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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今夕

第三十四章 生性涼薄

南今夕 若無人 4174 2019-12-13 18:00:00

  她翻身起來,用力去看,待看清來人,她飛也似地?fù)涞剿麘牙锖窟罂奁饋?,似要把這兩月的恐懼、孤單、思念、和委屈全部哭出……

  她想起,那日公皙凌問她為何這般絞盡腦汁想要參加大哥的大婚,她不假思索的說,因為他是她的親人呀……是了,只有親人才能讓她這般肆無忌憚,只有親人才能容她這般肆無忌憚。

  南思詢一反往日的放蕩不羈,他輕拍南今夕的肩,像呵護(hù)一件珍貴的寶貝般小心翼翼的呵護(hù)著她,任她抱、任她嚎。

  她哭了許久,才擦了一把眼淚,問:“二哥,你怎么進(jìn)宮了?”

  南思詢看著她聲音異常的溫和:“二哥想你了,就進(jìn)來了?!?p>  南今夕瞪大了眼睛:“你……該不會是偷著進(jìn)宮的吧?”

  南思詢“噓”道:“小聲點(diǎn),別讓人聽到?!?p>  “她們肯定聽到了!”南今夕有些驚慌,剛剛她那樣鬼哭狼嚎的,只怕整個紫檀宮都聽到了。

  “我點(diǎn)了她們的暈穴,沒個半個時辰醒她們不來?!蹦纤荚儔旱土寺曇?,“今夕,時間緊迫,二哥就長話短說,你再在這里堅持三日。這三日,你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莫要聽那些流言蜚語,三日后,我們便接你回家?!?p>  南今夕吸著鼻子點(diǎn)點(diǎn)頭。

  可是,她總感覺哪里不對。既然三日后二哥便接她回家,為何他會等不及這三日,冒死進(jìn)宮?難道二哥只是為了告訴她,三日后他便會接她回家?這太不像爹娘和二哥一向謹(jǐn)慎的作風(fēng)了。

  不知為何,南今夕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她強(qiáng)壓住內(nèi)心的不安,問:“二哥,你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何你會突然冒死進(jìn)宮?”

  南思詢欲言又止,最后卻只是說:“你別多想,二哥就是想你了?!?p>  南今夕表情凝重,聲音都有些急了:“二哥,你們兩個月都等了,現(xiàn)在只有三日,為何等不及要冒死進(jìn)宮?莫要騙我了!”

  南思詢也似意識到事情不對,他的表情開始變得不似進(jìn)來時那般隨意,他稍作沉思便如實道來:“嫂嫂的妹妹謝榮芷來看嫂嫂,說你在宮里不吃不喝,一心尋死,已經(jīng)三日未盡滴米,我一聽便急了,就偷偷溜進(jìn)了宮?!?p>  南今夕大驚,上次南府的事故便是謝榮芷故意為之,她還故意說自己是私逃出宮,故意挑起流言,現(xiàn)在又這般誆騙二哥,只怕事情沒想象中的那般簡單。

  她慌忙站起來,不做解釋,直接將南思詢往外推:“二哥你快快離宮!一刻也別留!”

  南思詢亦察覺到事態(tài)嚴(yán)重,正欲離去,便聽到門外傳來呼喊聲:“抓刺客!抓刺客!”然后,眨眼功夫,便見大批侍衛(wèi)持刀沖進(jìn)了紫檀宮,瞬間,他們便將南今夕的房間圍得水泄不通。南思詢?nèi)绠Y中之鱉一般,被侍衛(wèi)當(dāng)做刺客抓了去。

  南今夕眼睜睜看著侍衛(wèi)將南思詢抓走,自己卻無能為力,她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屋內(nèi)亂轉(zhuǎn)。二哥私闖進(jìn)宮,怕是瞞著爹娘,若是宮里將他以刺客論處,就算爹娘在,怕也難以救他出來,搞不好會被株連。以二哥的性子,他定不會道明自己的身份,她又被困宮里無法向爹娘傳遞消息,真是急死人。

  南今夕將宮內(nèi)能幫她說話的人羅列了個遍,首先想到的居然是消失已久的小白公皙翊,要是小白在就好了,他肯定有辦法,可是小白不見了……她忘了小白也只是個被遺棄的皇子,人微言輕……然后她便想到了公皙凌,一想起公皙凌,她心中苦澀,不到萬不得已,她真不愿找他……最后,她想到了湘公主!湘公主是她的好朋友,肯定會幫她的!

