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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捕與快刀

二 長夜漫漫

神捕與快刀 潮來寒雨 3726 2019-09-12 20:38:26

  二、長夜漫漫

  太陽落下山,夜色慢慢襲了上來。

  黑夜,總是會隱藏一些東西,一些白天藏不住的東西。

  所以,往往黑夜會給人帶來一種恐懼感,尤其是很長的夜。

  徐云野找了一家小酒店,安靜的坐喝。

  快打烊了,客人們都走了,伙計們都在收拾,老板正在查賬,一旁的老板娘不停地嘮叨,好像上輩子是個啞巴。要把欠下的話都說回來。

  突然,老板娘閉嘴了,走進來一個人。

  一個高大,英俊的年輕人。

  伙計趕上前,“不好意思,客官,咱今天打烊了?!?p>  年輕人看了一眼徐云野,“那不是還有人嗎?”他徑直走向徐云野,在他旁邊坐下,“一個人?”

  徐云野點了點頭。

  “你不請我喝一杯?”

  “你不已經(jīng)坐下了?”

  年輕人笑了笑,拿起杯子倒了些酒,喝了一大口,“好酒!”

  徐云野道:“三十年梨花釀,雖然不錯,但還算不上好酒。”

  “愿聞其詳?!?p>  “我喝過的酒,只有三種稱得上好酒。一是西域的葡萄酒,最奇的是酒的顏色,艷紅。在月光下投過去像鮮血一樣。”

  “還有呢?”

  “紹興的女兒紅,味道特殊,酒香濃郁,一喝下去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芍^是好酒。我喝過最好的女兒紅是在藏劍谷,李天師打賭輸了,便讓我喝了個夠?!?p>  “最后一種呢?”

  “最后一種我只喝過一次,但我認為是天下第一好酒?!?p>  “是什么?”

  “是我入教時,和兄弟們喝的結(jié)拜酒。”

  年輕人怔了一下,道:“好,說得好,我敬你一杯。”

  徐云野將杯中酒飲盡,又倒了一杯。

  年輕人道:“兄長一席話,使我大長見識,我還有一事不明,請兄長指教。踏雪無痕的輕功,天下有幾人能做到?”

  徐云野盯著年輕人看了一眼,又舉起酒杯,道:“要說是痕跡很輕,天下能做到的恐不在少數(shù)。但要是一點痕跡也沒有,我知道的不超過五個人?!?p>  年輕人伸出一只手,指向徐云野,“你,行嗎?”

  徐云野道:“閣下要是想問我的底細,最好先自報家門?!?p>  年輕人從懷里掏出一塊銘牌,是古銅鑄成,上書三個字“六扇門”。

  徐云野輕哼一聲,“原來是官道上的兄弟,不知找我有什么事?”

  年輕人指著徐云野,“‘快刀徐云野,殺人不沾血’,江湖上都這么說你,只是我不相信天下有這么快的刀?!?p>  “不信?你可以試試。”

  話音剛落,那年輕人伸出兩指,直插過去,其中暗含內(nèi)力,凌風讓燈火抖個不停。直插到徐云野雙眼前便停了下來。

  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年輕人道:“你不怕?”

  “你不是有話問我嗎?”

  年輕人的冷汗流了下來,“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人?!?p>  “你究竟找我有什么事,想來捉我嗎?只怕你一人還不能?!?p>  “徐兄盛名于江湖,如今我終于是懂了?!?p>  徐云野笑道:“徐某一生殺了不少人,但我自認為都是該殺的人,而我恰巧還不想住牢房,要是沒事,就不送了?!彼值沽艘槐啤?p>  酒店里的伙計老板看著眼前的二人,大氣都不敢喘。

  年輕人皺了皺眉,“我只問你,妖書案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我還沒閑到去干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徐云野擺擺手,“不過我知道這很有可能是一個人干的?!?p>  “是誰?”

  “我曾經(jīng)的好兄弟,‘穿云雁’張翼飛?!?p>  年輕人托著下巴,“白蓮十三太保排行第九,人稱當今武林輕功第一。只是他不是你的結(jié)伴兄弟嗎?”

