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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第十七章 阿敢說

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優(yōu)哉先生 4512 2019-10-03 21:02:23

  天穹在哭喪,猶如剛死了老娘。

  “狼...狼?”

  黑石終于喊出聲音,隨即手腕提起,長劍破開了破左耳的上衣。

  腳下一踮,他騰飛而起,飛爪從黑石臉上劈過,留下了深刻的五道血口。

  愕然中一陣低吼,黑石放棄反擊,甚至來不及估計臉上的血口,左手抓起二少主轉(zhuǎn)身就跑,顯然白蘿卜還不知道狼和狗的區(qū)別。噘嘴吹響口哨,一匹棕色的馬飛奔至身旁。黑石飛腿夸上馬鞍,將二少主置于胸下,右手抓起馬韁,雙腿直踢馬腿,順著小路方向如箭飛馳。

  狼狽不堪的宿老連滾帶爬,喝了半腹渾濁,摸到了馬蹄邊,抓緊馬韁自顧逃命。然而,崖臺之上,他們都是籠中困獸。馬揚起脖子越嘶鳴,鞭子抽打得越猛烈。

  士兵望著倒在血水里的同伴,眼珠子爆出眼眶,早已忘記撿起腳下長劍。好一會兒,才緩緩地摘下斗笠當(dāng)在胸前,用來自衛(wèi)。

  一聲狼嚎再駭人。旋即,士兵們雙腿一軟,倒在血水中,丟了魂魄般呆滯,不發(fā)一語。直至被水嗆醒,咳個不休。

  銀狼從斜角走出來,嘴角邊還流淌著鮮紅的血,那是從剛倒下士兵的身體里噴涌而出。它爬上了一塊石頭,居高臨下抖擻了一下身子,雨水頓時飛濺。眨眼間,嘴角的血跡已然消失,只有牙縫中還殘留一點決斗的痕跡。

  “我說過你們沒機會后悔了。”破左耳高舉起雙臂,仰天而吼,雨水沖洗著他鋒利的指甲,直至一干二凈?!澳銈冏甙?。”他對在水里掉了膽的士兵說,“我吃兔子,但不和兔子決斗。”

  跌落在地的士兵似乎耳聾了,完全聽不見他說了什么話,只是顫栗著身子,牙齒不停碰撞,驚恐的眼珠子呆呆地望著他和銀狼。

  “為什么還不走?”他撿起地上的長劍,檢查了一番,轉(zhuǎn)頭對銀狼說,“一定是你嚇壞了人族。”銀狼一陣低鳴。

  一個站在他側(cè)面的士兵幡然醒悟,抓起一把劍長直朝他的背脊刺入,還未等劍尖靠近他的獸皮。破左耳一個翻身后退正面迎敵,右指尖從劍身上劃過,發(fā)出刺耳聲響,長劍即刻落入水中。下一瞬間,左手握劍,從士兵脖子上橫過。咚一聲響,那雙裝滿恐懼的眼睛隨著腦袋朝低處一路滾落,直至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小野種殺人了!小野種殺人了!”最后一名士兵瘋狂叫喊。“野人吃人了......”

  “你撒謊。”他飛身上前,右手抓住士兵的脖子猛力一掐,將骨頭折斷。士兵來不及發(fā)出聲音便撲通倒在了溪水中,鮮紅色的液體順著溪水而去,轉(zhuǎn)瞬消匿?!笆悄銈?nèi)鞘略谙?,我警告過你們。這是野林,不是你們?nèi)俗宓牡乇P?!?p>  殺人了。他望著血水之中的尸體喃喃自語:“我的確殺人了?!?p>  “他們該死?!彪S即,他掙脫了麻繩束縛,從地上爬了起來,憤恨地朝尸體的泥地里扎了好幾劍?!耙傲植粴g迎他們?!?p>  殺兔子殺田鼠,甚至殺了那些想要吃了他的猛獸毒物,從來都不曾有過一絲的不安??蓺⑷司谷蝗绱瞬煌?,他抓不住身體里的感覺,仿佛無數(shù)根蜘蛛絲纏繞著他?!岸际悄悖駝t我不會殺人。”他沖著阿敢怒吼。

