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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督的朝堂日志

第九十三章 李泠

廠督的朝堂日志 何時以清淺 4512 2020-10-27 00:42:07

  東廠大堂里,夏衡坐在書案后看各處傳來的消息,夏陽和燕臨坐在旁邊候著。

  “看樣子這一仗非要打了呀?!?p>  聽著夏衡嘟囔了一句,燕臨問道:“爺覺得咱們這次有幾分勝算?”

  “不好說,五六成吧。兵械物資嘛,咱們應該沒什么問題,兵力嘛,看著訓練的還行。士氣嘛,咱們近幾年也沒有大敗過,倒是小贏了幾場守城仗,不好說誰強誰弱。另外山??偙嵤肋h,聽說還是挺靠譜的。嘖,管他呢,既然決定要打了,那就好好準備,贏了總歸比輸了好?!?p>  “嗯。”

  燕臨點了點頭,但是看著不怎么有信心的樣子。夏衡把手上的文書翻了一頁,高遠敲敲門走了進來。

  “爺,東江的奸細送回來了,已經(jīng)下進獄里了?!?p>  “可算是到了。不是說還有俘虜嗎?俘虜呢?”

  “李帥的人直接把俘虜送去兵部了。”

  “那好。先讓人把他們安頓好,我閑下了去審?!?p>  “誒?!?p>  交代完了正事,高遠語氣輕快的說道:“爺,除了奸細,這次還有個人回來了,你猜猜是誰?”

  “還有人?”

  夏衡認認真真地想了想答道:“汪叔!他盼了那么多年了,老李終于肯把他放回來了?”

  “不是他,你看!”

  高遠說完往旁邊讓了一步,一個黑黑瘦瘦,但是眼睛卻格外明亮的少年扒著門框,探出半個身子看著這邊興奮地叫道:“沐明!夏陽!我回來啦!”

  夏衡他們看到他先是愣了一會兒,接著驚喜道:“欸,是你!”

  看到他夏陽比夏衡還激動,一路小跑著迎了上去,兩人遇見先是擁抱了一下,夏陽抱著他喊道:“路遠塘,你居然愿意回來了???”

  “哎呀,再不回來一趟,我哥該打死我了。”

  跟夏陽打了招呼,他走過去和夏衡也抱了一下。

  “路兄又催你了?”

  “年年都催呢,我就趁著這次跟他們一起回來了?!?p>  燕臨不認識他,站在夏衡身后乖乖候著,夏衡回頭看到了他介紹道:“這是東廠的掌刑千戶燕臨,字云遠,比你小兩歲。這是東江的朋友路明翼,字遠塘。”

  夏衡這么一說燕臨就知道了,行了一禮道:“哦~原來是路兄,夏陽跟我說過你呢?!?p>  “是嘛?!?p>  “你沒說我壞話吧?”

  路明翼猛一回頭嚇了夏陽一跳,夏陽憨憨笑了一下答道:“哪有,怎么會。”

  “那爺和遠塘聊著,我們就先出去了?!?p>  “好?!?p>  高遠說了一聲,帶著夏陽和燕臨一起出去了。夏衡領(lǐng)著路明翼坐在了書案邊,倒了杯茶給他問道:“那幾個奸細沒問題吧?”

  “那本來就是抓來的奸細,悄悄摸摸在鐵山勘察地形兵力讓逮住了,老李嚇了他們一下,讓他們說聽到了建奴派人過來私焚火藥,否則就直接在東江把他們處置了,他們怕了就答應了,就是沐明審的時候快一點,時間久了難免多生事端。”