  徐云野沒有說話,又倒了一杯酒。

  年輕人道:“其實你不說我大概也猜到了,前幾日,白蓮教中的第十三位太?!鹉_斥候’金柳子據(jù)說被自己的兄弟給殺了。而這位兄弟就是張翼飛?!?p>  “沒想到這件事,連京城都有人知道了?!?p>  “我們干這行的,消息總是要靈通些?!蹦贻p人又道:“你怎么能確定,是他?”

  徐云野站起身,往桌上扔下一錠銀子,就往門外走去。

  年輕人道:“你要去哪,我還有話問你。”

  徐云野已半只腳已踏出了門口。

  “或許,我能幫你找到他。”

  徐云野停了下來,扭過頭,道:“你,叫什么名字?”

  “六扇門捕快,方天成?!?p>  “沒聽過?!?p>  “不要緊,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認識我了?!?p>  “我為什么要相信你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捕快?”

  “因為我們都要找一個人,張翼飛?!?p>  徐云野盯著這個年輕的捕快,“跟我來。”

  夜已經(jīng)深了。天上看不見幾顆星星,只有一彎明月掛在空中。

  寒冬的夜很長,更冷。

  尤其是京城的夜。

  方天成打著哆嗦,道:“有什么話,剛才在酒店,不能講,非要到這屋頂上來?!?p>  徐云野道:“沒想到,鐵指神捕的徒弟還會怕冷。”

  方天成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剛才你不是使出了鐵指嗎?鐵指我曾見過的,你又絕不是他,能擁有他功夫,還是六扇門當差的,想必就是他的徒弟。”

  背著月光,徐云野的身影映著一圈明亮的光輝?!拔液蛷堃盹w可都是白蓮教的人,你不怕我跟他是一伙的?”

  方天成道:“我想過,可是看到今天早上的場景。我就認為你絕對不是和他一伙的人?!?p>  “怎么講?”

  “一個連自己多年恩人的徒弟都要舍命保護的人,怎么會容忍殺害自己兄弟的兇手呢?”

  徐云野坐下來,笑了笑,看著方天成,道:“你膽子很大,可是江湖經(jīng)驗卻不夠,第一,要說話當然不能在店里說,誰知道店家是不是有預謀的;第二,不要隨隨便便的便露出自己的武功;第三,殺自己兄弟的人,可不一定都是壞人。好人,也不是從不做壞事的?!?p>  方天成道:“可是,總是要試試的?!?p>  徐云野道:“你想找張翼飛,肯定不是為了他殺了兄弟這件事而來的。是為了那所謂的‘妖書案’?”

  “不錯,憑我的判斷,能夠做出這一件事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我想聽聽你的分析?!?p>  “首先,作案的人肯定有一身絕頂?shù)妮p功,否則無法達到踏雪無痕的境界。這首先就排除掉了很多人。因為有這個本事的人,江湖上并沒有多少。其次,能在這個時間節(jié)點上做這件案子的人,恐怕也只有他張翼飛了。因為據(jù)我的調(diào)查,有這種輕功的人除了他之外,都是武林中的掌門名家,恐怕都沒有時間做案,比如像武當派的掌門紫云道長,一身梯云縱出神入化,雖也有這般輕功,但就一直沒有離開過武當山。而張翼飛呢?做下那件事之后,便逃到京城。而這時間剛好與案子的案發(fā)時間能夠吻合?!?p>  “不錯,據(jù)教中的線人所報,他的確是來到了京城,我這次來也正是為了找到他?!?p>  方天成端起肩膀,“可我的分析還有一些致命的漏洞。第一,張翼飛殺害兄弟后,想的不是怎樣隱秘自己的行蹤,而且干出這樣的事情,不反倒是惹人耳目嗎?第二,妖書行文工整,引經(jīng)據(jù)典,顯然不是他這樣一個人能夠?qū)懗鰜淼?,的恐怕寫這本書的人還另有其人。”

  “不過,這也給了我一個破案的機會。”方天成接著說,“張翼飛與寫書的人必有所關(guān)聯(lián),只要先找出這寫書的人,這張翼飛便能問出些蹤跡來。只是……”

  “只是什么?”

