灌水一次,并測試畜力翻車。
至于黃豆地,反正即將要收割了,此時灌水益處不多。
等種上冬小麥,若是還沒有效雨水,再澆灌也不遲。
如此處理,還能錯開設備、人力和水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