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天涼好個秋
慢慢長大了,不止長了個子,還偶爾長點煩惱,多點心疼。
早早回到家里的樊不器和陳梅兩個人,放好了磨好的麥粉,就進了新窯里面,開始好好地收拾了起來,陳樹來了要有睡覺的地方,正好新窯的炕早就晾干了,派上了用場。樊不器蹲在炕門前,拿著撅頭伸進炕里面,把原先填進去的黃土一點點掏了出來,堆在了窯里的地上,讓炕里面有了空間,陳梅從外面抱來了柴火,就著麥稈子點著,火苗慢慢的起來,外面的煙囪里面冒出了濃煙,咕嘟咕嘟的飄向了空中。
炕里面的火燒起來以后,炕面上最后的一絲濕氣也排了出來,化成一絲絲的白汽。樊不器把炕邊上掏出來的黃土,用鐵锨端著,倒在了外面?;厣碛诌M了窯里,把挖的暗窯的口子用袋子暫時擋住,看起來整齊一些。
新炕第一次用柴火燒過以后,陳梅拿著掃帚仔細的里里外外每個角落杜仔細的掃了一遍,窗臺也打掃的干干凈凈,樊不器搬來了準備好的席子,鋪在了炕上,晚上再抱過來小茍的被子,就可以了。
土坎上蹲完的舅舅外甥倆,互相說著話,沿著小路繼續(xù)往前走,走到范大山家附近的時候,正好碰見了從學堂回家的二蛋,遠遠的小茍還沒有說話,一旁的陳樹就扯著嗓子喊道:“二蛋子,老舅來了。'邊喊邊往二蛋的方向走去。
回家路上的二蛋,被著一嗓子喊得停了下來,待看清楚是陳樹以后,小眼睛睜大,眉毛抬起來,再次確認了一遍,轉(zhuǎn)身一把把書袋甩到身后,朝著這邊喊:“小茍,回頭再給你說文老師教的字,我回家了。“快速的說完話,彎腰擺著胳膊就跑了,跑著二蛋此時的心里就一個想法,趕緊跑,陳樹這家伙好久沒見了,怎么又來了,得告訴大娃和李文他們,別去小茍家里了。
陳樹望著跑遠的二蛋,扭頭看向身邊的外甥,說道:“小茍子,怎么二蛋又跑了,以前經(jīng)常帶你們玩,他怕啥?”
樊小茍撇著嘴看了看自己舅舅,心里想著,這你自己還不清楚,況且你那里是帶二蛋他們玩,是收拾他們,見過要別人和自己玩的,沒見過老舅這樣強行帶人玩的。不聽他話的彈腦嘣都是輕的,最痛的是忽悠二蛋和大娃還有李文比誰的頭鐵,一個個頭碰頭的咚咚響,腦瓜子都是嗡嗡的,額頭帶個小犄角,從那以后,陳樹就成為二蛋他們心里的陰影。
旁邊的外甥不理自己也不言語,陳樹抬起右手,拇指扣住曲起來的中指,放在手里哈哈氣,滿臉笑意的搖著手。樊小茍慌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腦袋,說道:“老舅,不帶這樣的,我可是你外甥?!闭f完就往前跑去,離著陳樹遠了一些,才站在路上說道:“舅,知道為啥二蛋見了你就跑了嗎?“腦袋疼!
一路跑回了家里,進了院子,樊小茍看著自己新窯的煙囪里面斷斷續(xù)續(xù)的冒著煙,直接就走進了窯里,看到炕上鋪上了席子,伸手摸了摸,席子暖暖的,也很光滑,麻利的脫了鞋子,就上了炕,直挺挺的躺了下來,雙手枕在腦袋后面,雙眼望著窯頂,感受著身下的暖意,臉上樂開了花。
莊里忙或者不忙的時候,每家晚上都不會做飯,實在餓了就是自己吃點窩頭墊墊肚子。
夜晚來臨的時候,陳樹和姐姐姐夫聊了一會家里的事情,就帶著被子和小茍去了新窯,準備睡覺了??簧舷愉伜昧?,炕也燒了去了濕氣,這會最后的一點點熱乎也沒有了,窯里本就涼爽,脫鞋上炕,躺在席子上面,很是涼快。
陳樹躺在炕上,看著里面墻上的袋子,問小茍:“小茍,炕墻上放個布袋子干啥,也沒個用。”
小茍側(cè)了側(cè)身子,湊近陳樹悄悄的說道:“舅,我家在挖暗窯,布袋子后面就是。”
陳樹雙手撐著炕坐了起來,往前伸手撩開布袋子,看到了里面的黑乎乎的坑道,眼睛盯著里面,說道:“小茍,你爹讓挖的這個,啥時候的事?!?p> 躺著的小茍回話說:“嗯,我爹讓挖的,才挖了兩天。'“舅,你今天來的時候,我就是插著門栓在里面挖呢,所以沒看著你?!?p> 陳樹放下了掛著的布袋子,擋住了里面,回身躺了下來,嘴里說著:“你爹想的挺周全的,看來他也知道外面亂糟糟的,那里都不安生,提前有個準備。“說著話的時候右手拍打了一下席子,嘆氣道:”嘿,我回來忙完收麥子,怎么就沒想起給自家準備個暗窯。“
樊小茍翻了個身,趴在炕上,對著陳樹說道:“老舅,回家了你也挖個,就和我家這個一樣的,記著留個出去的口,別人不知道的?!?p> 想著事的陳樹在小茍說完以后,輕輕地“嗯”了一聲,眼睛盯著窯頂,一動不動的陷入了沉思。
整個窯里面沒有了說話聲,變得靜悄悄的,樊小茍趴了一會,翻了個身,也和陳樹一樣的平躺在炕上,看著窯頂,過了挺久,輕聲道:“舅,睡了沒有?’