  “我知道,我本來也就是想讓他們帶個消息,把王恭廠的事推到建奴身上就好,沒打算讓他們承罪,應當是能保他們一命的。本來我是想著,以我現(xiàn)在的身份不好再與東江多有瓜葛,免得日后對老李他們不利,可先前晉王爺和皇帝催得緊,我沒辦法只好請東江幫忙,真是麻煩你們了?!?p>  “嗨,多大點兒事,東江米不多,奸細那不一抓一把。你也不用擔心,這事兒汪叔提醒過的,老李他說了,那是他沒找到機會,否則都不用人提醒,他肯定帶頭上折子罵你,不會客氣的?!?p>  夏衡原本的熱心被這句話打擊了,冷冷地應了聲:“哦?!?p>  “嘿嘿。”

  路明翼笑了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夏衡調(diào)整好了心態(tài)又問道:“你剛才說有奸細在鐵山勘察,沒事吧?”

  “沒有,好著呢。老李把鐵山的百姓和主力慢慢地遷到云從那邊了,就算是建奴突襲也沒多大損失?!?p>  “怎么往回遷了呢?”

  “一是距離建奴太近了不安全,二是,鐵山那地方就那么大點兒,這幾年我們都快把它薅禿了,也是時候換個地兒了?!?p>  “對了,他讓我給他畫了繡像,給他兒子捎回去,你要不要看看?三年沒見了呢。”

  路明翼說著從懷里翻出來一本薄薄的冊子,夏衡接過翻看了起來,上面畫著一個威風凜凜的將軍打仗的場景,旁邊還有路明翼寫的“解說”,倒像一本小小的繡像小說。

  “他讓我給他畫的威風一點,其實人根本就不是這個樣子,是我畫的好而已,你就按你的印象再想象的埋汰點就是他了。”

  夏衡聽他這么說忍不住笑了笑,邊看邊問道:“成明今年該有多大了?”

  “六七歲了吧?!?p>  “那挺好,給他拿回去他也能看懂?!?p>  “嗯。”

  夏衡合上冊子遞了回去說道:“既然來了,晚上就回夏宅聚聚,夏安也很想見你的?!?p>  “好呀?!?p>  “你打算留多長時間???”

  “不好說,也不知道我哥那關(guān)好不好過,短則幾個月,多則半年吧。”

  “你離家那么久了,路兄也很擔心你,你還是多陪陪家人的好。”

  路明翼點頭道:“嗯,我知道的?!?p>  “我這里還有文書沒看完,我先讓高遠他們陪你在京城轉(zhuǎn)轉(zhuǎn)吧,晚上我們再聚。”

  “行。”

  路明翼一口喝完了茶,跟著夏衡走向了門口。

  “話說回來我還沒在京城好好玩過呢?!?p>  “那你這次可以多留幾天,你一路上辛苦,在夏宅休息休息再走。”

  “欸。”

  門吱呀一聲開了,夏衡領(lǐng)著路明翼走了出去……

  ——————

  蘇宅的別院,匆匆而來的李泠,躺在院中樹下的躺椅上假寐,臉上搭著一把扇子。初春的陽光,正是溫暖卻不刺人的時候,透過樹葉撒下了細碎的光斑,隨著風吹輕輕晃動。

  “老爺,蘇大人來了。”

  耳邊書童的聲音驚醒了他,李泠拿下扇子猛地坐直身子道:“哦,快請!”

  那書童轉(zhuǎn)身去到了門口,李泠緩了緩也站了起來,坐到了一旁的石桌邊。

  “李老!”

  “小公子。來,快坐,快坐?!?p>  蘇季走進來朝著李泠行了一禮,李泠虛扶了一把,招呼他坐了下來。書童來給兩人添上了茶,彎腰退了下去,蘇季先問道:“李老住的可還習慣?蘇宅條件不好,委屈您了?!?p>  “不會,我住的挺舒服的?!?p>  “麻煩您老特地來京一趟,辛苦了。”

  “不辛苦。當初老師待我也是頗多照拂,老師出事后,我沒能查清真相,已經(jīng)很內(nèi)疚了,現(xiàn)在小公子請我?guī)兔?,我又豈能推脫。”

