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勝血江如鏡,青山黛墨水似帶。
天高云淡,洶涌澎湃的長江一路拍打著草芽萌綠的河岸,茫茫白浪奔流匯入浩淼東海。
一襲白衣的玉玲瓏倚靠在徐靖賢肩膀,立于波瀾壯闊的長江邊,一片茂密的蘆葦叢將風(fēng)景裝點的越發(fā)美輪美奐。前無退路,后有追兵,已到窮途末路。
“靖賢哥哥,此地風(fēng)景正好。可惜沒有機會再看了?!庇窳岘嚪勖嫔n白如紙,在耳畔氣息奄奄的輕訴。
徐靖賢虎目赤紅,心里一緊:“玲瓏你怎么樣?不如你回他身邊吧?!敝灰娝貉垌鬓D(zhuǎn)射寒星,長眉挺拔如點墨。玉樹臨風(fēng)皎如玉,白衣倜儻韌若竹。
玉玲瓏抬手輕輕點了他額頭一下,嬌嗔:“說什么呆話呢?昨日城破國亡之時,我們不是許下了生死與共的誓言嗎?”
“我從不怕死,這些年都是撿回來的性命,多活一日便是賺了一日??墒俏疑岵坏媚?,你還年輕。”徐靖賢虎目含淚,抬起顫抖的手撫摸伊人的玉面,挽起她的衣袖,見到玉臂上蔓延了一條血紅長線,如彎曲的小蛇在皮膚下跳動。他心里一痛,幾乎滴下淚來。
玉玲瓏掩去衣袖,抬頭宛然一笑,只見她:廣袖羅裙盈仙氣,肩上銀蝶欲振翅;眼角紅痣添嫵媚,櫻唇微啟溢華彩,“山河淪陷家破碎,本應(yīng)殉國全氣節(jié)。能和你在一起,死在一塊,我已經(jīng)感念上天恩賜,心滿意足了?!?p> 夕陽照耀著一片幾乎有人高的蘆葦叢,亭亭玉立的蘆絮隨著晚風(fēng)向一側(cè)微微傾倒,帶起一片紛紛揚揚的蘆花,自由自在的飄到江面,好似白雪點綴了碧波。兩人相互依偎,天生良配宛如一對璧人。
身后傳來腳步聲和呼喝聲,追來一排排紅袍金甲戰(zhàn)士分別從兩側(cè)將他們包圍起來。外圍一圈戰(zhàn)士摩肩接踵,越發(fā)顯得兩人仙姿佚貌,猶如鶴立雞群。
“徐兄,久別重逢,你拐走了本王的太子妃,不如一齊回丹陽城敘敘舊?”隊列分開,當(dāng)先走出一人,乃是大秦建元太子秦澤辰,他身穿朱紅九龍金紋朝服,龍紋金邊大麾迎風(fēng)獵獵,威風(fēng)凜凜。一張俊朗精致巴掌小臉上總是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細(xì)看眼神卻沒有余溫。
“想帶走玲瓏,先過我這一關(guān)?!毙炀纲t大步擋在她身前。
“玉氏王朝已亡,天下間再無月玦公主。你我的婚事自然作廢?!庇窳岘嚸鏌o表情淡然道,默契的靠在他的背上,這寬闊的肩膀好像能抵擋世間所有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
“你休想,你我可是祭拜過天廟的夫妻。這同心分神蠱的厲害你已嘗過了,只要你回來,本王可以既往不咎。否則今日,便是你們的死期?!苯ㄔ忧貪沙诫p目凌厲,眼神如刀掃射前方。
“你聯(lián)合內(nèi)賊一起破了皇城,我父皇被毒害,太子哥哥被逼自殺殉國。你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便與你恩斷義絕,玉玲瓏寧死也不作你秦家婦?!庇窳岘嚳匆膊豢此瑳Q絕道。
“好。同生賞江山風(fēng)景,共死猶有情義存。人生至此,夫復(fù)何求!”徐靖賢與她含情脈脈對視一眼。
“敬酒不吃吃罰酒啊?!苯ㄔ忧貪沙睫D(zhuǎn)動骨戒,目示左右,英姿勃發(fā):“都退下,今日本王便要你輸?shù)男姆诜!彼槌觥褒埢戡F(xiàn)世,天地為皇”的龍魂刀,聲如龍吟,帶龍魂神魄之氣,刀鋒如電橫掃八方。