  “我沒求你。”阿敢拒絕他的好意,站起來在士兵身上一陣亂搜。

  “沒有我,現(xiàn)在躺在這里的尸體就是你。”破左耳說明并提醒。“我是你的救命恩人?!?p>  “用不著你救?!卑⒏疫呎f邊換了另一具尸體搜身,“他們只是要帶走我,根本不會殺我。誰要你多事。”

  “如果不是你發(fā)出野人的呼救,我才會管你死活?!彼叵?,“真該讓他們吃了你。”

  “那是向我族人發(fā)出的求救,你可以不聽?!卑⒏夷闷鹆巳俗鍋G棄在地的長劍對著他,冷聲道:“你又不是野人?!?p>  “野人破左耳!”近乎咆哮,雨水從他嘴里飛濺而出。野人眼底倒映著密集的雨針,針針刺目。

  “破左耳?哦,原來你是那個老叛徒撿來的,難怪覺得眼熟?!卑⒏掖蛄苛怂谎?,旋即笑聲里松針般的刺砸過來?!安恢纴須v的小野種,指不定就是山下人族落下的種。”

  溪水、雨水混合在一起,已淹沒了小腿?!拔液豌y狼剛剛救了你。”他想不通為什么,黑色長發(fā)如柳絮緊貼著背部。

  “小野種,我不需要你救。誰都知道你是叛徒處心積慮養(yǎng)大的小叛徒。不,你連當(dāng)叛徒的資格也沒有,因為你不屬于任何一個野人部族?!卑⒏疫呎f邊低頭檢查人族?!澳憧纯茨愕臉幼樱狞c像野人?人族的話,你張嘴就來,如果你骨頭里流著野人的熱血,就不會說人話。”

  “那是我自己學(xué)的?!彼瘩g。“我的野人話說得更好?!?p>  “是嗎?”阿敢冷笑,“真正的野人從不屑人族的東西,包括他們的話?!?p>  “那是你們笨?!彼е?,想起了白爺爺對此的評價。“野人勇士必須會說人話。”

  一連串輕蔑的細(xì)笑亂射,比白蘿卜的笑聲更尖銳,簡直是冰凍的松針扎人?!爸挥泄穷^里流著人族的血,才會說人話?!卑⒏姨痤^,臉上布滿堅信?!俺四愫湍莻€老叛徒,還有誰會說人話?”

  好像沒有了?!澳怯秩绾?!”破左耳瞪大雙眼,“我是野人破左耳!”隨即,朝天狼嚎,“我就是一個部落?!遍W電劈開了巖上的大樹,斷裂的樹枝只剩下樹皮連著。“我就是首領(lǐng)?!?p>  “哈哈,你來自哪個部落?叫什么?圖騰是什么?守護部落的真神是誰?”阿敢大笑,每一顆牙齒都對著天穹,及時收斂,低頭對他露出了鄙夷。

  “我叫破左耳。”他昂首挺胸介紹自己?!皥D騰是野人之怒。”雙拳亮出,他仰天而視,“真神是天?!睜柡蟾┑兀罢嫔袷堑??!?p>  又是一道嘲諷劃過雨簾?!捌颇耸窍让裰?,這是野林所有野人都知道的事情,可誰敢用先民英雄之姓,只有叛徒,心中才無半點敬畏?!?p>  他甚是困惑,難道真沒有一個野人用“破”作為姓?“你怎么知道就沒有其他人也姓破?”

  阿敢皺起眉頭,仿佛在看一個白癡?!罢l都知道的事情,只有破的后人才敢用這個姓氏。你只是個小野種,就算是盜用先明英雄之姓,也不過是偷來的帽子,怎么戴都不是你自己的?!?p>  心頓時發(fā)虛?!拔揖褪?。”他咕噥。

  “難道老叛徒?jīng)]有告訴你,先民逃進(jìn)深林,在古林靜澤的某一日被滅族,還哪來的后人?”

  “不可能!”他不信,如樹一般聳立的先民竟絕種了?!罢l能將先民滅族?”

