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死不足惜
偏殿中靜的眾人的呼吸心跳聲都能聽見——
甘棠惡狠狠地瞪著蘇凝真，她從前還以為從前蘇凝真對蘇唯顏好都是真情流露，不曾想蘇凝真也是只披著羊皮的狼！可就憑她蘇凝真一雙紅口白舌的攀蔑又如何？即便是她舌燦蓮花，怕是也不能讓蕭王和太后信服。蘇唯顏和李淑妃無冤無仇，若是她為了蘇凝真或許還有可能去害人，反過來卻是萬萬不成立的！
“王妃蘇氏，殘害王嗣戕害妃嬪，毫無憐憫之心。使李淑妃生產(chǎn)虛弱逝世，殺人償命，著施以絞刑。賢妃知情不報著降為夫人?！卑肷谓覆疟锍鼍湓拋?。
蘇凝真一屁股坐到地上，江靖就這么絕情？何馨寧一臉不可置信，明明自己是有功的?。槭裁醋约阂脖毁H了？
“蕭王就這么絕情？就全然不顧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了么?臣妾就算沒有為您生下一兒半女，可在這蕭宮中這么多年臣妾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當(dāng)真要殺臣妾？”
蘇凝真似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苦苦的看著江靖。江靖看著蘇凝真的眼睛，那眼神已不再清澈，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算計與謀劃。
蘇凝真沒等到江靖的答復(fù)，熙太后看不下去道：“蘇曉你該知道，為王妃者得要有容人的氣度，你連李淑妃腹中胎兒都不肯容忍，試問蕭宮豈會容你，再有你的一席之地？更何況，你連對你萬般疼愛的嫡親阿姐都能攀蔑，天下孝悌禮法豈會容你？若要人容你，必先容他人，須知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可你卻始終不明白，眼里看見的只是名分、頭銜這些冠冕堂皇的帽子！”
蘇唯顏緊緊攥著甘棠的手臂，臉上淚痕交錯，痛心疾首可今日蘇凝真說的種種讓她心寒萬分。她打心眼里疼了這么多年的妹妹，居然處處算計自己，臨了了還要拉上她誣陷她，讓她背上莫須有的罪名。
“母后，您對她說這些她也是聽不下去的！”江靖瞥見蘇凝真的臉上展現(xiàn)出的是不屑與輕蔑，是這么些年里，從未對他展露過的面容。
“蕭王說的沒錯，蕭王是否全然不顧情分，真的要殺臣妾？”
“你若念情分，就斷斷不會攀蔑阿顏！你這種女人死不足惜！該殺！”與自己惺惺相惜這么多年的枕邊人心上人，到頭來居然是這副模樣，實在是讓江靖恨海難平。
“殺不得！”蘇凝真站起來拍了拍衣袖，滿是兇狠的同江靖吼道，“我說，殺不得！臣妾已身懷有孕，你若不想要你的孩兒，只管殺就是！”
江靖同熙太后相視一眼，二人皆是震驚滿臉的不敢相信。
“蕭王和母后若是不信，現(xiàn)在太醫(yī)們可都在外頭，隨便叫上一位大人進來診脈便就能一清二楚了！”
江靖看向甘棠，甘棠沖他點點頭，讓紫菱喚了尹雨晴進來，尹雨晴摸著喜脈的時候不知該做出何種表情才好，只抬起頭向甘棠示意。
蘇凝真走到椅子邊坐下，表情輕浮不堪，“蕭王應(yīng)該很是清楚這個孩子是怎么來的吧？需要臣妾在這種時候說出來讓大家一同聽聽么？”
江靖沖過去又是一個耳光掌摑到蘇凝真的臉上，“賤人！”
蘇凝真輕輕抬起水蔥般的指尖拭去嘴角旁的血跡，湊到鼻尖聞了聞，咯咯地笑起來。甘棠緊了緊蘇唯顏的雙手，這蘇凝真莫不是瘋了不成！
江靖好一陣懊惱，應(yīng)該是那一夜喝醉了酒闖到神宗祠，將她誤認(rèn)成阿顏的那次。老天爺總是同他開玩笑，他想這個孩子有多久自己都快不記得了，可偏偏在這種時候蘇凝真有了身孕，這個孩子早不來晚不來為何偏偏要在這個時候來！
“若無事，臣妾便回宮好好養(yǎng)著了，臣妾廢了好些精神，得要好好補回來。你說是不是，何夫人？”何馨寧一動也不敢動的跪趴在地上。
“本王何時說你可以走了！”江靖叫住起身準(zhǔn)備離去的蘇凝真道：“這孩子是本王的孩子，雖說你其罪當(dāng)誅可孩子到底是無辜的！待你生下孩子以后你還是得赴死！殺人償命也算是對得起枉死的李淑妃！在你懷孕期間禁足朝霞殿，你還是王妃一切吃穿用度不愁。但你身邊的所有宮人全部清撤，親近者杖殺，其余變賣出宮，其后代永世不得踏入蕭宮半步！”
“臣妾聽見了，蕭王的處置是極好的，臣妾告退?！?p> 江靖黯然神傷，揮了揮手讓在場的閑雜人等全部退去，站起身對熙太后作揖行禮道：“讓母后看了這場鬧劇實在是兒臣的罪過，還望母后恕罪?！?p> “兒啊，此事不怪你，母后就先回去了。”熙太后看起來受的打擊也不小，像是一件被人傳頌了一輩子事情，突然間被人證實這件事情的背后其實污穢不堪。
“太后，臣女實在抱歉，家父管教不嚴(yán)，養(yǎng)出了個這劣跡斑斑的女兒來，實在是……”
熙太后和藹可親的牽起蘇唯顏的手道：“人各有命心智不同所觀之景象也不同，阿顏切莫自責(zé)。”
“阿姐，你沒事吧？”甘棠蹲到蘇唯顏跟前，她豆大的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那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如今想起來果真是如同被人陷害一樣，令她猝不及防。她還天真的讓人保護好蘇凝真，殊不知所有的事情都是出自蘇凝真之手。
“怎么可能會沒事呢，甘棠。你可知那年寒冬時，御花園里小河間的河水有多涼？你可知在佛堂中快入夜了，卻怎么都找不到火折子時有多黑？你可知每次我同江靖吵架不管輸贏，父親打我時有多疼？”蘇唯顏一邊說著身子一邊抖個不停。
江靖走上前去，擦拭著蘇唯顏臉上的淚水，將她緊緊地攬在懷里，“都是我不好！當(dāng)時知道有你存在時我就該想到我是不是娶錯了姑娘的！都是我的錯！”蘇唯顏在他懷里放聲大哭，甘棠退出去闔上了門。
熙太后身邊的嬤嬤扶她出來，一口接著一口氣直嘆。
“你快別惹我了！一步錯便是步步錯，哀家算錯倒不怕，沒想到居然斷送了那孩子一條性命，是哀家的疏忽??！”
“太后快別這么說，您也實在是不知那王妃竟真的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來，若是老侯爺知道了，怕也是要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