陳樹也沒有睡著,剛從腦海的沉思中轉(zhuǎn)出來,扭頭看了一眼邊上的小茍,說道:“小茍子,睡不著了,要不要舅舅給你講點外面的事,讓你再長點見識?!?p> 躺著的小茍把一只手橫在腦后,另外一只手撓了撓額頭,說:“老舅,我不想聽外面的事了,我就是想問問你,為啥麥子剛收了,糧食就不是很多了,我爹和我娘好幾次都在發(fā)愁了,我都看出來了?!?p> 陳樹聽完外甥的話,側(cè)著身子,一只胳膊支撐著,向著樊小茍說道:“小茍子,這不是你操心的事,好好干活,好好吃飯長身體,等你肩膀?qū)捔耍軗饟恿?,你就知道怎么辦了?!焙煤盟X,明天早點起,老舅我明天早起就回去了,以后記著多來舅家,看看你姥姥和你姥爺?!罢f完了以后,陳樹就平躺在炕上,閉上了眼睛,他想早點睡著了,早起早點回家也挖個暗窯,趁著現(xiàn)在不忙,早點挖好。
不再說話的兩個人,在月亮慢慢升高的時候,都呼呼的睡著了。
隔天大清早,天還暗著的時候,陳樹就敲響了樊家正窯的門,等著樊不器和陳梅開了窯門,就說:“姐,姐夫,我要回去了,現(xiàn)在就走,和你倆說一聲?!?p> 樊不器和陳梅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天還沒有亮,再看看著急的陳樹,兩個人彼此看了對方一眼,陳梅就忙著去窯里面了,樊不器拉著陳樹坐在炕邊,說:“樹,是不是看著暗窯了,你也別著急,就是預備著,沒啥事?!?p> 陳樹點點頭,說:“姐夫,我心里放不下,想早點回去?!?p> 看出來了陳樹心里的著急,樊不器沒再說什么,陳梅也從窯里面過來了,手里拎著一個不大的袋子,放到了陳樹的手里,說:“昨天磨的糧食,帶回去一些給家里,幫我和爹娘說聲,回頭帶小茍去看他們?!标悩浒汛游赵谑掷?,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叫了一聲“姐,姐夫”。
樊不器拍拍陳樹的肩膀,說道:“都是一家,拿著,別讓你姐擔心,早點回去,趁著不忙,早點挖好暗窯,很快也就要種麥子了?!?p> 陳樹攥緊了手里的袋子,轉(zhuǎn)身出門,也沒等小茍醒來,就在姐和姐夫的注視下,沿著上溝的山路,往著陳家坪的方向走去。
站在院子門前的樊家兩口子,一直到看不到陳樹的身影以后,才轉(zhuǎn)身往回走,進了正窯。陳梅望著自己的男人,“不器,你別怪我給陳樹帶糧食,我擔心家里老人。”
樊不器雙手抓住陳梅的肩膀,說:“你家就是咱們家,糧食不多,再想其他辦法,不能不管老人,才不會怪你。”不過你兒子我可不能保證,等他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舅舅不和他說句話就跑了,可會怪你不喊他起來?!?p> 陳梅在自己男人說完以后,笑了笑,眼里滿是溫柔,“小茍起來了你去說,他聽話?!?p> 老舅走了,沒有和樊小茍說一聲就走了,他醒來知道以后,只是站在院門外,看了看遠處,就沒再說什么。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暗窯也做好了,慢慢的溫暖的天氣過去了,早起傍晚有了涼意,秋天來了,種麥子的時間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