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吃完水餃后,便躺下睡去。
忙了這么長時間自己還沒顧得上吃飯,回到屋里老父親正在吃著那份水餃,見我回到屋內(nèi),父親端起那碗水餃對我說道:“我吃不了這些了,你吃吧!”
老父親平常在家也是撈不著水餃吃,一個人在家做起來也是麻煩的很。而我父親又是非常喜歡吃水餃的,我就假裝說我哥拿來的一大盆我多盛出了一碗,在四爺屋里吃過了。
父親笑了笑,又將手中的小盆放在桌子上擺弄著剩下的數(shù)十個水餃。
只要父親吃的好,吃得飽,我自己倒是無所謂。畢竟我在外面上班想吃啥都能買的到,但是父親卻不一樣,平常在家正兒八經(jīng)炒個菜的機會很少,不舍得買好菜。最多也就去集市買點甘藍、茄子、白菜啥的。
自打父親患上眼疾后,再也沒去趕過集。要么就是我固定回家的時候給他買上一周的菜,要么就是吃鄰居給他的菜,說到這里,我特別感謝我們鄰居兩三家,在我不在家的時候總是給予父親生活上的照顧。
我們鄰居中有一家是販菜的,每天下午的時候總是拉一大筐品相不太好但是不影響食用的蔬菜回來分給我們這些鄰里。
我的老父親還有一個很要好的老玩伴,平常沒事的時候他倆就喜歡拿著馬扎子坐在我家的大門下曬太陽、聊聊天。
另外一個鄰居還有恩于我。
那時候還小,幼兒園都沒有上,那時的我也就五歲多的樣子。不像現(xiàn)在的孩子四歲開始上幼兒園。
五歲那年的一天雨后,村里的土路很是泥濘。由于雨剛停,萬物刷新,泥土中也散發(fā)出一股芬芳,蟲兒們煽動著自己的翅膀發(fā)出共鳴。
我、我姐、鄰居家的一個男孩跑出來在泥濘的土路上玩著小推車。
我在前面推著小車,后面緊跟著我姐的小推車,鄰家的男孩就充當著警察的角色指揮著我們兩個推著小車前進。
突然我的小推車的輪子陷進了泥地里,推也推不動了,老姐在后面催著我快推。就在我使勁力氣準備要把小推車推出來的時候,我姐那時候等不及就使勁推他的小推車,一個不注意將我的左手小指撞斷了。
只記得當時我眼前一黑,視線失去了幾秒的樣子,睜開眼再往下看的時候,左手小指最指端的關節(jié)已經(jīng)斷裂,手指還在耷拉著,鮮血一股腦地就嘩嘩地流了下來。
那時是1997年,家里沒車沒馬,大人們發(fā)現(xiàn)我斷指后,就找到了鄰居讓他開著小貨車帶老父親跟我去了鎮(zhèn)上的醫(yī)院治療。
鎮(zhèn)上的醫(yī)院的醫(yī)療水平有限是沒有辦法治療斷指的,于是我們又去了縣人民醫(yī)院。這一路都是鄰居成哥載著我們倆。
到達醫(yī)院的時候是傍晚六七點鐘,天已經(jīng)黑了。在醫(yī)院里我很快就被推進了手術室,躺在小床上就已經(jīng)打了麻藥,在手術室里還沒等聽清大夫問我什么呢,就昏睡了過去。
那段時間,父親一直沒有回過家,就守在我身邊給我伺候著。鄰居那天送我來醫(yī)院后,也是等到我從手術室里出來才回去,臨走前還給我們買了好多吃的用的。
不知道為什么鄰居們總是幫助我們這個艱難的家庭,我想是出于他們內(nèi)心的善良和淳樸。仿佛我這個天生沒有媽的孩子就像是他們的孩子一樣,無論遇到什么困難,鄰里的叔叔阿姨大爺大娘總是能給我一些鼓勵。
而父親打小教導我跟我姐的是,見到鄰里一定要主動問好,一定要說話。
老父親的教導也一直影響著我們兩個。
到現(xiàn)在為止,每次回到老家碰到鄰居的時候,他們總是向我親切地打招呼,我當然更加有禮貌的回應著他們。
“又回來看你老父親了,這次又帶來什么好吃的了?”