  阿敢繼續(xù)在撈物,背對他直搖頭?!拔夷闹溃糠凑悴皇瞧频姆N,一個不是破的種的野人卻用破的姓氏,不是笑話,是什么?”

  腦袋里的雨水比眼前的更猛烈。良久,他才張嘴問:“是叛徒背叛了部落嗎?”古林靜澤在那個方向,他都不知道,這是第一次聽說先民破的后人最后定居在靜澤。

  “哦,叛徒?為了一把匕首就出賣部落的叛徒是你的白爺爺。先民和諸神同生,豈會長出叛徒之心。”笑聲刺耳至極,如細(xì)長的利針扎入胸口?!靶∫胺N,你連自己是什么種都不知道,你不配姓破!你和那個老叛徒就是野林的笑話,更是野人從古至今最大的恥辱。”

  風(fēng)裹夾著雨,天穹正暴躁泄怒?!皼]有我,你已經(jīng)被抓走了。”破左耳壓制著怒火,收緊了指尖?!斑€有銀狼,若不是它咬死了兇手,你已經(jīng)被割掉脖子?!?p>  “我沒有求你?!卑⒏覐呐猿断绿俾瑢㈤L劍捆在一起。“就算如此,能被敵人殺死也是野人的光榮。野人從來不怕被抓,更不需要小叛徒的虛情假意。你救我,誰知是不是老叛徒又想做什么?”

  樹皮終于斷裂,樹枝從巖石上摔了下來,砸在破左耳腳踝。他辯解道:“白爺爺不是叛徒!”

  “如果不是,那么他為什么從來不敢用牛姓,而改用白?”小野人一臉肅色,“那是因為他的心是黑色的?!?p>  黑色的林子里,只剩下破左耳腰間的石頭照亮了雙眼?!澳阍俸f,試試?!币叭酥⒓戳脸?。

  “首領(lǐng)阿布農(nóng)從不撒謊。”阿敢斬釘截鐵道,指著他的鼻子直宣,“首領(lǐng)不會冤枉他,整個牛族的野人不會冤枉他?!?p>  “白爺爺從不靠近山下的人。”他道出事實,“山下的人族從沒有來過石洞。”白爺爺老了以后,就算走出石洞挖野菜都像蝸牛爬,大大小小的事情均由他奔走?!鞍谞敔敽蜕较碌娜藳]有往來?!彼_定無疑。

  然而,阿敢目光堅定,也不容絲毫動搖?!鞍⒉嫁r(nóng)是真神選中的首領(lǐng),絕不會冤枉好人。若不是阿布農(nóng)敬畏生命,認(rèn)定唯天地才有資格收走生命,牛族眾人絕不會將老叛徒趕出部落就了事。老叛徒得罪了所有野人,要不是老得快要死了,首領(lǐng)絕對不會說服眾人讓老叛徒自生自滅。誰知道他竟然還活著,你這個小叛徒居然也沒餓死?!闭f罷,他拔下了士兵的腰帶,仔細(xì)琢磨著。

  “閉嘴。”破左耳覺得胸口快要裂開了,滿腹怒火將噴涌而出?!澳銢]有看見,憑什么這么說白爺爺?!彼南ドw已經(jīng)泡在泥水里,那些士兵的身子也漂了起來。

  “無知的小人種?!卑⒏覔u頭,“你若是野人之種,為何找不到族人?為何只有老叛徒才敢收留你?為何只有你和老叛徒才會說人話?”

