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除夕
昨晚又落了雪，這會兒還在下，沒有形，像柳絮一樣團(tuán)成一團(tuán)飄了下來，在街上又積了一層。夏宅已經(jīng)給門口掛上了燈籠，春聯(lián)和門神也早早地貼上了，門邊掛著柏枝和芝麻稈，門口的樹上也系上了紅綢帶，遠(yuǎn)遠(yuǎn)近近的鞭炮聲此起彼伏的響著，一派喜氣洋洋的樣子。
巷子駛來了兩輛馬車，慢悠悠地停在了夏宅前，馬夫安撫好喘著白氣的馬兒，下車擺好了馬凳，先前的馬車車簾一掀，蘇季探頭看了看走了出來。他下了馬車，轉(zhuǎn)身去接后面的顧之寧。
“小心些?！?p> 顧之寧今天特意化了個(gè)素雅的妝，頭上簪著一只蝴蝶的小簪子，披著粉色的披風(fēng)。丫頭扶著她下了馬車，她看著夏宅往蘇季身邊走了走說道：“我還以為夏宅會很氣派呢，這么看起來，倒挺平易近人的?！?p> “平易近人？什么奇怪的詞?！?p> “就是不符合他的身份嘛?！?p> 蘇季笑了笑，從袖袋里拿出來幾個(gè)紅布袋交給了車夫：“好了，你們先回去吧，明天再來?！?p> “好，記著了?！?p> 看著馬車走了，蘇季示意了一下帶著顧之寧走了進(jìn)去。
夏宅里，夏安在露臺吩咐小廝和侍衛(wèi)掛花燈，夏衡站在大堂門外指揮夏陽貼春聯(lián)。
“高大哥，你把那個(gè)繡球燈往左邊放放?！?p> “這樣行嗎？”
“行了，行了?！?p> “夏安！“
夏安聽到背后有人叫他回頭一看，笑瞇瞇的叫道：“蘇大人來啦！“
“爺，蘇大人和顧姑娘來啦?！?p> 夏安這一喊提醒了夏衡，夏衡回頭他們看了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伸手扶著夏陽下梯子。
“好漂亮的姐姐?！?p> 顧之寧聽言愣了一下，大大方方地應(yīng)了：“謝謝。這個(gè)給你，祝你來年萬事如意?！?p> 夏安看見紅錦袋眼睛一下亮了起來，抬眼看了看蘇季，見他點(diǎn)了頭伸手拿了過來：“多謝顧姑娘，也愿姑娘明年吉祥如意。”
蘇季笑笑也拿出了一個(gè)遞了過去：“吶，照例?！?p> “多謝大人！我?guī)Т笕诉^去?！?p> 夏安說完收好錦袋帶著他們?nèi)フ蚁暮?，這邊夏衡他們也貼好了春聯(lián)，夏陽把梯子挪到了一邊站到了夏衡身后，朝著來人行了禮。
“沐明?！?p> “夏大人！”
“顧姑娘?！?p> 趁著夏衡給他們帶來的小廝丫頭發(fā)壓歲錢的功夫，顧之寧靠近蘇季拽了拽他袖子小聲念叨道：“誒，你這位好友氣韻很好欸?！?p> “啊？”
蘇季錯(cuò)愕地抬眼看見她一臉興奮的樣子，猜她大概是又有了靈感，看了看夏衡擋著嘴道：“你要是敢把他畫進(jìn)去，東廠的人一定會把桃林小生扒出來的，你就等著廷尉廢了你吧?！?p> “嘖，我又不傻，怎么會把真人畫上去?！?p> “畫什么？”
夏衡派完了壓歲錢只聽到了后面一點(diǎn)，下意識問了一句，蘇季連忙笑道：“沒什么，沒什么。白，白姑娘呢，怎么沒見她?！?p> “她在里面呢，我?guī)銈冞M(jìn)去。夏陽，你在這兒幫夏安這邊收拾好?！?p> “好?！?p> 夏衡帶著蘇季和顧之寧往暖閣里走，顧之寧一邊聽著他們說話，一邊側(cè)頭打量著院子里的風(fēng)景。