徐靖賢召出噬滅劍迎面而上,帶吞噬萬物之氣,快若寒光,招架住龍魂刀。他右手長劍指天,口中默念:“蒼穹七辰匯北斗,天罡正氣借護體。”左手迅速變幻七星訣,引星辰之氣護住背后佳人。
城門上金鉦和戰(zhàn)鼓齊鳴,兩人都想速戰(zhàn)速決,奈何旗鼓相當(dāng),在半空中交手?jǐn)?shù)十招,鏖戰(zhàn)不休,場面激烈。秦澤辰龍魂刀威猛無倫,舉重若輕;徐靖賢噬滅劍空靈無雙,瀟灑從容。刀鋒劍氣過處,寸草不生。兩人飛身勢均力敵的比拼起靈力來,身側(cè)激起陣陣勁風(fēng)卷起飛沙走石,腳下靈力攻擊使得黃土地面龜裂,由中心處向外裂開來,縫隙越來越大,一下就蔓延到了十丈開外。
玉玲瓏秀眉微皺,用一只手挽住他的肩膀,拿白袖輕輕擦拭他額頭耳邊的汗珠。她從頭上拔下一枚細(xì)長白玉鳳簪,玉指反轉(zhuǎn)一甩,將白玉鳳簪直刺向?qū)Ψ诫p眸。
建元太子秦澤辰心里大驚,收回龍魂刀后退,還是被刺中了磬風(fēng)穴,白玉鳳簪粉碎成灰,五臟六腑靈氣激蕩,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九門提督鄧興上前扶住,秦澤辰一把推開他,瞬間一貫笑容可掬的面部冷峻到可怕,愛恨糾纏在心內(nèi)翻滾焚燒,聲嘶力竭喊:“你怎忍心如此對我!”
“拜君所賜,玉氏族滅,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不仁,我不義?!庇窳岘?yán)湫σ宦暎驗閺娦羞\用靈力,一時蠱毒血線蔓延至心脈,眼前開始模糊起來,想著命不久矣,伸手觸摸徐靖賢的清雋臉龐。
建元太子秦澤辰眉宇間一片蕭瑟泠然,一揮手,后方將士車輪戰(zhàn)般襲來,徐靖賢,身形如入水蛟龍,一腳踢飛一個,又一劍砍斷幾人長刀。他連日疲累且戰(zhàn)且退,大秦將士如跗骨之俎,一直纏繞身邊,禁不住人多勢眾,蟻多尚且咬死象,一時疲于應(yīng)付,身上多了幾道血痕,白袍染血,衣衫襤褸。
忽然他感應(yīng)到玉玲瓏的手無力垂下了,心中痛如刀絞,含淚大喝一聲,就算不想多造殺孽,也顧不得那許多了。他使出一招萬劍歸宗,劍走輕靈,繞場周游,灑下了漫天劍影,刺傷了幾十名將士。城外寧靜到了極點,偶有風(fēng)聲呼嘯,感到似有許多道含著懼怕的眼光在他身上穿梭。
秦澤辰狡黠一笑:“徐靖賢,你忍心看著玲瓏就這樣死去嗎?再不交給我,就算大羅金仙到了,也來不及救她了。”
在紅袍金甲士兵手持長刀重重包圍之下,徐靖賢無力的垂下長劍,一時偃旗息鼓,兩相對峙起來。
涼風(fēng)泣血,周圍的蘆葦叢幾乎都在戰(zhàn)斗中毀于一旦,只剩下一溜光禿禿的枝干,平整的河岸被勁風(fēng)刮得溝路縱橫,不時有焦土的痕跡,經(jīng)過的路人可以想象出此戰(zhàn)的激烈程度。
他從背上接住玉玲瓏,轉(zhuǎn)身查看,只見佳人呼吸已消失,脈息微弱。玉玲瓏臉上淚痕猶在,縱橫交錯,更顯得楚楚動人。
他灑脫一笑,凝視心上人的秀麗容顏,不舍得眨眼睛,落下一顆清淚:“秦澤辰,你的生死仇敵是我一個人,我把玲瓏交給你,我也任由你處置。但你發(fā)誓一定要給她解毒,呵護她一生?!睙o論如何他也不能忍心眼睜睜任她赴死,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也愿意嘗試一命換一命。
月影飛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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