  她穿好衣裳,頂著寒風(fēng)連夜去找湘公主。路上,她提著掌燈,連走帶跑,直奔湘公主的太平宮。冬日的寒風(fēng)像刀子般刮在她的臉上,她卻毫無知覺,她只知道,她要快一點(diǎn)到太平宮,快一點(diǎn)見到湘公主,她不敢等,等不起,她的二哥等不起。

  一到湘公主的太平宮,她便使勁拍打?qū)m門,守門太監(jiān)打著哈欠開了門,他見是南今夕,有點(diǎn)不耐煩,卻又不敢怠慢,只得問:“南小姐深夜到訪,可有要事?”

  南今夕表情非常焦急:“我要見湘公主!快幫我通報!”

  守門太監(jiān)見南今夕如此模樣,心知定是急事,他便一刻不停的去通報。不一會兒,便見湘公主的女官阿云披著披風(fēng)出來了。

  阿云見南今夕焦急不安的神情,連忙問:“南小姐,發(fā)生什么事了?”

  南今夕一把拉住阿云,急促地說:“阿云姐姐,快,帶我去見湘公主,我要見湘公主!”

  阿云有些為難:“湘公主已經(jīng)睡了……”

  事關(guān)二哥生死,南今夕不能假他人之口,只是今夜,她怕是難以見到湘公主了。她心急如焚,這要怎么辦才好?

  阿云似是看出她的顧慮,她輕聲說:“現(xiàn)在夜色已深,就算湘公主現(xiàn)在起來見你,這大半夜的,她也怕是無能為力,要不南小姐先回去休息,你明日一早再來?”

  南今夕覺得阿云說的有道理,這天寒地凍的,若連累湘公主病倒,二哥怕是無人能救了??墒?,如今二哥身陷囹圄,時間拖得越久二哥便越危險,她如何能夠安心的回去,回去后又如何睡得著?二哥受難,縱然不能陪著他一起受難,她也不能安然處之。她決定留下等湘公主起來,只有這樣,她才能稍微寬心一些。于是她對阿云說:“阿云姐姐,我就在這等湘公主起來!”

  “萬萬不可!”阿云拉著她的手道,“這天寒地凍的,你在這里守一夜,怕是會凍出病來。”

  “我要在這里等湘公主,阿云姐姐,你就讓我在這等湘公主吧,求求你了……”只有守在這里,她才會安心一些,若因她回紫檀宮而錯過了救二哥的時辰,她這輩子都無法安睡,這天寒地凍的,也不知道二哥如何了……南今夕感覺自己要哭了。

  阿云見狀,頓時心軟了,她將南今夕引到一處偏房,又抱了些棉被來,好生說:“這里雖然沒得炭火,倒也比那門廳暖和些,南小姐暫且在這里將就一宿,你放心,明日公主一醒,我便向她通報?!?p>  此時南今夕情緒激動,她心存感激的看著阿云,但一時語塞,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阿云拍拍她的手說:“南小姐,莫說了,我都懂,好好保重?!?p>  南今夕看著阿云離去的背影,熱淚盈眶。這個皇宮里住著很多大人物,可是大人物都遙不可及,而這些看似卑微的小人物們,在關(guān)鍵時刻流露出來的人性美,比那璀璨的星星還要光彩耀人。

  整整一夜,南今夕都未曾合眼。天亮?xí)r,南今夕聽到敲門聲便匆忙從床上爬起,她打開門便看見阿云站在了門外。阿云見到南今夕也不多說,直接領(lǐng)了她來到湘公主房間。

  南今夕進(jìn)去的時候,湘公主此時正在梳妝,她見到南今夕的模樣,略微震驚:“今夕姐姐,你這是怎么了?怎么這般憔悴?”

  南今夕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公主救命!”

  湘公主大驚,她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慌忙去拉南今夕:“今夕姐姐快快起來說話。”

  南今夕紋絲不動的跪在地上,她飛快地將昨夜之事一五一十地道來,她隱瞞南思詢是被謝榮芷蒙騙進(jìn)宮的事實,畢竟沒有真憑實據(jù),況且還牽連到謝榮蘭,她不能讓謝榮蘭受到牽連。她說二哥是擔(dān)心她想不開,偷偷進(jìn)宮來看她,安慰她。

  湘公主聞言,眉頭緊蹙:“私自進(jìn)宮可是死罪,何況他是被當(dāng)做刺客抓起來的,搞不好會牽連到你們南家?!?p>  “公主,求求你,救救我二哥……”南今夕哭道。

  “你容我想想……”湘公主皺著眉頭在房間內(nèi)來回踱步,半晌才道,“今夕姐姐,你在這里等著,我先去打探一下情況再說?!?p>  湘公主去了半個時辰才回來,這半個時辰讓南今夕覺得像是一世般漫長。她見到公主便焦急問:“公主,情況如何?”