“壓歲錢你就只給夏安和明娟，就是瀟瀟身邊那個(gè)小丫頭，給他們就行了，他們年紀(jì)小，討個(gè)彩頭，剩下的就不用給了，我跟他們說過了，不然的話還不知道要發(fā)到什么時(shí)候?！?p> “行?！?p> “其實(shí)按理來說夏安十七，今年應(yīng)該十八了，也不用給了，但是他那愛錢的樣子連夏陽都不放過，你還是給他吧?！?p> 蘇季聽言笑了笑道：“夏安在東廠的人里年齡小，也該是要給他的。“
夏衡看了眼旁邊的顧之寧又道：“顧姑娘在此不必拘謹(jǐn)，有什么需要可以提出來，或者告訴瀟瀟也可以。”
“好，我知道，多謝夏大人?！?p> “沒關(guān)系。”
幾人漸漸靠近了暖閣，里面的說笑聲傳了出來，轉(zhuǎn)進(jìn)門一看，白瀟她們正圍在桌邊包扁食，餛飩、餃子、湯圓擺了一桌，都是小小的樣子。他們進(jìn)來的時(shí)候白瀟正在吃東西，轉(zhuǎn)頭看見了他們連忙放下碗走了過來，臉上帶著有些尷尬的笑。
“不好意思。蘇大人，顧姑娘，爺。”
“白姑娘。”
大家互相見了禮，顧之寧抬眼看見白瀟也在看著她，兩人相對笑了笑。
“怎么現(xiàn)在就吃上了？”
“剛才在包糖桂花的湯圓，我嘴饞就在小廚房煮了一些，還有的，爺和蘇大人、顧姑娘要嘗一點(diǎn)嗎？”
“讓我嘗一嘗，早上吃的少，這會兒正好餓了?！?p> 顧之寧倒也不拘謹(jǐn)，剛來就搭上了話茬，白瀟見狀也一臉笑意地拉著她去吃東西。蘇季趁著她們過去的功夫給最小的明娟發(fā)了壓歲錢，要給林蕓的時(shí)候她擺擺手客氣的拒了，那邊顧之寧嘗了口湯團(tuán)，轉(zhuǎn)頭跟白瀟笑道：“好甜?。 ?p> “對吧，這個(gè)糖桂花很好吃的?！?p> 她抬眼注意到了白瀟頭上簪著一個(gè)紅絲包著的樹枝之類的東西，好奇地問道：“白姑娘簪著的這個(gè)是什么呀？”
白瀟伸手摸了摸道：“這個(gè)啊，這個(gè)是柏枝，聽爺說蘇州有地方有習(xí)俗，說是過年戴著紅絲裹著的柏枝可以長壽，討個(gè)好彩頭嘛。我記得還有來著，放在哪里了？”
“在這里，這邊還有?！?p> 明娟聽到她的話起身從里間拿出了一支柏枝，白瀟接過來給顧之寧簪在了頭上，順手給她戴上了一個(gè)小葫蘆。
“好了?！?p> “謝謝。”
夏衡看她們相處的還不錯(cuò)，說道：“那你們先在這里聊。沐哲，你跟我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啊，好?！?p> 蘇季看了眼顧之寧轉(zhuǎn)身跟著夏衡出去了，顧之寧拉著白瀟坐在了桌邊一邊說笑一邊接著吃湯團(tuán)，林蕓安頓著顧之寧帶來的丫頭也坐了下來。
——————
“找到李泠了?！?p> “嗯？他在哪里？”
蘇季聽到這話很是驚喜，放下茶壺一臉期待地看著對面的夏衡。
“沒想到他那么大年紀(jì)了還挺能跑，前段時(shí)間去友人家暫住了，快到過年的時(shí)候才回來?！?p> “在江夏嗎？那，那不如我去見他一面。”
“從京城到那邊也挺遠(yuǎn)的，一來一回怕是來不及。”
