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場子,他們反而自在些。幾人往前走了幾米,視線豁然開朗了起來,放眼望去,大片的菊花趁著這晌午的日頭爭相怒放,紅的、黃的、白的、紫的、綠的、粉紅的、復(fù)色的、間色的五顏六色,姹紫嫣紅。?
南今夕一下子如放生的野馬,在花叢中穿梭著、笑著、鬧著,拽地的粉色羅裙隨風(fēng)舞動,儼然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白衣人看了一眼花叢中穿梭的粉衣女子,嘴角竟不自覺地微微揚(yáng)起,他舉起酒壺喝了一口,余光瞟見遠(yuǎn)處的玄衣男子,眉頭一皺,從樹上飛下,轉(zhuǎn)眼消失。?
南今夕在花叢中玩得開心,忽見一雪白絨毛的兔子在花叢亂竄,她一時來了興致便去尋那兔子。她尋到一處假山處,便不見了兔子蹤影,忽聽見假山后柔柔的聲音傳來:“妹妹為何如此執(zhí)迷不悟?”她一聽好奇心起,便轉(zhuǎn)到一個隱蔽處偷看是何人在說話,只見假山后兩個女子側(cè)對著她。左邊是一個身著淡藍(lán)色緞面裙子的女子,裙子上繡有精致的小蘭花,頭上挽著墜馬髻,斜插一支蘭花玉簪,那女子長得清新絕美,從側(cè)面看上去就如她衣上的蘭花一般嫻靜;另一個女子身著紫紅色緞面羅裙,頭挽百合髻,頭上插著一支梅花簪子,雪白的肌膚在紫衣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的白,舉止投足間顧盼生輝。?
那紫衣女子對藍(lán)衣女子道:“為何說我是執(zhí)迷不悟?那袁玉雅就天經(jīng)地義了?”?
藍(lán)衣女子道:“袁玉雅本就是涵王殿下的表妹,咱們怎能相比?”?
“論才華樣貌,我一點也不輸給她,我就不信我爭不過她!”?
“妹妹花容月貌,才華橫溢,姐姐都清楚。只是那袁玉雅必是內(nèi)定的涵王妃,極有可能母儀天下,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實,你如此心性,如何愿甘居人下?”?
“那又如何?縱然不能位居正妃,只要獲得殿下垂青,一定不會比袁玉雅差!”?
“妹妹!哪個皇子不是妻妾成群,你愿意日日過著爭香吃醋的日子么?”?
“這有何懼?憑我的本事,獲殿下榮寵必定不是難事,只要殿下寵我一人即可?!?
“那等貴人都是朝堂后宮相互照應(yīng)的,爹爹禮部尚書官位雖高,但無實權(quán),到時朝堂之上也不一定能幫你……”藍(lán)衣女子又勸道,“以妹妹才華相貌,必能找個如意郎君一心相護(hù),何必委屈自己去爭那等富貴?”?
“這就不勞姐姐費心,我自有辦法獲殿下垂青,只是希望姐姐,不要再做阻攔!”說罷,紫衣女子拂袖而去。?
禮部尚書,今夕聽著很耳熟,忽然想起那日柳云說的三大才女,那這姐妹二人莫不是謝家小姐??
南今夕本準(zhǔn)備悄無聲息地離開的,忽見一個綠衣丫鬟走上前對那藍(lán)衣女子道:“小姐,您這又是何苦?二小姐一向心高氣傲,如何會聽勸?”?
“不管妹妹如何,做姐姐的總是要盡力相勸的?!彼{(lán)衣女子嘆道,“如果那日我們不去游湖,妹妹就不會失足掉入湖中,也不會得涵王殿下相救,更不會生此念想……看來都是天意……”?
“既然是天意,小姐何必如此憂心呢?”?
藍(lán)衣女子看著遠(yuǎn)方道:“一生一世一雙人,那才是女子的歸宿……”?
丫鬟道:“大道理奴婢不懂,可奴婢知道,這上京的王公貴族都是妻妾成群的,今天來這九花節(jié)的公子很多雖未娶妻但都早已納妾了呢。”?
藍(lán)衣女子道:“我不求嫁得王公貴族享榮華富貴,只求有緣人赤誠相待,如能如愿,縱使每日粗茶淡飯,我也是愿意的?!?
“小姐可不能這么想,小姐若是要吃苦日子的話,夫人會心疼的,禾兒也是?!?
“傻禾兒”藍(lán)衣女子嘆了一口氣道,“像我們這般出生的女子,婚事怎會自己做主?雖然爹娘為人寬厚,但如果與咱們謝家相差太遠(yuǎn)的,爹娘是不會同意的。我不過是說說罷了?!?
綠衣丫鬟點頭道,“小姐,南苑那邊品菊會應(yīng)該快結(jié)束了,我們趕緊過去跟他們一起參加后面的賞菊會罷。”?
那藍(lán)衣女子點點頭,說完主仆二人便往南苑那邊走去。?
南今夕聽完她們對話,對這謝家大小姐心生好感,便從另一條道上繞過,假裝追兔子似的與她們迎面相遇道:“這位漂亮姐姐,你可看到一只白兔子?”?
藍(lán)衣女子搖搖頭道:“不曾看到?!?
