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未婚妻有毒(五)
除了偶爾和朋友出門幾天,在附近的城鎮(zhèn)玩玩,官文軒就沒出過皇都。要不是有鬼醫(yī)一路提點,拿著地圖的官文軒能把馬車駛到西域去。
“哎呦,頭痛!”鬼醫(yī)半躺在馬車?yán)锩~頭,“大徒婿是個情癡,小徒婿是個路癡,這日子沒法過了?!?p>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好幾天,官文軒終于是來到了鬼醫(yī)谷,期間無數(shù)次詢問林小北到底還能撐幾天,煩得鬼醫(yī)立馬改口:“我看小南也回去了,那小北應(yīng)該還能撐上一個月?!?p> 林小北送走了陸飛舟三人,正在瀑布旁發(fā)呆。
她開始迷茫了,本來的計劃是幾十年來重復(fù)地過著一樣的日子。每年回鬼醫(yī)谷服毒,在皇都待上幾個月順便逗逗官文軒,在外面游蕩幾個月,一年就過去了。
等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她可以擺脫命格的束縛,那也已經(jīng)是垂暮的老婆婆了。那時候她可以收個徒弟留在鬼醫(yī)谷,也可以待在皇都繼續(xù)逗官文軒的兒子,也可能是孫子了。
她從來沒想過可以和官文軒走到最后,因為老天爺讓她注定要孤身一人。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十八歲,多么青春美好的年紀(jì),是無數(shù)女子憧憬著愛情的年紀(jì),林小北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在這樣一個年紀(jì)過上正常的人生。
林小北脫了鞋襪,將一雙白凈的小腳放入冰涼刺骨的河水里,卻沒有任何感覺。
身上伴隨了她十幾年的,如花枝一樣纏繞著她的青紫痕跡已經(jīng)都消失了,她的皮膚顯得比常人要更白,體溫比常人要更低。
“以后,可能會變得和師父一樣了?!绷中”弊猿爸?p> 馬車停在了林小北的小木屋前,官文軒跳下了馬車,卻因為長期駕車而麻木了雙腿,險些跪倒在地上。
鬼醫(yī)飄飄然下了馬車,看著雙手撐地載在他面前的官文軒,臉上露出了十分感慨的表情,“好徒婿,這么快就給師父行大禮了?”
官文軒一伸手抓住了鬼醫(yī)的衣擺,“別貧嘴了,快拉我起來,腿麻了……”
鬼醫(yī)朗笑出聲,拉起了官文軒,又彎下腰在官文軒腿上按揉了幾個穴位,“怎么樣?好多了吧?見你是我徒婿,就不收你錢了!”
官文軒根本就顧不得鬼醫(yī)的不正經(jīng),著急地往屋子走去,“小北!小北你怎么樣了?”
推開門,官文軒卻發(fā)現(xiàn)里面空無一人。
“許是去了看瀑布,她很喜歡待在那里,畢竟鬼醫(yī)谷里沒什么生物,也就那里整天都有聲響。”
問過了方向,官文軒又往瀑布跑去。鬼醫(yī)悠哉游哉地抓了一把草,喂給鼻孔還在出著大氣的馬,“馬兄,辛苦你了?!?p> 在瀑布附近,官文軒找到了正在玩水的林小北。
“小北!”官文軒一看到人就立即跑了過去。
“你怎么來了?”林小北其實早就感覺到了師父帶了個人到鬼醫(yī)谷,還以為是需要治療的官文航呢,卻沒想到會是官文軒。
“你哥好了嗎?”
“好了好了!你好了嗎?”官文軒單膝跪了下去,抓著林小北的肩膀就是一頓猛看。
林小北除了臉色蒼白些,簡直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我怎么了?我一直都挺好的啊?!?p> “你不是毒性發(fā)作,快……”官文軒放低了聲音,“不是快死了嗎?”
林小北呆了一小會兒,突然就笑了起來,“誰告訴你我快死翹翹了?”
“你師父呀!他說你毒性發(fā)作,治到一半非得讓他先救我哥,他說你快不行了!”
“我?guī)煾刚f的話,你一般都別信?!?p> 官文軒將信將疑,“那為什么你突然消失了,還不回皇都?”
“那是因為我就快能克制體內(nèi)的毒性了,所以要靜心修煉,暫時走不開而已?!绷中”闭f,“而且我?guī)煾冈诠壤锎伭?,所以一聽到消息就說要替我去看看,我這不是沒攔得住嘛?”
官文軒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碰上鬼醫(yī)之后他算是重新認(rèn)識了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不僅有鬼神,還就在他身邊。他哥貌似是個鬼上身的,而鬼醫(yī)看起來就不像是人。
更讓他想抓狂的是,他被鬼醫(yī)坑了!坑太多了!他官文軒都不知道自己跳進去了幾個!
他官文軒的一世英名??!
從來只有他坑別人的!
不對,好像還沒出生就被他爹坑了,十歲就被親愛的哥哥坑了,之后十年更是走過無數(shù)林小北給他挖的坑。
官文軒腦子里亂成一團線,頹廢地坐在了林小北旁邊,一直緊繃的精神突然松懈了下來,讓他腦殼有點疼。
突然官文軒發(fā)現(xiàn)林小北竟然把腳泡進了水里,腦子已經(jīng)拒絕思考了,他憑著本能連忙伸手把林小北的腳撈了起來,不顧上面還帶著冰水,拉開大衣把林小北的腳包了起來,將林小北的腳窩在了自己的大衣下。
“你傻了嗎?水很冷??!凍感冒了怎么辦?”官文軒皺著眉頭說著。
林小北被他突然這么一個動作嚇到了,腳被拉起讓她瞬間失去了平衡,只好雙手撐著身后的草地免得身子倒下去。
“你干嘛呀?”
