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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第一百九十四章 生命秩序

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優(yōu)哉先生 4454 2020-06-17 21:30:16

  “你們......看來我的地圖又要更新了,只是這次不是縱向拓寬,也不是輻射廣闊,而是橫向...橫向...難道是橫向重疊?”大塊頭的表情越發(fā)古怪,眼睛在每個人臉上都轉(zhuǎn)了一圈,仿佛先前錯過了什么,現(xiàn)在正努力尋找。

  大塊頭時不時就把“地圖”掛在嘴邊,他甚是好奇,忍不住打探道:“地圖是個什么東西?”

  “地圖就是地圖?!贝髩K頭往后縮脖子,不可置信地望著他,隨即轉(zhuǎn)向田老頭求證?!袄洗纛^鵝,你兒子不會真不知道吧?”

  “那還不至于,臭小子自然是懂得地圖為何物。只是不知道你說的地圖究竟是何物?”丑臉堆砌起條條溝壑,田老頭咧嘴一笑,“大兄弟你說說唄,好教我們都開開眼界。還有那個明代張岱究竟是怎樣的人物?那些話是古書里寫著的,老子閑來無事,這手就喜歡翻箱倒柜。偶得一本古籍,其中一些話竟覺得有些道理和感悟,便記下拿來用了?!?p>  “田爺果然淵博?!贝髩K頭夸贊人的表情比起田老頭真誠幾分?!懊鞔。褪且粋€時間的名稱,就像昨天、今天和明天一樣意思,張岱就是明代那個時間里的一個男人,特別富有特別文青。在我那個世界里啊,這個張岱是明末清初的文學(xué)家、史學(xué)家,還精于茶藝鑒賞的行業(yè),崇老莊之道,不事科舉,不求仕進。后來奈何國破,他心情郁悶直接入山著述終老,這家伙最擅散文。比如陶庵夢記、西湖尋夢、瑯?gòu)治募?.....張岱去世很多年后,就到我的時代,至今他還是很有名氣的男人。”

  “人都死了,還能很有名?”他問。

  “哈哈哈哈,”大塊頭爆出爽朗的笑聲,如珠子落地脆響,“很多人生時無名,死后才被眾人認識?!?p>  “人還喜歡白骨?”他難以理解這個新鮮的信息。

  “是金子總會發(fā)光的,就算哪里來哪里去,最終變成塵埃,人們還是會世世代代記得他的名字?!贝髩K頭右手按在他肩膀上,繼續(xù)解釋道,“人會死,皮囊會腐爛,可是一個人的精神啊才華啊,卻能以不同形式被保護下來,繼續(xù)被無數(shù)的后人所知并欣賞。如果你有一個親人或兄弟死了,只要你活著,是不是必然會記得他的名字?”

  話是如此,他聽懂了,卻還不甚明白。

  “差不多就是這道理?!贝髩K頭點頭說。

  “你確定人死了還能被喜歡?人死了就是死了?!彼麍孕湃绱耍駝t那些被他做三餐果腹的肉......畢竟小東西可能也有親人或兄弟,一思及于此,渾身都發(fā)麻。如果是這個道理,為何伶俜山的骸骨累累,如腐枝鋪地,只見新不見舊?

  或許,他又鉆了牛角尖。

  “當(dāng)然!”大塊頭斬釘截鐵回答,眼眶上的每根眉毛都展示出認真?!氨热邕@個張岱,典型江南公子哥一個,門第高,詩書傳家,文藝皆通,家族里個個都是飽學(xué)之士。自小結(jié)交的也是文壇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然自個兒還縱身聲色市井,生活啊從上而下都玩得溜溜的。這么說吧,從正兒八經(jīng)的書畫禮樂、山水園林、琴棋酒茶,到不正經(jīng)的戲曲雜耍、花鳥魚蟲、古玩珍寶,沒有他不知道的,沒有他玩不會的。總之此人能品會賞,眼高手高?!?p>  田老頭竟然也聽得一愣愣的,半信半疑道:“世間真有這般完美的男人?”

  “聽來,就不是人?!笔掏锲鹱?,“這樣的男人,八成會被嫉妒至死,定然活不了多久?!?p>  “果然天有天,人外有人。”田老頭點頭,眉頭上擠出一個疙瘩?!安贿^這樣的男人,已經(jīng)到了一個普通人無法企及的境界,是羨慕不來的。“

  “他很厲害?”他問,畢竟能讓田老頭羨慕的男人,這是頭一個。可這樣的男人夠格當(dāng)勇士嗎?

  “厲害?那得看你們奉什么為圭臬,畢竟厲害也沒有個確切的標準?!贝髩K頭不太確定,只是告訴三人?!斑@家伙的本領(lǐng)到了什么地步呢?家仆偷個懶不換水,他都能知道。為了喝茶,他還自己研制茶,并十分擅長此道。我呢是真心羨慕啊,可惜老天爺吝嗇,沒勻給我點天生才華,縱然效仿,也有心無力。我有自知之明,不過天生我才必有用,甄爺我也絕對不是個軟腳小蝦米?!?p>  “老子要是他就好了,不枉此生穿過皮囊哪?!碧锢项^興致頗高,上前追問,“誒,大兄弟,后來呢?此人后來如何,是否建有一番豐功偉業(yè)?”

