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 又是鬼毒
果然，午后，一溜滿載藥材的車馬疾馳而來，不僅帶來張家主的消息，還在車底暗箱里夾帶的兩人，令山莊驚天動地，差點翻了天來。卻原來是江陵王世子鳳驥昌和三公子鳳集賢跟著貿(mào)易商隊，在張家兩位藥老護送下前來。
原本昂揚而立，英姿勃發(fā)的鳳集賢，此刻已經(jīng)消瘦的塌下架子，緊裹厚重的斗篷下，隱隱可見面頰凹陷，眼窩暗灰，下巴尖刻，嘴唇薄紫，露出晦暗的牙齒，整個人藏在了黑色斗篷里，單薄隱秘，步伐趔趄的被兩位勁裝大漢架著進入廂房，扶上臥榻，立即有人上去遮蔽了厚厚的窗簾，放下床幔，就連門上也掛起了厚厚的被子遮住光來，頓時屋子里黑漆漆的。
醫(yī)藥山莊的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手持拐杖，指揮眾人布置好了廂房，安置了那位特殊的病人，才騰出時間來招呼眾人的鳳驥昌，面色具是難以描述。
東津王妃懷抱著新生的小孫兒，忍不住上前出聲問道，“昌兒，集賢這是怎么。。。？”
鳳驥昌扶著拐杖，勉強給前來迎接的鳳阮清、竇天祥、竇月丹和眾醫(yī)老藥老一一見禮，面容苦澀的道，“王嬸，清兒，集賢這是中了鬼毒，見不得光了！”場面頓時嘩然一片。
卻原來二十多日前，有叛匪來襲，恰逢鳳集賢帶人巡視，交手中手背被對方刮破了皮。這樣的傷對于駐守邊城的武將來說，實在不是事兒，而對方卻被全殲。
待歸至營房后，還是軍醫(yī)看著鳳集賢的手背紅腫的不甚對頭，用了烈酒清洗后又用了解毒丹以防萬一。誰知三日后，鳳集賢就出現(xiàn)畏光，納差，失眠，消渴等癥狀，甚至于開始茹毛飲血起來。這才有人驚呼莫是中了‘鬼毒’！
‘鬼毒’早些年里波及到鳳琚和鳳驥闌二人，其詭異和恐怖之處，他人可能不知，但同為皇室子弟，哪里還有隱秘可言。黎王妃那樣的巾幗英雄，季德唯那樣端方皇后，有著絕世良醫(yī)，守著皇宮藥庫，依舊一籌莫展，眼看著兒子被折磨倒死。何況偏安一隅的藩王子弟？
此事一發(fā)，江陵王夫妻頓時驚懼不已，母妃和弟媳日夜痛哭，二人禁不起打擊，已經(jīng)臥病在床。
退居二線多年的江陵王一夜白頭后容顏肅整，寡言少語，再次披掛上了邊防。
一直擔(dān)著世子名頭，奈何身子不濟，管理庶務(wù)和經(jīng)商的鳳驥昌四處搜尋良醫(yī)不得，只好利用遍布東梁各處的商道，將王府名下店鋪收集的各色珍稀藥材，裝車成隊，又將鳳集賢納入其中，悄悄送至醫(yī)藥世家尋治。
鳳集賢雖然不愿擔(dān)下王府世子名頭，卻是長期參與邊防，修習(xí)武藝、兵法等術(shù)，是父王最合適的繼承人。他若是有了好歹，待江陵王百年之后，這一脈也只得卸甲歸田了。
倒不是說，王府舍不得這富貴。眼下東梁朝綱裂解，東西難安。此時此刻，若是外辱入侵，東梁危矣！
江陵王是忠君一派，駐守東北疆半生有余，皇位更替數(shù)次，他仍巋然不動，安穩(wěn)如山。
如果鳳集賢就此折損，不僅僅是自家的損失，鳳氏的損失，更是東梁朝廷的損失，他自是不甘，同為皇室血脈的鳳驥昌等人又怎么甘心！
抵達張家，他們才知鬼毒難醫(yī)的原因，聽聞鳳驥吉同期中毒，在此處醫(yī)治，好似竇月丹等人摸索到了法子可以克制此毒，遂帶了人過來碰碰運氣。
“這可如何是好？”鳳阮清和竇月丹還在沉默不語，一直研究‘移山填?！g(shù)的張藥老不由驚呼出聲。
由鳳驥吉那處解毒的經(jīng)驗看，不是大問題了！眼下山莊還有足量的解毒藥，可以使用。但看鳳集賢的模樣，比起鳳驥吉的毒性似乎還深上些，那髓海的虧損的必然不輕，如何解決？他不是如鳳驥吉的好命，恰巧趕上孩子出世，從哪里再尋可以使用的臍血？
在場的眾人都是明白人，相互看看，具是沉默。
“怎么？就按照救治驥吉的法子，不行嗎？”鳳驥昌滿臉希翼的看著眾人，面色漸漸黯淡，卻又忍不住出聲問道。