“來不來得及都要去，蘇家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些進(jìn)展，我一定要去見見他。”
夏衡看他有些激動勸慰道：“你冷靜些，我看要不這樣，你寫封信先遞過去問問他愿不愿意來京城，他若是愿意的話我派人護(hù)送他過來，他要是不愿意我們就再做打算?！?p> 蘇季低頭考慮了一會兒點(diǎn)頭道：“好，若是他不想來的話，我可以讓長青幫忙去一趟?！?p> 夏衡拍了拍他放在一邊的手安慰了一下，蘇季沖著他勉強(qiáng)露出來一個(gè)笑臉。
“往年你除夕的時(shí)候不來的，怎么今年過來了？”
“長青今年不是成親了嘛，我如果在的話長青肯定光圍著我轉(zhuǎn)了，我想讓他們一家好好聚聚。再者就是之寧，她一個(gè)人待在顧宅也無聊，我也不好直接帶她去我那兒，在夏宅的話白姑娘能陪陪她，況且夏安和夏陽一定在你這兒，多我們兩個(gè)也不多嘛。”
夏衡笑了笑接著問道：“廷尉知道嗎？”
“我跟他說過的，他找了侍衛(wèi)陪著之寧呢。”
“那就好?！?p> 這邊話落沒多久，外面?zhèn)鱽砹艘魂囮嚤?，夏衡抬頭看了看道：“應(yīng)該是他們在放煙花了，出去看看?！?p> “那這茶？”
“嘖，先喝了吧?！?p> 蘇季端起茶杯無奈地說：“怎么夏安還特意交代起碼必須喝一杯？”
夏衡喝了一口答道：“元寶茶?！?p> “啊，難怪，他還指望著你給他生財(cái)呢?！?p> 兩人端起茶杯飲進(jìn)了，夏衡放下茶杯念叨道：“不喝了，早上起來喝了幾杯了，喝不下了?！?p> 他起身看著蘇季興致還是不高的樣子，伸手把他從軟榻上拉了起來：“走啦，她們前天在后院堆了一個(gè)雪獅子，挺可愛的，出去看看?！?p> 蘇季笑了笑順著他的力道站了起來兩人一起出去了。
——————————
天空很快暗了下來，人間還是亮堂堂的樣子。夏宅前院搭起的花燈都點(diǎn)亮了，光影交織在一起，燈火紛繁。后院在放煙花，是一出七圣降妖的煙火戲，那煙火小人兒像是有仙術(shù)操縱一樣，靈活的動了起來，在天空的幕布上表演著。尤其是二郎真君楊戩，一派英勇的樣子，加上火光的加持，更顯正氣，仿佛是天神真的下了凡，特意在今天逗凡人開心。
大家都擠在前院的露臺上，一邊賞燈，一邊看戲，看到精彩的地方，忍不住鼓鼓掌。夏陽帶著膽大些的侍衛(wèi)和小廝在臺子下玩兒地老鼠和花炮，夏衡拿著一盞白兔燈靠在欄桿邊，旁邊是拿著蓮花燈的蘇季。身邊傳來了女孩家清脆的笑聲，兩人不約而同望了過去，那邊白瀟和顧之寧很快就熟悉了起來，湊在一起說笑，手里還拿著呲花玩，顧家的人站在顧之寧身邊，身后是夏安帶著明娟混在人群里打鬧。
天空的煙花最后一亮一下，漸漸沉寂了下去，這場煙火戲演完了，夏衡朗聲道：“好了，煙火戲也演完了，先吃年夜飯吧，待會兒再玩兒?！?p> “好！”
今天把飯桌往門口挪了挪，收拾了一張方桌，擺了四個(gè)座位，桌上中間是一個(gè)小炭爐，架著一個(gè)小鍋，旁邊放著要涮的羊肉和蔬菜，再外邊一圈是其他的菜，一邊的爐子上熱著酒和茶水。