  李泠嘆了口氣接著道:“當年啊,是我發(fā)現(xiàn)了青云扶日旗有異的問題,可此案已定,我沒有別的證據(jù),老師又身陷遼東戰(zhàn)敗的輿論里,朝中無人愿意幫忙,我一人無力翻案。再之后,我被迫辭官,無奈之下就把那份卷宗謄抄了一份,一份帶走,一份留在了浙江按察司,以求多年后若是被有心人看到,或許能查清真相。沒想到啊,這么多年過去了,這份卷宗居然落到了小公子手里,這就說明,是天道助蘇家平冤啊?!?p>  蘇季低頭落寞地笑了笑道:“話是這么說,只是我現(xiàn)在也不清楚,蘇家是否真的有冤可平。李老,您可以跟我說說當年的事情嗎?”

  李泠皺著眉說道:“這件事情,說起來也就是那樣。老師辭官返鄉(xiāng)的第二天,就遭歹人夜襲,蘇家上下除了小公子,皆命喪于此。后來他們在勘察現(xiàn)場的時候,在書房假山處發(fā)現(xiàn)了王氏倭寇的青云扶日旗,當時在老師和浙江巡撫的推動下,王氏倭寇他們正在杭州商議招撫事宜,卻沒想到突然出了這樣的事,招撫也停滯了下來。聯(lián)系到老師之前清剿過??埽€頗有成效,蘇州那邊便認定是王氏佯作招撫實為尋仇,借機滅了蘇家。”

  “這說法我是不信的。我就在杭州,王氏倭寇一行人被抓后,拒不承認是他們所為,我隨著浙江巡撫審了很久他們都不認。而且招撫王氏倭寇之事是老師一力推進的,他們也是愿意的,又怎么會反咬老師一口。因為我的身份,這個案子是交由南京審的,后來連王氏他們也被送去了南京,我手上什么也沒有了。之后我托人拿到了蘇州知府勘察現(xiàn)場的卷宗,那里面有蘇家發(fā)現(xiàn)的旗子的圖,我和我手上的青云扶日旗對比了一下,這才發(fā)現(xiàn)了問題。”

  “李老是說這個嗎?”

  蘇季聽到這兒連忙從懷里拿出了那份卷宗,翻出了畫著旗子的那一頁。

  “對,就是它。你看,這里……”

  李泠說著指著畫上的云紋道:“這里的云紋,細看和我拿到的實物是不一樣的。這是記在卷宗里的,畫的應當沒問題,我的旗子,是從王氏倭寇那里拿來的,肯定也沒有問題,所以只會有一種情況,蘇家發(fā)現(xiàn)的旗子是假的。倘若此事真的是王氏倭寇做的,若他們不想讓人知道,怎么會留下旗幟,若他們想讓人知道,又怎么留下一個假的?!?p>  “那,那會是誰假借王氏倭寇之名害蘇家呢?他的動機又是什么呢?”

  蘇季想到了之前夏衡說過的話,問道:“會不會是倭寇內(nèi)斗,有人不同意接受朝廷的招撫,所以才……”

  “嘖,有可能??杉热凰麄兊哪康木褪谴驍嗾袚?,陷害前來談和的使者,那為什么要用假的呢?旗幟這種東西,自然是按照規(guī)制來的,沒道理他們的旗子和別人的不一樣啊。況且這個假的旗子除了我們之外朝廷也沒有人在意,他們此舉又何必呢?”

  “說的也是。那李老的這份卷宗,是從哪里來的?。俊?p>  “這案卷是我從一位友人那兒借來的,那人啊,現(xiàn)在就在你身邊。”

  “我身邊?”

  蘇季看著李泠滿眼笑意,低頭想了想反應了過來:“是廷尉!”

  李泠點點頭道:“是他,那年他是蘇州府的推官。”

  “那青云扶日旗的事情廷尉知道嗎?”