“呃，鳳驥吉剛接受了治療，還未看出效果來。咱們先給集賢解毒，再細細商議下一步吧！”竇月丹看了一圈，又和鳳阮清交流了一下眼神后道。
鳳驥吉的情況似乎有穩(wěn)定的跡象，甚至于嘴角隱隱有了一絲血色來。但就此斷定成功，還為時尚早。
就算是成功了，這也只是個例，而且難以復(fù)制。同樣藩王之子，身份貴重的鳳集賢處于同樣境況下，又該如何處理？她卻不敢臆斷。
鳳驥昌看看眾人，也只得點頭。一路走來，經(jīng)歷萬苦，所幸抵達此處，尋到了東梁醫(yī)藥權(quán)威，余下就看兄弟的造化了！山莊管事和婆子們迅速的安置了前來的鳳氏兄弟和護衛(wèi)。鳳集賢那兒，也有醫(yī)老們帶人前去給醫(yī)治。他隨著去了客房洗浴用餐不提。
晚間，沉睡的鳳集賢醒來，暗黑的眼窩口唇以及脆裂的指甲已經(jīng)明顯的減輕了晦暗，眼窩也滴了養(yǎng)護的藥水，不再干澀的轉(zhuǎn)不動眼珠子，瑟縮的雙唇遮不嚴(yán)密門齒，涂布了防裂的油脂，覆蓋了濕潤的棉布，想要說話，干澀的喉嚨里勉強可以發(fā)出破裂沙啞的聲音，卻不成句。
“嗯！毒已經(jīng)制住，若是全部祛除的話，還需三日時間。公子無須急躁，好生修養(yǎng)著。”五醫(yī)老收回診脈的手，微微頷首。
另外房間內(nèi)，鳳驥昌驚懼出聲，“什么？髓海全損？無法重啟？”
髓海，血之府也！無法重啟是說日后三弟再無新血可用？那性命還能存留多久？這解毒和不解又有何分別？
“世子！鬼毒之毒，重在損傷髓海。若是前幾日，咱們尚無可用之法，但眼下有了鳳驥吉這個先例在，還是可以商榷一二的?！?p> 竇月丹抬手示意鳳驥昌坐下，“鳳世子是用了新生兒臍帶血重啟血海的法子，眼下看他似乎身體有了應(yīng)答，若是確定下來的話，還得觀察幾日?！?p> “新生兒臍帶血？那我派人去尋待產(chǎn)婦人備著可行？”鳳驥昌愣了愣，轉(zhuǎn)而急躁的問道。
“怕是不行！聽清哥說，親子間配型成功的幾率高，咱們貿(mào)然的做了臍血移植，也是頂著極大的風(fēng)險。若是一旦排斥，必死無疑。這事情，藥老已經(jīng)做了試驗證實過?！备]月丹面色沉重不已。
一個鳳驥吉，就已經(jīng)動用了張家半數(shù)的人才和底蘊。再來一個鳳集賢，都是損失不起的人物，怎么辦？
“此行帶來的十五車藥材，全數(shù)歸于張家，萬望家主夫人和眾位醫(yī)老藥老集思廣益，救我兄弟一命！”鳳驥昌甩手丟開拐杖，單膝點地，眼神里俱是祈求。
“這是干啥！鳳世子快快請起！治病救人，我等自然全力以赴?！备]月丹和醫(yī)老藥老們連忙拉起鳳驥昌。
“能不能把世子妃的胎盤上余留的胎血凈化后，給三公子試試看呢？”一藥老捻著胡須試問。
臍血救人，前所未聞。待胎盤娩下后，癡迷醫(yī)道的醫(yī)老們用了寒玉瓶收了起來。低溫養(yǎng)著，想著待有空暇時候，仔細研究其用途。
“清兒說過，若是有足夠的技術(shù)，可以分離胎盤中的生血細胞，屆時自然可以考慮。但眼下，咱們可是沒有那份力量啊！”竇月丹不由嘆息一聲。
“清兒？臍血移植是清兒想出的法子？她現(xiàn)在何處？我去求她救救集賢！”鳳驥昌敏銳的捕捉到了她話語里的玄機，又按奈不住起來。
鬼毒一旦染上，人的時日就是屈指可數(shù)。三弟即便解毒，但血髓虧損，哪里耽擱的起？
但若是論鳳阮清與鳳驥昌兄弟的相熟程度，還不及與阮雨和小六兒竇天翼來的相熟。加上皇位變遷，鳳阮清的起落，駐守東北的江陵王那里未能及時援助，心下也是愧疚不已。如今卻得知鳳集賢的性命可能系與她身，鳳驥昌也顧不得面皮上的好看難看了。
“世子尋我有事？”正說著，鳳阮清帶了人大步流星的趕了過來，人未至，聲先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