  “他是成為一族首領(lǐng)里還是成為一國之帝王?”他問。

  “那有何稀罕!”侍童搖頭道,“必定是脫離皮囊之苦,來去自如,乃是逍遙者也?!?p>  “后來啊。唉,論功名呢,他只考到秀才,之后再無建樹;對女人,他并不專一,姬妾成群,最喜歡寫詩送給一個不愛說話的妓女;晚年窮困潦倒,穿著布衣,嚼著野菜,有了上頓都不知下頓在哪里,最后還不得不自己挑糞種菜,養(yǎng)魚養(yǎng)蠶來糊口度日??删瓦@家伙挑糞的那雙手啊,曾泡過世界上精致的茶,做過最精致的燈籠,放過最絢爛的煙花,吹過最悠遠的管笙......”

  “還摸過很多女人?!碧锢项^咬牙切齒補充道?!半m然晚年不好過,也還能安慰人?!?p>  “他樂意,只有你才會覺得好都是一個樣子?!彼斪斓?。

  “胡說八道,誰愿意過苦日子?何況他過習(xí)慣了富貴生活,一下子什么都沒了?!笔掏瘬u頭,“不過就是一個不求上進,貪圖享受,嗜好生活的凡夫俗子而已。若他真有此等才華,豈不是天神都嫉妒?!?p>  “興許他就是死于諸神的嫉妒?!碧锢项^說。

  “百無一用是書生?!笔掏浜咭宦暋!奥贸蹋贿^白駒過隙,人族就是無法度過物質(zhì)這一關(guān),苦苦作踐自己?!?p>  “你倒是清高,何必收銀幣?!贝髩K頭嘲諷。

  “這是兩回事,不可相提并論?!笔掏纱蠛谕?。

  “有何不同?”大塊頭譏笑,“你以為你生命秩序比別人長,就高人一等?說到底,都是一樣的。一些富人因為手里有幾個錢就看不起窮人,視為螻蟻,你何嘗不是如此。人族生命雖然短暫,也只有單程,但絕對不輸給一些老不死的?!?p>  “大兄弟,夠灑脫。”田老頭點頭附和,“生命不在長短,而在于夠不夠爽!烏龜?shù)故腔畹昧饲?,不過王八。”

  “要是你得了空,你該去人族走一遭,免得躲在酒肆里越活越狹窄?!贝髩K頭轉(zhuǎn)頭對他們倆發(fā)出邀請,“你們也可以去我的家鄉(xiāng)走一走,權(quán)當(dāng)放松心情。”

  “人族有什么好?”侍童說。

  “酒肆有什么好?”他說。

  “你也可以去我的家鄉(xiāng)走一走,不敢說是人族里的第一,但絕對不枉此行?!贝髩K頭隨即對侍童揚起嘴角,露出兩顆兔牙?!坝钪嬷鬅o奇不有,世界之妙無窮無盡。你還是太自以為是了,畢竟酒肆只有這么點大。人族有句話叫做井底之蛙,你這么大副皮囊,總不能混得還不如青蛙吧?”

  說罷,大塊頭伸出中指,拇指的指甲掐在第一節(jié)上。

  侍童臉色頓時一變,卻以一笑掩蓋而過在;“生命并非只有人,好也非只有一好,道不同不相為謀?!?p>  又來了!從前只需應(yīng)付田老頭一個人,現(xiàn)在是三個。他不禁生了自暴自棄的念頭,腦子轟隆隆作響,困惑如古藤林外的蜘蛛吐出綿綿不絕的白絲,將整個腦袋層層包裹。

  “如何去?”他追問。

  “那得等你們找到自己的生命秩序?!贝髩K頭說,“只要擁有了生命秩序,就可以自由組合,但是要付出一定代價?!?p>  他的腦子像個西瓜一樣被踩碎,滿地瓜瓤。田老頭的表情也不輕松,起碼還有個正常的。他情不自禁地往田老頭身邊靠攏。

  “又不是人人都有資格。”侍童迅速翻了個白眼,轉(zhuǎn)瞬便以孩子的容顏面對他?!拔铱茨氵@個野人王也不過是個凡人,還是省省力氣。免得竹籃打水一場空,白白浪費短暫的生命,倒不如好好做個人,難得糊涂。”

  一聲冷哼從鼻孔射出。

  “凡人如何,他能來到這里,還保持自己,足夠說明一切了?!贝髩K頭安慰他,“想當(dāng)年,我也是從無知吊絲,可今日就站在你面前。莫欺少年窮!小呆頭鵝,出身差點,不丟人,地里禾苗還有個參差呢?只要你不理那些專門貓在門縫里往外看的鬼,腳下的路就有千萬條可能?!?p>  這番話倒是像極了田老頭在安慰他。