夏衡幾人落了坐，看著夏安和夏陽擺好了桌子，倒好了酒壺吩咐道：“這邊我們自己來就好，你倆去隔壁吧?！?p> “那爺有事喊我們，我們能聽到?！?p> “好。后院值班小廝和侍衛(wèi)吃食送了嗎？”
“他們的早就送了，比我們還早呢，一會兒會輪班的，他們也能過來玩玩?！?p> 聽夏陽這么說夏衡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好，我知道了。”
“那我們走了。”
“嗯。“
對面也有人在放煙花，坐在門邊剛好能看見，是花兒的樣式，這邊綻開一朵蓮花，那邊緊接著一朵蘭花交相爭艷。
“哇，好香啊，好久沒有嘗到夏宅的虎皮肉了。“
蘇季無需招呼，自己就夾起了一塊，還順道也給身邊的顧之寧夾了一筷子。
“嘗嘗。“
顧之寧剛來還是不好意思，抬頭看了眼夏衡，夏衡在倒酒，察覺到了后沖她笑了笑，白瀟也湊過去給她夾了一筷子。
“謝謝?！?p> “沒關(guān)系。嘗嘗，夏宅的廚子做的挺不錯(cuò)的。“
“好。”
夏衡倒好了酒給對面遞了過去，舉起酒杯說道：“今天是除夕，大家有幸聚在了夏宅，若有照顧不周的地方還請見諒，夏衡先在此祝大家合家歡樂?！?p> 白瀟緊接著舉起酒杯道：“歲歲平安！”
“前程似錦！”
“十全十美！”
“萬事勝意。”
蘇季看見夏衡特意朝自己示意了一下，心里覺得暖暖的，朝他舉了舉杯，幾人一起飲下了酒。顧之寧放下酒杯看見白瀟皺了皺眉，猜她是不太能喝酒，想給她倒杯茶，沒等她碰到茶壺，夏衡先把自己跟前的茶杯遞了過去，夾了道清爽的小菜放在了她面前的碟子里。她看到后怔了一下收回了手，心里念叨道：“這怎么和他說的情況不太一樣?！?p> “來來來，你也嘗嘗這個(gè)?！?p> 顧之寧被蘇季的聲音叫回了神，低頭一看他遞過來一杯淺黃色的水，她愣愣地接過來問道：“這個(gè)什么呀？“
“嘗嘗看嘛?！?p> 她是探著嘗了一口皺眉道：“好酸吶，山楂茶啊?！?p> “對的，這可是沐明最喜歡的東西。給你的解酒的?！?p> “是解酒，一下就清醒了?！?p> 蘇季憨憨的笑了一下給滾開的火鍋里加肉，一邊說道：“還好明天免了賜宴，不然大冬天里還要進(jìn)趟宮。你說你菜好吃吧也就算了，關(guān)鍵是光祿寺的菜越來越難吃了。我本來以為是我品級低他們不上心，問了廷尉原來一樣難吃。免了也好，省的糟蹋東西。啊，還是這個(gè)好。”
說著他從鍋里撈出來一片肉心滿意足地吃了，其他人也動起了筷子，顧之寧側(cè)頭看著他笑了笑道：“你只記住了吃的。”
“民以食為天嘛。”
對面的煙花還在放，映襯著夏宅兩邊熱鬧的人。天空上一個(gè)“金盞”漸漸暗了，忽的一個(gè)“滿天星”又綻放開來，漫天頓時(shí)一片絢爛。
“哇，你看那個(gè)！”
薛岳吃著碗里的元宵對面的劉溪突然興奮的指向了外面，他放下勺子順著阿姐的手指看了過去，看著天空上接連綻放的煙花他也有些驚嘆。
“我過去看看。”
薛岳看著她提起裙子跑到了客棧二樓的欄桿邊無奈地笑了笑，放下碗也跟了上去。除夕夜里客棧住的人少，可大街上還是很熱鬧。街邊有些人住在店面后面的坊里，這會兒打開門都走了出來，門面門口都掛著花燈，尤其是一些大店家架起了花燈架，放上了走馬燈，更是好看。大家今天都忘記了煩惱，熱熱鬧鬧地說笑玩鬧。小孩子們提著花燈湊在一起放鞭炮，大人們一邊賞燈一邊在街?jǐn)偵咸魱|西，洋溢著溫暖人的煙火氣。
