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婚約
時光飛逝,一晃就是三年。
為了方便修行,我在兩年前便求了母后的旨意,從鳳儀宮中搬了出來,到這月華宮自立起門戶來。
這日一大清早,我便被外頭院子里的吵鬧聲驚醒了,聽那動靜,似乎是昨天夜里下了場大雪,如今院子里一群丫頭正玩雪玩得不亦樂乎。也怪我自己,自從來了這月華宮,便從未給她們立過什么規(guī)矩。好在我一向脾氣甚好,用被子蒙了頭繼續(xù)我的美夢。
彩環(huán)費了許多的氣力,才將我從溫暖的被窩中拖出來,粗暴地將我梳洗完畢,塞進軟轎往學(xué)宮趕去。緊趕慢趕之下,還是遲到了。
我這廂剛對著先生賠完笑臉,賴掉了遲到的罰站,一坐到位子上,便看見青筱對著我笑得賊眉鼠眼。
青筱復(fù)姓東方,是當(dāng)朝鎮(zhèn)國大將軍東方浩的幺女,與我同在學(xué)宮進學(xué)。她說話做事向來與朝中那些個名門貴女們格格不入,是個心思簡單,性格豪爽的女子,因著她是學(xué)宮中唯一一個敢追著打我屁股的人,一來二去,便成了我的閨中密友。
況且她的兄長東方青筠,還是我的未婚夫。
聽說我同她兄長這門親事,是我剛出生的那年,父王主動同鎮(zhèn)國大將軍定下的,這么多年來,每每提及此事,父王總是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樣,吹噓自己當(dāng)年如何的慧眼識英才,如何的當(dāng)機立斷定下這個女婿,若是錯過了這樁姻緣,這世上還有哪個男子堪當(dāng)良配,云云。
我覺得普天之下,能在女兒還未出嫁前,便把女婿吹上天的,我的父王絕對是做到了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因為這個,我沒有少在青筱面前抱怨過。
不過青筱對此一向不以為然。我覺得在她心里,恐怕沒有誰能配得上她那天神下凡一般的哥哥。像我這樣仗著父王的君威才幸運的“高攀”上的,用她的話說來,我們?nèi)冶揪驮撏抵鴺返摹?p> 好容易熬到午時用餐的時間,我一把扯過青筱,兇神惡煞的問:“傻妞,你一上午對著我傻笑個啥?笑得我心里好不發(fā)慌!”
青筱將腦袋湊近我,神秘兮兮的跟我說,她兄長要回來了。說完便直勾勾的盯著我的眼睛瞧。
我被她瞧得莫名其妙。
俗話說,女大十八變,古人誠不欺我。就連青筱這般從小在軍營里混大的女中豪杰,如今都變得神經(jīng)兮兮的,讓人捉摸不透了,近日里為了她兄長的事,她可沒少同我置氣。
想當(dāng)年初入學(xué)宮之時,她仗著自幼習(xí)武,有幾把子蠻力氣,大呼小叫的追著我滿園子的跑,后來虧得她兄長及時出現(xiàn),拎小雞兒似的將她拎出了學(xué)宮。那時候她氣她兄長胳膊肘往外拐,向著我這個外人,還撒潑哭鬧了好幾日呢。我至今還記得當(dāng)時她那滿臉鼻涕的丑模樣??纯?,那時候多好。哪像如今,也學(xué)會攥著拳頭讓我猜她的心思了。
瞧瞧她那小家子氣的模樣!我心下不耐煩,一巴掌推開她杵在我眼前的大臉,沒好氣的說:“回來就回來唄,我前日就聽母后說了?!?p> “你知道了?”她又死皮賴臉的湊將上來,開始一個勁兒地問我準備如何替他兄長接風(fēng),可提前備下了什么禮物,回程那日是否要同她一道去城門口迎接云云。然后又將她準備的接風(fēng)計劃一樣一樣的說與我聽,問我覺得怎么樣,有沒有興趣同她一道。
我耐著性子點頭稱是,腦子里開始一個勁兒地努力回憶,她到底是從何時變成這副嘮嘮叨叨的模樣的。聽母后說,女孩子來了月事,便意味著真正長大成人了,許多想法就同孩提的時候不一樣了。嗯,八成就是那個時候開始的。
“姬甯蘭!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她突然狠狠地拍了我一巴掌,在我耳邊吼道。
開什么玩笑!她可是習(xí)武之人,那手勁兒大得能夠輕易撂倒一頭牛,豈是我一個柔弱的小女子能夠承受的。我捂著被她拍得生疼生疼的手臂,一時間火冒三丈,再顧不得照顧她近段時間的小情緒,不假思索的對著她吼了回去:“東方青筱,你當(dāng)你兄長是天神下凡,難不成天下所有人都得同你一般?”
話一出口,我就預(yù)感到要糟!
果不其然,就見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母貓一般,徹底炸了毛。
“姬甯蘭!兄長可是領(lǐng)了圣旨,在為你家辦差?!彼а狼旋X的說著,“他孤身一人,離家千里,成日里那么忙碌,還時時刻刻惦記著你,但凡有家書回來,第一句話都是問你的!可你呢!卻對他如此的漠不關(guān)心!”
我聽了她的話,心中更加疑惑,忍不住關(guān)切的開口問道:“你兄長不是同大將軍一道去的嗎?還領(lǐng)了數(shù)萬兵馬呢,怎成了孤身一人?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她沒回答,換上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我,就見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搖頭,一會兒忿忿不平,一會兒欲言又止,那表情端的是變化莫測,精彩絕倫。我竟不知她還有這般堪比花旦的演技。
半晌過后,她似乎消了氣,又像是終于下定了某種決定,只見她一臉難得的嚴肅模樣,認認真真地盯著我問道:“甯蘭,你心中到底有沒有我兄長?”
我被她問得一愣。原來這段時間一來,她一直在意的就是這個?
說實話,這個問題,我壓根兒從未想過。不是不愿想,而是覺得沒必要,反正終究是要嫁給他的,我只安安心心過好我的日子便可。但今日對著她那又認真又渴望的眼神,我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我隨意對待的事情,卻似乎是她心中十分重要的。
至于說我對青筠哥哥的感情......
從小我就知道他是我未來的夫君,他一向?qū)ξ液芎茫乙惨恢倍家恍囊灰獾牡戎藿o他,從未做過他想。每次見到他,我心中都十分歡喜,對于同他成婚這件事,我也是十分愿意的。若說我心里沒有他,那還能有誰呢?
想通了這些關(guān)節(jié),我便斬釘截鐵的回答道:“我心中自然是認定了他的?!?p> 青筱看上去對我的答案還算滿意,在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半晌之后,終于笑嘻嘻的放過我了,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吻,又同我絮絮叨叨了半天,什么對待感情要上心,要讓對方感覺到自己的心意,要時常的準備一些驚喜云云,還老神在在的感慨我何時才能長點兒心。我心下更是好奇,這丫頭是從哪兒聽來的這些有的沒的?莫不是偷看了民間那些你情我愛的話本子?那可不是身為名門貴女該看的東西??磥磉€得找個時間同她好好談?wù)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