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徐平正低頭寫著東西，見他收了筆，徐思倒了杯熱茶放在了徐平手邊，徐平把手放在杯壁上暖手，徐思道：“果然，沈侍御貪墨的事情這個時候被他們曝出來了，可他們?yōu)槭裁床蛔约赫f出來，而是要利用章顯呢？”
徐平抿了口熱茶，道：“沈昱莫和戶科王應(yīng)平早年有些私交，工部左侍郎唐允和宋云鞍之前對京杭大運河工費有過質(zhì)疑?！?p> 聽他這么一說，徐思明白了他的意思：“阿爹的意思是說，他們是想借沈昱莫把私書說成是王應(yīng)平為脫罪而偽作。私書曝出后，宋云鞍就辯稱是王應(yīng)平為了讓楊冢宰京察時驅(qū)逐他們才偽作私書，現(xiàn)在沈侍御貪墨的事，倒是給了他們好由頭。”
徐平皺眉喝了口茶，徐思接著道：“除了私書，我還擔(dān)心宋云鞍他們會把其他人牽扯進貪墨的案子里去，而且沈侍御，若真是照貪墨懲處了他，未免有些太可惜了，沈侍御他也是沈老的族人，阿爹可有法子，救救他。”
“現(xiàn)在能救他的不是我，是輿情?！?p> “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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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廟，今日雨停了，出了太陽，是個大好的天氣。廟里，薛岳、吏科都給事李義、貴州道孟允成都在，三人正把先前搬進來箱子里的訪冊拿出來放在桌上，幾人正忙著，門口有人傳了話：“蘇郎中來了?！?p> 幾人聽言放下了手上的活看向了門口，見蘇季走了進來，三人行了禮。
“銓曹?！?p> “免了，免了。訪冊都搬來了嗎？”
“都在這里了?！?p> 薛岳回了一聲，蘇季點點頭道：“那我也來幫忙?！?p> “這第一次會單只是編字號罷了，蘇郎中不必親自來的。”
蘇季見孟允成說這話時眼里一片平和，知道他沒什么別的意思，第一次會單確實是個流程，不是要緊事，笑了笑道：“這會兒我在吏部也沒什么事，先來看看訪冊的情況也好。”
蘇季過來搭了把手，訪冊不一會就都放在了桌上，四人相對而坐，執(zhí)筆給訪冊編字號。
手上沒一會兒就過去了好幾張匿名的，蘇季說道：“我先前看過送進吏部的訪冊，有不少是匿名訪冊，這會兒我手上都過了幾本了，都察院那邊呢？”
薛岳：“都察院也收到了不少匿名訪冊，科道官輕，擔(dān)心訪冊泄露出去遭人報復(fù)，便交了匿名訪冊。”
“可我看朝廷不是有見匿名訪冊即便燒毀，被言者不坐的規(guī)定嗎？”
孟允成：“那是前幾年，這幾年朝論愈加嚴(yán)苛，官員為避災(zāi)禍，要么以不知為由塞責(zé)，要么不交單，要么便交上空訪冊，匿名訪冊若是再燒了，只怕就沒什么訪冊了?！?p> 李義：“孟侍御說的對，匿名訪冊雖有挾私報復(fù)之嫌，卻也能讓官員無所顧忌吐露真言，我們多加考察便是?！?p> “也對，只是如都諫所言，需要我們多加考察，仔細(xì)核查了?！?p> 幾人相視點了點頭，城隍廟又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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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好幾日的雨終于停了下來，陽光掙脫了云的束縛照射了下來，四周一片暖洋洋的。夏衡站在屋檐下，伸出右手放在陽光下，讓陽光照在自己的掌心，臉上帶著笑意。外面突然傳來了說話的聲音，夏衡仔細(xì)聽了一會兒，分辨出來是燕臨回來了，收回手往外面走了過去。院子外夏陽和一個錦衣衛(wèi)打扮的青年在說話，那青年原本是要進去找夏衡的，被夏陽半路攔了下來，這時正背對著夏衡走出來的門。夏陽語氣帶著笑意問：“喲，可算回來了。不用再窩在沈宅里了，高興壞了吧？”
燕臨轉(zhuǎn)身瞪了夏陽一眼說道：“站著說話不腰疼。要換你天天在沈宅窩著一邊要查事情，一邊還要防著被沈昱莫察覺到，小心翼翼地，你高興??？”
燕臨像是一下子打開了憋悶已久的話匣子，接著說著：“我就想不明白了，像咱們東廠的人難道不應(yīng)該是霸氣地帶著一隊人沖進去，不管青紅皂白先把人抓起來嗎？怎么我就苦哈哈地在沈宅當(dāng)了那么久小廝，什么活都干，還要查案子?！?p> 夏陽笑嘻嘻地看著燕臨發(fā)牢騷，站在一邊不說話。燕臨又抱怨道：“啊，對，說起來查案子。不是，那沈昱莫還沒老呢，怎么那么快就老奸巨猾了。除了納小妾的事兒，半點別的證據(jù)都沒有。我都快摸到那個小妾的床上去了，愣是什么都沒讓我查出來?！?p> “我說，下一次要再有這樣的事我絕對不去了。痛痛快快辦案子多好，那種要背地里干的事誰愛去誰去?！?p> 夏陽忍不住笑出了聲，朝著燕臨身后說道：“爺，您可聽見了，這話可是燕云遠(yuǎn)說的，我可什么都沒干啊?！?p> 燕臨聽到夏陽說這話一下子變了臉色，連忙轉(zhuǎn)過身去行禮，有些尷尬的說道：“燕臨見過爺。不是，那個，我不是這個意思，那什么，爺你看我現(xiàn)在閑下來了，不如爺你給我派任務(wù)吧，只要是爺安排的任務(wù)，我一定好好完成?！?p> 夏衡看著燕臨臉上諂媚的笑，往前走了兩步說：“起吧。辛苦你了，委屈了那么多天?！?p> 燕臨從地上站了起來，笑著說：“不辛苦，不辛苦。就是沒能逮住沈昱莫的狐貍尾巴，還要麻煩爺去審了?！?p> 夏衡看向燕臨問道：“人下到北鎮(zhèn)撫司了？”
“送過去了，剛回來就送過去了。”
“徐州沈宅搜過了嗎？”
“搜了，什么都沒搜出來?！?p> 夏衡點了點頭接著說：“好。這幾天好好歇歇吧，我允你三天假。”
說完越過燕臨走了出去，燕臨看著夏衡的背影說道：“謝過爺?！?p> 等夏衡走遠(yuǎn)了，燕臨看著捂著嘴偷笑的夏陽，咬牙切齒地小聲說：“你怎么不知道提醒提醒我，光知道在這兒笑?！?p> 夏陽笑著說：“怕什么，爺這不是什么都沒說，還許了你三天假嘛。”
燕臨還要在說話，夏衡的聲音從外面?zhèn)髁诉M來：“夏陽，走了?！?p> 夏陽高聲回道：“誒，爺，來了。”
而后夏陽拍了拍燕臨的肩膀，說道：“辛苦了，這幾天好好歇歇?！?p> 燕臨咬著牙看著夏陽帶著一臉放肆的笑走了出去，回頭懊惱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