“我說這水很冷,寒從腳起你知不知道,你不是學(xué)醫(yī)的嗎?”
“我不覺得冷的?!?p> “別吵!我給你暖暖!”
林小北的腳被官文軒裹在大衣里,透過里面的衣服傳來官文軒的體溫,讓林小北覺得很燙,甚至燙到了臉上。
過了一會兒,大腦恢復(fù)正常的官文軒臉?biāo)⒌木图t了。
誰能告訴他,他在干什么?
大腿上傳來林小北腳上的涼意,官文軒感覺脊柱都被凍僵了,根本無法動作。全身上下的骨頭仿佛都凍結(jié)了,官文軒只能保持著動作愣在原地。
最終還是林小北動了動腳,官文軒趕緊松開了。
林小北套著鞋襪,穿著穿著就笑出了聲來。
“你你你不許笑!”官文軒又覺得很熱,太窘迫了!
林小北收斂了笑聲,肩膀卻還在顫抖著,顯然忍得很辛苦。
“我我,我只是怕你著涼了,所以才才才給你暖一下……不是!我只是,只是……”
“好好好,我我我知道了。”
林小北終于是止住了狂笑的念頭,滿臉笑意地模仿著官文軒說話,“所以你你你就別緊張了,我我沒多想。”
“你!”官文軒氣急敗壞地站起身來,指著林小北張口想罵,卻是一個字都想不出來。
“好啦!既然你來鬼醫(yī)谷了,不如我?guī)愕教庌D(zhuǎn)轉(zhuǎn)?”
“嗯……嗯!”官文軒表示他很勉為其難地答應(yīng)了。
鬼醫(yī)谷里有官文軒從未見過的奇花異草,林小北專門挑一些形狀奇奇怪怪的或者功效奇奇怪怪的講給官文軒聽。
“你看,這個是忘憂草,其實就是吃了以后麻痹了經(jīng)絡(luò),讓你什么感覺都沒有,這個時候人的反應(yīng)極其緩慢,你打他一拳都得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p> 官文軒想了想,不確定的說,“那不就像傻子一樣?”
“是啊,不知道憂愁不知道痛苦的,不是傻子是什么?”林小北覺得十分有道理,“你看,這朵花的形狀像不像你的扇子?”
“扇子長的都一個樣,怎么還分像我的扇子還是像誰的扇子呢?”
“我這不是打個比方嘛!”
兩個人在鬼醫(yī)谷里慢慢地走著,直到來到南北兩側(cè)的分界線,中間是一道深深的裂谷,兩人坐在橋上,夕陽就在他們面前。
官文軒往下面扔了一塊石頭,隔了一會兒傳來細(xì)微的落水聲,下面的河流濺起了小小的水花。
官文軒問,“這是瀑布那邊留過來的水嗎?”
“是啊,如果延著瀑布下的河流一直走,繞了大半圈可以到下面去的?!?p> “你怎么知道?你走過嗎?”
“走過的啊,鬼醫(yī)谷可是我家哎!”
官文軒看著漸漸落下的夕陽沒有再說話,林小北把手搭在木橋的欄桿上,開心地晃著腳。
“小北,”官文軒突然開口問道,“你之前說,等你能控制身體里的毒素了,等你出師了,我們的婚約……”
林小北晃動的小腳慢慢停了下來,“嗯,是啊,我說過?!?p> “那你……嗯,打算什么時候,我是說,你之后要回皇都嗎?”
“回去吧,現(xiàn)在可以在林府一待就是好幾年呢!”林小北不自覺地用指甲刮著欄桿,“不過可能很快就會膩了吧,所以以后可能會到處游蕩,我是說游歷?!?p> “那……那你……我是說……”
林小北輕輕地踢了官文軒一腳,“你到底要說什么呀?”
“我就是想問問你能不能帶我一起去?!惫傥能巹e開了臉。
“你去干嘛?皇都不是挺好的嗎?你又有那么多朋友?!?p> “我想去。”官文軒又回過頭來瞄了林小北一眼,“我想和你……一起?!?p> 被林小北欺負(fù)了十年,官文軒一度無比希望她能快點出師。這一路上他雖然著急,可卻沒有忽略鬼醫(yī)對他的稱呼,從一開始的小子,但后來滿口的徒婿,官文軒竟然覺得有些得意,就沒有刻意讓鬼醫(yī)改個稱呼。
他不是沒有幻想過娶別的女子,端莊大氣的,賢淑溫順的,活潑可愛的,每一種都似乎很讓人向往。但是沒有一種可以讓官文軒怦然心動。
有時候,官文軒竟然病態(tài)地懷念著和林小北初見時躲在衣柜里的刺激,被蛇嚇倒的心跳加速,被綁起來威脅的不服。
沒有等到林小北的回應(yīng),官文軒輕輕地說,“那個泥塑娃娃,我還沒來得及上色?!?p> “那回去一起上色吧!”林小北突然轉(zhuǎn)過頭來對官文軒展顏一笑。
“嗯?!惫傥能幰残α?。
兩顆不確定的心,終于是決定要去嘗試。
那似友非友的情誼,漸漸開始變味。
夕陽下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了旁邊的山壁上。那兩個影子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最后貼在了一起。
幽靜的山谷里突然傳來林小北的笑聲和官文軒羞惱的聲音,“你你你別笑了,我我我這不是第一次嘛!磕磕磕到牙很正常的!真的很正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