  只有田老頭摩挲著下苦思,許久以后,才開口問:“按你們的說法,這個張岱會不會也進入生命秩序的下一個旅程,這樣的人斷然不可能就那么點長度啊?!蔽羧盏慕?jīng)驗老者,似乎已然全盤接受了關(guān)于“生命秩序”這一個詞。

  “或許吧?!贝髩K頭說。

  “生命秩序自然存在,是天地萬物生來便定下的命,又不是人族富貴可以努力,且不受人族的一切桎梏?!笔掏鹆银B在吃食,繼續(xù)道:“只是人族渺小狹隘卻無自知之明,還以為自己的一切乃無所不能。”

  “總比有些不知道是人是鬼是什么的東西,坐在大一點的井底,就老以為自己俯瞰天下?!贝髩K頭評價。

  “人族富貴,也未必努力就可得?!苯?jīng)驗老者說這話時,侍童臉上的表情十分不屑?!胺駝t怎么還有那么多餓死的冷死的?!碧锢项^拉扯著褲腰,將衣角塞了進去?!斑@地不會是專門養(yǎng)鳥吧?”

  “做人也不是隨便的事情,有些生命,周而復(fù)始努力,也未必能輪得上?!贝髩K頭反駁道,“小呆頭鵝,作為人族一員,無論在哪里活著都頂天立地,謙卑為人,但絕對不會輕易被其他族踩在腳底下碾。記住咯,天地之大,哪一族都是渺小的。不管自己是個什么東西,都別躲門縫看,否則畫地為牢,作繭自縛。你出門在外,好歹也是個有爹爹的孩子,不像一些沒有爹娘教的野孩子,自己沒做過人,也不知如何做人,更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做。做人雖然苦短,但好在艱苦奮斗,永不放棄,總有美好。不像一些生命,仗著自己先走了幾步,知道的信息多了那么一丟丟,就妄圖超越生命之主。豈不是更不知所謂,這要是放在人族里,結(jié)局都是慘得屁股都顧不上擦了,因為跑都來不及?!?p>  旋即,侍童的臉色塌了。

  四周的確無半點人煙的痕跡。一時也無法搞明白“生命秩序”究竟是何物,恰巧震耳欲聾的鳥叫聲將他的注意力瞬間轉(zhuǎn)移,隨即觀察起烈火鳥的舉動。

  “紅色的鳥兒只吃紅色食物?”他皺起眉頭,目不轉(zhuǎn)睛望著前方淺水地帶上成群的烈火鳥,忍不住驚嘆?!罢婷?。”

  它們的叫聲此起彼伏,有些像雁,紅腿如林,一條條長頸頻頻交替蠕動,此時,有一只烈火鳥好奇闖入的侵略者,朝著他們飛來。飛翔時,它的頸部和兩腿伸長呈一條直線,霎那,便有一大群緊緊跟隨在后,邊飛邊鳴。

  “火烈鳥食用紅色藻類為食,它們新鮮的紅色羽毛,多半跟它們進食紅色藻類有關(guān),想必是紅色素將它們羽毛染成了鮮艷的紅色。”大塊頭猜想。

  湖泊周圍存在著許多被石化的雕像,似乎在警告著人們這里的可怕。動物一旦浸泡到水里,沒過多久就會鈣化成一具具栩栩如生的石雕。由于湖面寧靜,動物往往會被湖面的反射所迷惑,于是一頭沖下來,還以為是沖天天穹。無數(shù)的火烈鳥死在湖里及四周,它們的身體像極了動物雕像。

  身后便是一片光禿禿的不毛之地,夾角處有一道血瀑布,像是撕裂的傷口中流淌出的一條血色的河流。

  望著如癡如醉,伶俜山石頭雖然不少,卻不及此處的奇妙。“去看看?”他提議。

  “來都來了,不看白不看?!贝髩K頭說。

  “老子怎么覺得這地方就是幾幅風(fēng)格迥異的畫拼湊而成?!碧锢项^猶豫不決。

  “我不去?!笔掏罂s。

  “嘿,你真把自己當(dāng)孩子啦!”大塊頭雙手叉腰,眼神呼啦掃過。“這膽子不會真是圣女果做的吧?”隨即用指頭戳著侍童的右肋下方。

  “那你在這里等著?!彼ㄗh。

  “要是你們不回來呢?”侍童宛若一個害怕被大人拋棄的孩子,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們,討要一個承諾。

  “你不是也長著兩條腿,”他建議。“你隨時可以回去?!?p>  侍童看了他們一眼,脖子前伸眼珠子凸出,望著未知處吞咽口水,深深呼吸之后下了決心,說:“我還是和你們一起前進吧。”

  “哎呦,圣女果也有勇氣啦?!贝髩K頭冷笑,又戳了一下右肋下。

  已經(jīng)往前走了幾步,此時他們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粘稠的空氣。

  “那邊的石頭很奇怪。”他望著前方不遠處的石景,又回頭望望血色湖泊,仿佛在兩幅風(fēng)格色調(diào)截然不同的畫卷上來回。

  大塊頭也跟了上來,與野人王并肩而佇,詫異道:“冰臼?”

  疑惑聲從頭頂傳入耳朵,“冰臼!”他重復(f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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