“街上好熱鬧啊?！?p> “這才是我大明該有的盛世美景啊！只愿來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p> 劉溪看著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笑了笑，轉(zhuǎn)頭又看向了天空：“既然你許了社稷的愿，那我就許，許我們都平平安安，許薛阿娘身體康健。”
“許我們事隨心愿?！?p> 薛岳溫溫柔柔的又加了一句，劉溪頓時(shí)覺得有些感動，兩人相視又笑了笑，眼里多了方才沒有的情意。
“先前我入獄，辛苦阿姐為我四處求情了。”
“倒也沒有多辛苦。你從來不跟我談?wù)摮蒙系氖?，我不知道你跟誰相識，不好貿(mào)然行事，只能去找姜大人?？伤彩亲陨黼y保，我也不好為難人家。好在我無意間結(jié)識了東廠廠督的夫人，求她幫你游說幾句，想來你能平安出獄，定是有她的功勞?！?p> “夫人？哦，我好像聽說他之前從宮外接出去過一個(gè)宮女，沒想到他還挺在意她。你們怎么認(rèn)識的？”
“是她在我的鋪?zhàn)幽菞l街也開了間鋪?zhàn)?，我見她是個(gè)女兒家就想起了之前的自己，看她手生就在旁邊提點(diǎn)了她幾句，她為了謝我就有了交往，一來二去的就熟悉了。話說回來我一開始還不知道她是夏夫人，只知道她夫君有些本事，我還去找過她來著，只是她當(dāng)時(shí)在照顧她母親我沒見到。后來才在別人的介紹下去了夏宅，沒想到正好是她?！?p> “是嗎？那還挺巧?！?p> “就是說呀。我走的時(shí)候想把鋪?zhàn)咏唤o她，她說她手頭上沒有那么多錢，一時(shí)吃不下那么多鋪?zhàn)樱胰绻邮至虽佔(zhàn)?，以后會影響你的名聲，對你的仕途不利，所以她的意思是最好我們與她不要有任何來往，只私下里幫我聯(lián)系了買家，幫忙盡快出手了鋪?zhàn)?。?p> “那她為人還不錯(cuò)啊?！?p> “對啊?！?p> 劉溪看著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心動了起來，拽了拽薛岳的袖子說道：“我們也下去看看吧。”
“你等我把那幾個(gè)元宵吃完啊。我看小離他們那邊也沒吃好呢，等等他們，我們一塊兒下去?！?p> “好?！?p> 劉溪應(yīng)了一聲，依依不舍看著外面和薛岳坐了回去。
————————
因?yàn)樾∈雷拥脑?，皇城今年不許放炮，雖然沒有煙花的點(diǎn)綴，但也不影響它的喧鬧。宮中四處都點(diǎn)著各式各樣的花燈，尤以乾清宮最為繁華，搭起了一個(gè)巨大的花燈塔，只是一般人現(xiàn)在還不能去看，要等到十五的時(shí)候。
別的地方都是熱鬧又喧雜的，宮城里有一處卻是格外的安靜，偶爾有宮人走過也是小心翼翼的。怕擾了搖籃里的人睡覺，房間里燈點(diǎn)的不多，顯得有些昏暗，軟榻邊守著奶娘在吃湯盅里的東西，宮女在繡錦帕。木門的聲音突然打破了安靜，奶娘和宮女都抬頭望了過去，聽著屏風(fēng)外說話的聲音有些耳熟，宮女看了奶娘一眼示意了一下起身走了出去，繞過屏風(fēng)一看，果然是自家王妃。