  “我后來告訴了他,只是這案子影響很大,審理的官員很多,他一個小小推官根本插不上話?!?p>  “我明白?!?p>  蘇季盯著桌上的畫看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了其他事情,抬頭問道:“對了,李老,您可知道我祖父當年為何突然辭官嗎?那時我年紀小,什么也不知道?!?p>  “老師辭官,說突然也突然,可也不是無跡可尋,此事,當是與寧王有關(guān)?!?p>  “寧王爺?”

  李泠這么說蘇季有些驚訝,問道:“與他有何關(guān)系呢?”

  “寧王的事跡,想來你也是聽過的。他自幼便有腿疾,行走只能靠輪椅,皇帝憐惜他便讓他留在了京城。當年薩爾滸戰(zhàn)敗后,沒想到他竟然自請去遼東平亂,皇帝不許,他就悄悄跑了過去。起初,皇上只是托遼東照顧他,并不上心,可寧王卻于練兵頗有心得,向遼東巡撫建議了不少良策,慢慢地朝廷就給了他一個虛職。后來皇上看他一心想要留在遼東,不忍他父子分別,便將寧王妃和孩子一并送了過去。再之后遼沈接連陷落,寧王留守廣寧助廣寧守將守住了城,自那之后,他便升任成了新任遼東巡撫?!?p>  “我與老師多有聯(lián)絡(luò),當時遼東接連大敗,朝中有人提出招撫建奴,老師不同意,堅持收復失地。老師的本意,是練兵屯器,聯(lián)合朝鮮蒙古,準備充足后再出戰(zhàn)。可朝中有人不聽,一再催戰(zhàn),他們認為只要兵力足夠,就能一舉大敗建奴。廣寧之戰(zhàn)被迫提上了日程,老師情急之下,做出了我認為最錯誤的一個決定:重金撫虜?!?p>  “這個提議,先前已有人提起,老師便順勢說服朝中應允了他。沒想到啊,最后廣寧大敗,便是敗于蒙古?!?p>  “所以是祖父招撫蒙古的戰(zhàn)略失敗了,才突然辭官的嗎?”

  李泠搖搖頭道:“我覺得還不止。之后是什么事情你還記得嗎?”

  “之后,之后是寧王私下議和叛敵……”

  李泠這么一提醒他反應了過來,驚道:“寧王叛敵?。俊?p>  “不會,不能吧?!?p>  “小公子,老師是主戰(zhàn)一派這是毋庸置疑的,否則皇帝也不會放老師離開。我不是兵部的人,軍事機要我也不清楚,不過后來寧王私下議和被揭露出來,是因為拿到了他的議和信。我想,老師應該是早聽到了議和信的風聲,為保蘇家才自證清白離京?!?p>  “哦,這樣啊?!?p>  李泠這么說蘇季放下了心,平復了一下心情又問道:“那,李老覺得,寧王叛敵的事情,是真是假?。俊?p>  “這個事情,憑心而言我是不信的,可寧王的議和信,據(jù)后來刑部說,確實是他的字跡,就……”

  “那會不會是他以此迷惑建奴?。俊?p>  “有可能,但問題就在于廣寧敗了,敗于蒙古,也敗于內(nèi)奸,所以寧王的嫌疑,很大?!?p>  蘇季點點頭消化了一下接受到的信息,起身行了一禮道:“多謝李老今日告訴我這些?!?p>  “不謝,我知道的也不多,總歸能幫一些是一些?!?p>  “耽擱了李老這么久,蘇季就不打擾您了,您好好歇會兒,晚些時候,我?guī)Ю罾显诰┏寝D(zhuǎn)轉(zhuǎn)?!?p>  “好,我等著小公子?!?p>  李泠說著站了起來,蘇季拱手道:“那蘇季便告退了?!?p>  “嗯?!?p>  李泠說著送著蘇季去了門邊。旁邊的樹上長出了春天的新芽,在陽光的照耀下,更顯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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