  “動機,張翼飛好像并沒有做出這樣事的動機,我可以問當初他為什么要殺害金柳子嗎?”

  徐云野抬起頭,看著天上的月亮,“說實話,到今天,我仍然不敢相信那是真的?!?p>  “他難道就沒有什么反常的舉動嗎?”

  “發(fā)生那件事的前一天,他還要我去喝酒,喝他媽的酒?!?p>  方天成道:“他一定有什么動機的,甚至可能就與這妖書案有關(guān)?!?p>  “所以說,想找到他,就要先找到寫妖書的人?!?p>  “不錯。只要找到這寫妖書的人,一定能把張翼飛牽出來?!?p>  “那么,怎么找出這寫妖書的人呢?”

  “人無論干什么,一定會有目的。那么寫妖書目的是什么呢?”

  徐云野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如今,國本之事,力為不穩(wěn)。妖書的出面更是掀起一場波瀾?;噬掀珢鄹M?,朝中人人盡知??蛇@也只是在暗里說的,如今,妖書一出來,便把這事兒抬到了明面,弄得皇上臉上不好看。如今,朝廷分為兩派,一是支持太子的沈鯉,郭正域一黨。二是支持福王的鄭貴妃,沈一貫一黨。這兩黨都有寫妖書的動機。若是福王一黨寫的,便可誣陷是太子一黨所為,以非議朝政為由,將太子一黨徹底打壓,便明正言順的扶福王為太子。若是太子一黨所為,便可將這不傳之秘公開于面,讓皇上不好意思異儲,太子之位便可穩(wěn)固?!?p>  “那么,你更傾向于是哪一黨所寫呢?”

  “兩黨都有可能,只不過對于太子一黨,寫這妖書風險太大,而對于福王一黨,便進可攻退可守,所以我認為福王黨可能性更大一些?!?p>  徐云野道:“嗯,憑我對沈理大人的了解,他不像是能干出這種事的人?!?p>  “不僅如此,太子向來懦弱,人人都知道,他也不像是能干出這種事的人?!?p>  “所以你認為寫這妖書的人與張翼飛都是被福王黨所雇的人?”

  “只能說是推測,不過我認為很大可能就是這樣了?!?p>  “那我們該怎么辦?”

  “首先,我們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全力找出那寫妖書的人。只不過……”

  “又怎樣?”

  “錦衣衛(wèi)比我們快一步,今天下午他們已經(jīng)將沈鯉大人和郭正域關(guān)起來了?!?p>  “竟有這樣的事?”

  “錦衣衛(wèi)審犯人,可是有一套的,我只怕他們熬不住,屈打成招了?!?p>  徐云野道:“不行,我要想辦法把他們給救出來。”

  方天成拉住他,“你現(xiàn)在去救他們只會讓案子更加混亂,你把他們救出來,那這案子就會被認定是太子一黨所為,很可能真兇找不到了?!?p>  “那我們現(xiàn)在究竟該怎么辦?”

  “他們辦他們的,我們辦我們的。只要找出足夠的證據(jù)證明犯人不是沈鯉大人他們,他們就會放人的?!?p>  徐云野戴上背在身后的斗笠,“我,可以相信你?”

  “你現(xiàn)在也只能信我?!?p>  “好,我相信你,也希望你能很快將真兇找出來?!闭f罷,他站起身,拍了拍塵土,輕輕一躍,便跳到另一個屋頂。

  “我會來找你的。”徐云野道。

  方天成喊道:“可是,你要怎樣找我?”

  “我有我的辦法?!?p>  他消失在了夜色中,只留下這樣一句話。

  一陣寒風吹過來,吹得方天成又一個哆嗦。

  “這夜,好長啊?!彼麚u搖頭,跳下屋頂。

  徐云野,他念叨著這個名字,一個人,怎么可以這樣,有時候一腔熱勇,有時候又冷靜的嚇人呢?他真的看不太透徐云野這個人,就像看不透這漫漫的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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