“王妃怎么回來了？”
“時(shí)候也不早了，我擔(dān)心小柿子，就干脆跟貴妃說了一聲回來了。小柿子呢？”
晉王妃原本在跟屏風(fēng)外的宮女說話，看見有人出來了問道。
“小柿子白天玩累了，這會兒已經(jīng)睡了，睡得可熟呢?！?p> “我去看看?！?p> 晉王妃說著走了進(jìn)去，眼睛盯著搖籃滿眼憐愛。
“王妃?！?p> “沒事兒，起吧，辛苦你了。”
“奴婢不辛苦。”
“你也去歇歇吧，小柿子這兒我看著?！?p> “誒，王妃有事隨時(shí)吩咐奴婢?！?p> “好?！?p> 奶娘說完端著湯盅退了出去，晉王妃坐在搖籃邊摸了摸孩子睡的紅彤彤的臉蛋。
“小柿子回來吃東西了嗎？”
“吃了些雞蛋羹。奴婢怕他吃太飽不好消化，少喂了些?！?p> “那就好。”
這邊剛坐下沒多久，木門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沒等王妃讓人去看，晉王走了進(jìn)來，也換了件平常的衣服。
晉王妃看他進(jìn)來了笑道：“怎么王爺也回來了？”
“那邊沒什么意思了，我放心不下小柿子就回來了?！?p> “王爺?！?p> “起吧。”
宮女見狀識趣的退了下去，房間里留下了他們兩個(gè)人。
“我還以為我回來的夠早了，沒想到你比我都快。”
晉王說著坐在王妃身邊，一手?jǐn)堉皇帜罅四蠛⒆拥男∪^。
“賢妃有身子了，我看著她走了，坐了好一會兒才走的。我走早些貴妃不會說什么，你走這么早就沒人說閑話？”
“我就說不知道小柿子突然來了不熟悉的地方晚上會不會哭鬧，沒等我請辭父皇就讓我回來了?？醋约簝鹤铀惺裁撮e話好說?！?p> 晉王摸了摸孩子的臉蛋接著說道：“我本來還擔(dān)心他進(jìn)宮會害怕，沒想到他玩的還挺開心。”
“這里也有小孩子嘛，孩子跟孩子總能玩在一起的?！?p> 晉王妃看著搖籃里的孩子說道：“往年這時(shí)候我們還能出去玩玩，今年只能坐在這里看孩子。”
“無聊啦？梅園的紅梅開了，這幾天剛好下了雪，正是踏雪賞梅的好時(shí)候，明天我們帶小柿子去看看，就是這會兒花開的應(yīng)該不多?！?p> 晉王一邊說著一邊無意識捏懷里王妃的手指，王妃聽到他的話指了指那邊的花瓶道：“那邊的紅梅好像就是在梅園采的，看著還是花苞多一些，不過雪天紅梅一定很好看?！?p> “明天我們?nèi)??！?p> “嗯?！?p> “今晚要守歲的，你平常午睡慣了，白天一直沒睡，要不你先靠著我瞇會兒。”
“好，待會兒交子撞鐘的時(shí)候王爺記得叫我起來?！?p> 晉王妃說著靠到了晉王身上，閉上眼睛嘟囔道：“我先前讓小廚房留了些湯團(tuán)、餛飩之類的吃的，晚上要是餓了的話可以讓他們煮。那邊書桌上有小說和游記，還有棋盤，過會兒醒了可以打發(fā)時(shí)間?！?p> 晉王好笑地揉了揉她的頭說道：“好，我知道了，你先睡醒了再說打發(fā)時(shí)間的事嘛，睡吧?！?p> 說著他也挪了挪身子靠在軟榻上閉上了眼，燭光照在窗邊的紅梅上，顯出了幾分朦朧，房間里雖然安靜，但也洋溢著溫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