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決絕

　　“讓她回去吧。”里面的人道。

　　奶嬤嬤道：“前幾日三姑娘受了刺激，昏迷了好幾日，不久前才剛剛醒來，又染上了風寒。老奴以為，您既然是三姑娘的親娘，三姑娘病了，想見您，您也應該看一看的，您說是嗎？”

　　里面沉默了很長時間，門從里面拉開，柳姚站在門口，眼睛微腫，平靜無波的眼球里還滲著濃重的血絲，無欲無求的神色中，隱約藏著一抹凄涼和悲愴。她烏黑的頭發(fā)散亂的披在肩頭，不知道是不想梳，故意披散著，還是沒來得及梳。

　　奶嬤嬤給容萱使了個眼色，示意容萱進去。容萱看了柳姚一眼，柳姚正冷冷的睨著她，目光比冬天的冰雪還要冷。容萱最怕的就是她娘這樣的眼神，就好像她犯了什么天大的不可彌補的過錯。

　　“娘……”

　　進門后，容萱跟著柳姚來到佛堂前，怯生生的喊。

　　“你叫我干什么?！绷淅涞?。

　　“娘，對不起……”容萱“噗通”跪在了地上，額頭磕在冰涼的青石地板上，喉中發(fā)出嗚咽的聲音。

　　柳姚跪在佛祖前，雙手合十，轉著手中的念珠，“你對不起我什么？”

　　“我沒有照顧好弟弟，對不起……”

　　“你弟弟平常是怎么對你的，你又是怎么對他的？我真恨，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而是你弟弟！”

　　容萱自小就比容英調(diào)皮，爬樹、掏鳥蛋、下河抓魚，容萱什么沒干過，什么禍沒闖過。容英卻懂事知禮，溫柔細膩。柳姚每次打罵容萱都下狠手，但是卻從未動過小兒子的一根手指頭。

　　柳姚閉著眼睛，轉著佛珠的速度又快了幾分，聲音嚴厲中透著幾分蝕骨兇狠的恨意，“你跪著有什么用！你跪著你弟弟就能回來了嗎！我之前就說過，你早晚會闖下大禍！想當初，我就不該生下你！這樣你弟弟也不會被你害死！”

　　“對不起，娘，對不起……”

　　“對不起就有用了！你弟弟能回來嗎！”柳姚死死的咬著下唇，將下唇咬的毫無血色，“當初如果不是你哭喊著非要當什么大小姐，我根本就不會帶你弟弟回到這兒！如今，你過上了大小姐的好日子！你弟弟卻不在了，這樣你就高興了？！”

　　“對不起……”

　　她不該讓母親帶她和弟弟回來的。

　　“對不起……”

　　她應該時刻跟在弟弟身邊，而不是讓弟弟沒人照顧。

　　容萱眼淚汪汪，不停的給母親磕頭，磕了一個又一個，額頭被擦破，滲出了血絲。然而，母親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容萱一眼，更不要祈求母親的憐憫和寬恕。

　　柳姚深深的吸了口氣，語氣狠厲而又決絕，“我不想再看到你?！?p>　　“滾出去?！?p>　　容萱托著膝蓋，踉蹌著站起來，小臉再次被洶涌的淚水布滿，她眼淚汪汪的凝視著柳姚，啞著嗓子，再喊了一聲“娘”，柳姚卻閉著眼睛，像是完全不想再看容萱一眼。

　　容萱緩慢的走到門前，她托著門框，扭頭又看了一眼跪在屋里正中央，嘴里念念有詞的母親，轉身，加快腳步朝院門外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