“小斌看著長胖了呢,你的臉真是鼓鼓起來了。”
“這次回老家來呆幾天???”
“什么時候領媳婦回家來看看,你爺爺也放心?!?p> ......
鄰居們的歡笑、鄰居們的噓寒問暖,甚至是鄰居們的七嘴八舌對我來說都帶著家的味道。
所以我感恩老父親小時候的教導,感恩鄰里之間的和睦,感謝周邊美好的事物,讓我的成長之路很是光明。
四爺今天剛出院,需要靜養(yǎng)。四爺出院的下午,我們就將大門都鎖上,防止外人來打擾。可能是四爺剛出院還不適應,那天下午上廁所就要著上了三四次,而每次都是我費了好大勁兒才將他從床上搬下來,然后再搬上去。
前幾年我在工作中疏忽了,不小心換上了腰椎間盤突出,所以在每次挪動我四爺?shù)臅r候,對我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挑戰(zhàn)。
老父親自然也是沒有休息過,他也是干著急。
晚餐我簡單做了做,餾了幾個饅頭,還將中午炒的甘藍一并熱了,鍋里也是熬了大米粥。
傍晚我給四爺簡單喂了一碗粥,然后將四爺屋里的燈泡打開照亮著他的屋子方便他行動。
四爺說晚上不用我在他那里呆著,自己晚上沒什么需要幫助的。于是我也就在他躺下安頓好了以后才回到自己屋里跟老父親吃起晚餐。
“哎,爺爺啊,俺四爺那個樣子直接不能辦,身邊少了人絕對不行。這樣還不如不出院。”晚飯的時候我跟父親又談起這個話題,雖然不想讓老父親難過,但是擺在我們爺倆前的問題又是活生生的一個大難題。
“哎,小斌,別說了,你四爺回來就回來,來到家我還知道他的好壞呢,見不到這個人我心里才慌呢。你四爺在醫(yī)院里也找不著有多么舒坦,回來就回來吧。”父親握著手里的饅頭沒有動,朝我說道。
“是,俺四爺很老早就吆喝著出院,現(xiàn)在終于出院了,卻是另一番景象真是嘆人?!蔽医o父親又倒上一碗水,將一點甘藍掰到他的一個碗里讓他端起來就著饅頭吃。
回到家里,自然而然地所有家務就落在了我身上,做飯、收拾鍋碗瓢盆、打掃衛(wèi)生、整理被褥等咋活都要我做,當然這也是我必須要做的。
晚上我還是跟老父親在一個大炕上睡,父親雖然閉著眼睛但是遲遲不能入眠,而我疲憊了一整天刷了刷微博、朋友圈就睡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父親比我起得早,早飯是他做的。做飯的內(nèi)容就是米粥,還有昨天的甘藍,餾了幾個饅頭這樣子,很是簡單。
但這,幾乎就是我跟我姐小時候的菜譜。饅頭、咸菜、米粥,好的時候會有青菜,更好的時候或者是過節(jié)的時候飯桌上偶爾能見到肉末肉星。
我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四爺?shù)奈堇锟戳丝矗臓斶€在熟睡,我便沒有叫醒他。給他蓋了蓋被子后我就出去了。早上七點多鐘的時候跟父親吃過早飯,我將沒有喝完的米粥繼續(xù)扣留在鍋子里,以便四爺醒來的時候有的吃。
大概八點多一點,家里的大門突然有了動靜,我這才想起來家里的大鐵門還反鎖著,我連忙上前打開門鎖,敞開大門,姑媽還有姑父已經(jīng)站在了門前。
我一見是姑媽姑父來了就趕緊講他倆往家里請,天井里的小狗見了生人肯定是要嗷嚎兩聲的,我就招呼了招呼那幾只小狗不要讓他們再吵,這才將姑媽姑父拉到院子里坐下。
“爺爺,俺姑還有俺姑父來了?!蔽疑衔堇锔嬖V了老父親,老父親拎著馬扎出來在院子坐下來。
這三個老人在院子里一同坐著的場景著實讓我感動至極,他們坐著不是閑聊,而是掛念著自己胞弟,是一種信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