南今夕微皺眉頭道:“奇了怪了,我明明看到它往這邊跑來”她東瞅西瞄,半晌,拍拍手道,“算啦,跑了就跑了吧?!鞭D(zhuǎn)而對藍(lán)衣女子嫣然一笑道,“姐姐這般氣質(zhì)定不是尋常家的女子,敢問姐姐尊姓大名?”?
藍(lán)衣女子對漂亮可愛的南今夕也心生好感,笑道:“姑娘謬贊,我是謝家謝榮蘭。”?
南今夕做思量狀,想了片刻,道:“莫不是禮部尚書謝大人的千金?”?
謝榮蘭笑道:“正是!姑娘是?”?
南今夕燦爛一笑道:“我叫南今夕,我爹是南志淵?!?
“原來是南家小姐。”謝榮蘭又道,“聽聞南大公子十六歲便中進(jìn)士,南家二公子自小精通音律,今日見南小姐也如此樣貌不凡,南大人真是好福氣?!?
“謝姐姐過夸了,姐姐這般樣貌,像幽蘭一樣脫俗,才是我望塵莫及的呢!”?
“南小姐謬贊了!”?
“別南小姐南小姐的喊啦,我今年十五,姐姐今年芳齡?”?
旁邊的禾兒插嘴道:“我家小姐今年十七”?
南今夕拍手笑道:“姐姐比我大兩歲,那我以后就直接喊你謝姐姐,可好?”不待謝榮蘭回答,她又拍笑道,“謝姐姐,我哥哥們素來喊我今夕,謝姐姐同我哥哥般喊我今夕,好不好?”?
謝榮蘭從未見過這般爛漫的女孩,便笑道:“今夕如不嫌棄,榮蘭便如此稱呼了。”?
“太好了,我多了一個姐姐!”南今夕笑道,“謝姐姐,我?guī)孜恍珠L在那邊,你跟我一起去跟我兄長們招呼一聲,然后我們倆在一起玩,可好?”?
謝榮蘭有些猶豫:“這……不大合適吧?要不,我在這等你?”?
南今夕拉著謝榮蘭的手,可憐兮兮地說:“我兄長對我管的甚嚴(yán),不準(zhǔn)我離了他們的視線。我離開這么一會,你若不同我一起去,我怕是要挨罵了,你就當(dāng)幫幫我?”?
“這……”謝榮蘭猶豫道,“我這陋容怕是污了你幾位兄長的眼?!?
“如果謝姐姐這般花容月貌都是陋容的話,那天下女子誰還敢出門?”南今夕拉著謝榮蘭的手道,“走吧,我兄長很謙和的?!?
禾兒也拉著謝榮蘭道:“小姐便去吧,別駁了南小姐的面子?!?
謝榮蘭搖頭,輕斥道:“禾兒!不得無禮!”?
南今夕卻拍了拍禾兒的肩道:“禾兒姐姐就是仗義!”說罷挽著謝榮蘭連推帶拽的往前走。走了片刻,覓竹和柳云兩人跑過來:“小姐,你去哪了,讓我們擔(dān)心死了?!?
南今夕笑道:“什么死啊活的,你們小姐我好好地站在這呢?!?
“今夕,你又亂跑了?!蹦纤笺懙热艘埠芸熠s到,待南思銘看到今夕身后如幽蘭般的藍(lán)衣女子時,微微一愣,謝榮蘭剛好跟他四目相撞,亦紅著臉低下了頭。?
南今夕馬上對南思銘笑道:“大哥,我沒有亂跑,這是謝姐姐,我剛剛認(rèn)識的,我們多聊了會話?!闭f著拿眼去看謝榮蘭。?
謝榮蘭莞爾一笑,微紅的臉早已褪,轉(zhuǎn)而大方的對南思銘點點頭。?
“這位小姐是?”南思銘問道。?
“這是謝家的大小姐謝榮蘭!”南今夕笑著道,“謝姐姐,這是我大哥南思銘,后面這位是我二哥南思詢,這位是我表哥趙子易”?
謝榮蘭淺淺一福,大方道:“眾位公子好!”?
南思銘等趕緊作揖道:“謝小姐好!”?
“聽聞令堂前幾日身體欠癢,不知現(xiàn)在身體可好?”南思銘向來對朝中諸事很是上心,前幾日聽聞禮部尚書告了幾日病假,便著人備了些禮送去,今日見著謝小姐,便隨口問道。?
那謝榮蘭一聽既詫異又感動,南家大公子心細(xì)如發(fā),看來真如傳言般非池中之物,便客氣的答道:“有勞南公子記掛,父親身體已大好?!?
“那甚好,還勞煩謝小姐代在下向令堂問好!”?
“多謝南公子,榮蘭一定將話帶到。”?
趙子易有一會沒見到南今夕了,早就心不在焉,這回看到南今夕,便跟在今夕旁邊噓寒問暖道:“今夕妹妹轉(zhuǎn)了這么一會,累不累?”“今夕妹妹渴不渴?”“今夕妹妹熱不熱?”?
南思銘、南思詢二人一早發(fā)覺趙子易對南今夕動了心思,因他們平日關(guān)系甚好,也不便多言。南今夕卻絲毫不領(lǐng)情,每問只答兩個字“不累”“不可”“不熱”,像躲瘟神一般躲開他。而這趙子易毫不識趣,聽了今夕回答他,更像掉進(jìn)蜜罐似的,南今夕走到哪跟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