  湘公主眉頭緊皺,她揮退眾人,遲疑半晌,才對南今夕說:“死罪,擇日問斬……不過,”湘公主拉著南今夕的手安慰她,“好在沒有牽連你們南家……”

  聞言,南今夕面色煞白地癱軟在地。只一瞬的功夫,她又猛然跪倒在地,她拉著湘公主的衣袍苦苦哀求:“公主,你一定有辦法的,求求你告訴我怎么才能救我二哥,只要能救我二哥,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已經(jīng)打入死牢了,只怕神仙難救……”湘公主很是為難,她拉起南今夕,思索片刻,又道,“或許……你可以去求求貴妃娘娘……”

  “貴妃娘娘?”

  湘公主點(diǎn)點(diǎn)頭:“父皇不大管事,在這宮里,貴妃娘娘執(zhí)掌著生殺大權(quán),也只有她能讓人起死回生……只是……”

  “只是什么?”

  “貴妃娘娘生性涼薄,與她無關(guān)的事,她從不愿插手,怕就怕她不愿意管這等閑事。今夕姐姐我拿你當(dāng)親姐姐看,有些話就我便直說了。你是知道的,我自幼沒了母妃,在這皇宮,為了生存,便只能倚著貴妃娘娘和二哥,仗著他們的權(quán)勢我才能在這宮里活到今日,你別看我平時里前簇后擁,遇到事了,也使不上力的,就你哥哥這個事,我確實無能為力……希望姐姐能理解?!?p>  南今夕感激涕零:“今夕何德何能,得公主如此赤誠相待,公主大恩,今夕銘記于心,他日定肝膽相報!”

  說完她便匆匆往袁貴妃的昭陽宮趕去。

  南今夕在昭陽宮外跪了整整一個時辰,方見如眉嬤嬤出來。

  如眉一上來便道:“姑娘請回吧。”

  一上來便吃了閉門羹,南今夕有些受挫,但她別無他法,她拉著如眉嬤嬤的袖子說:“嬤嬤,求求你,讓我見見貴妃娘娘吧……”

  如眉見慣了這等場面,一句話便擋了回去:“娘娘現(xiàn)下午睡呢,這地兒冷,姑娘快回去吧!”

  南今夕不為所動:“我不回去,我就在這里等娘娘午睡。”

  “貴妃娘娘午睡怕是要一個時辰”如眉勸道。

  南今夕一臉的堅定:“多久我都等!”

  如眉搖搖頭:“那你就等著吧”

  南今夕跪在冰冷的青磚上,寒風(fēng)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她凍得手腳冰冷,嘴唇發(fā)紫,腿腳也因長時間的下跪而開始發(fā)麻,但她倔強(qiáng)的跪著,二哥面臨大難,她不能放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個時辰后,如眉嬤嬤見南今夕跪在宮門外,凍得不成樣子,忍不住走了上去,好言相勸:“這天寒地凍的,姑娘快快回去吧,別凍壞了身子!”

  聽到如眉的聲音,南今夕突然抬起了頭,她急切的問:“貴妃娘娘醒了嗎?”

  如眉很是為難:“醒了是醒了,只是這會在修剪盆景呢,娘娘修剪盆景時,最不喜人打擾了,姑娘快回去吧!”

  南今夕卻跪著不肯走。

  如眉蹙眉:“姑娘這是何苦?”

  南今夕的眼圈驟然紅了,她拉著如眉嬤嬤的衣袖,強(qiáng)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事關(guān)我二哥的生死,我怎么能一走了之?嬤嬤,救救你了……”

  看著她如此模樣,如眉嬤嬤有些于心不忍:“真是倔強(qiáng)的姑娘……實話跟你說吧,你跪在這沒用,貴妃娘娘是不會見你的?!比缑紜邒哒f完便轉(zhuǎn)身進(jìn)了昭陽宮。

  南今夕癱軟在地,她看著如眉離去的背影,心如死灰。袁貴妃果然生性涼薄,連面都不見,便直接將她擋了回去,不給她求情的機(jī)會。

  可是湘公主說過,只有貴妃娘娘能救二哥,她不能放棄,她要求貴妃娘娘,她要救她的二哥!

  南今夕猛然坐了起來,她拼了命地磕頭,每磕一次,便大聲喊一次:“貴妃娘娘,臣女南今夕求見!”

  “貴妃娘娘,臣女南今夕求見!”

  “貴妃娘娘,臣女南今夕求見!”

  ……

  她不斷地磕頭,不停的磕頭,她哀求的聲音像鐘鼓一般響亮,響徹整個昭陽宮。

  殿內(nèi),如眉嬤嬤將袁貴妃修剪的針葉用帕子卷起來遞給宮女,她看著正在專心修剪盆景的袁貴妃欲言又止。

  袁貴妃用剪刀比劃了一下五針?biāo)桑圃诳紤]從哪里下手,嘴里卻漫不經(jīng)心地問:“那丫頭還在外面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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