  雨水如針扎滿了他的腦袋,疼得厲害?!安辉S你在胡說,你根本沒有看見?!?p>  激流從山澗上不斷俯沖而下,夾裹著大石、樹木、還有一些來不及逃亡的動物,來勢洶涌,欲要將一切都吞食。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用不著看見。這是牛族的恥辱,沒有人會把恥辱掛在嘴邊?!卑⒏依湫|(zhì)問,抓住了從他面前游過的酒囊,拔掉木塞子丟在水中,仰頭痛飲。旋即,將木塞塞回去,酒壺掛在脖子上?!胺駝t,你說,為什么所有的野人都瞧不起他。他就是個叛徒,只有叛徒才會遭受所有野人唾棄,這已經(jīng)是所有野人都知道的事實?!?p>  “誰的眼睛看見?根本沒有人看見!”他固執(zhí)極了,非得弄個清楚,不能讓阿敢繼續(xù)胡說八道。破左耳瞇著眼睛,盯著小野人,尸體一具接著一具從他面前移動,朝下溪處趕路?!盎蛟S是你們的首領(lǐng)老糊涂,冤枉了白爺爺?!?p>  聞言,埋頭尋覓的阿敢抬起頭,順手抓起漂浮的斗笠戴上,認(rèn)真看著他,反駁道:“首領(lǐng)才不老,他可是牛族最強壯的勇士?!?p>  抓發(fā)思考,他不假思索回?fù)簦骸澳蔷褪悄銈兊氖最I(lǐng)撒謊?!?p>  “一個首領(lǐng)冤枉一個老得快要死了的野人?”阿敢嘲諷道,伸手從懷里掏出了一樣黑色東西?!爸肋@是什么嗎?”

  “不就是根骨頭?!彼X得阿敢在玩弄他,“到處都是?!?p>  “睜大你的眼睛看看,當(dāng)年老叛徒就是用這柄骨匕插入族人的喉嚨?!卑⒏业难劬t了起來,“同老叛徒一起行動的族人沒有一個活著?!?p>  盡管從來不曾見過面,但他清楚牛族的規(guī)矩,野人的確不屑欺負(fù)弱者,特別是自己的族人?!翱傊?,一定有誤會?;蛟S是白爺爺打贏了首領(lǐng),他不服氣。”

  “上任首領(lǐng)是老叛徒的兄弟?!卑⒏抑赋隽藲埧岬氖聦?。“是他親自逮住了叛徒。如果不是首領(lǐng)趕到,所有的人都將繼續(xù)被蒙蔽,誰都不會懷疑兇手是自己人?!?p>  “我不信?!彼康芍⒏?,雨水扎疼了他的雙眼。肚子泡在水中,寒意從腳底板升騰而上,抓住了他的雙腿。泥水拽著他往下溪方向移動,巖石上倒下的水流從背后推著他?!肮秦盀槭裁丛谀闶掷??”

  “那是我的事情?!卑⒏已杆儆沃亮硪粋?cè),抓住樹枝爬了巖上,站在上面,沖著泥水里的他喊道:“回去看看老叛徒的匕首,你不是要證據(jù)。除了山下的人族,野人部落沒有鋼制匕首?!?p>  鋼制匕首?那可是山下人族的武器,較之石刀鋒利無比。白爺爺怎么可能會有?

  不可能!

  如果真有鋼制匕首,為什么從不見白爺爺用來對付猛獸,哪怕是面對巨蟒?不過白爺爺懷里確實有一物,稀罕至極,總是小心翼翼收藏著,纏著好幾層獸皮,從不示出。有時遠(yuǎn)遠(yuǎn)看上一眼,白爺爺便急忙收起,仿佛他會搶走吃掉似的。從來不曾親眼目睹,自然也知道到底是物?于是沖著阿敢離去的方向喊道:“那是白爺爺?shù)膶氊?。?p>  一陣大笑,急促的水流撞到了阿敢的雙腿,他及時抓住樹枝,懸掛著身體在水流上蕩著?!皩氊??哈哈,用來割掉野人脖子的寶貝!”

  “不許你胡說八道?!逼谱蠖鷵淙胨?,游向?qū)Ψ剑郎蠘渖?,一路窮追不舍。

  “人族為什么確定山上有野人部落?”

  說罷,阿敢如猴子般從樹枝末梢蕩往另一棵大樹,一棵接一棵,如此追了一陣子,再往前便是牛族所在。他不敢獨闖,不是因為膽怯,這是他答應(yīng)白爺爺?shù)氖虑?;永遠(yuǎn)不傷害牛族的野人。

  “告訴老叛徒,讓他好好活著。”阿敢站立在樹枝上發(fā)誓。“阿敢一定會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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