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1990年農(nóng)歷6月的一個夜里,在位于南方一個偏遠(yuǎn)的山區(qū),有一個黑暗落后的小村莊被大雨籠罩在黑暗下面,此時本該死寂的夜幕下,突然“啪嗒”一聲,重物摔下地的聲音,“嗯……”一聲沉痛壓抑的嗚咽聲傳來,隨即,寂靜的黑夜隨之被打破。
先是一盞昏黃的油燈亮了起來,中年男子看到已經(jīng)大腹便便的媳婦已經(jīng)被羊水染濕的被面,便開始緊密羅鼓地張羅起來,鄰居家的同房親戚們也加入了進(jìn)來,寂靜的夜晚徹底被打破,經(jīng)過忙碌緊張的4個小時,好不容易的把孩子生了下來的時候,孩子的媽媽已經(jīng)疼暈了過去,年過半百的杜振興神情幾度變換,從期待到激動到忐忑,到在看清嬰兒性別那一刻難掩眼中的失落,最后還是無奈地嘆息著把小孩默默放到了事先準(zhǔn)備的小被窩里。
不是沒想過不要這個孩子,只是這個孩子來的卻也是很不容易,孩子媽并不是一個正常人,而是一個弱智的,四十五歲的杜振興是家中長子,雖不是獨子,卻也是這個家里唯一一個結(jié)了婚的,出世于地主之后的家庭的林振興一家,經(jīng)過新中國一系列改革之后,過得并不如意,杜振興上面還有一對老父母,已經(jīng)七十多歲,長子杜振興年過四十經(jīng)過早年“走三行”,生活過的并不穩(wěn)定,導(dǎo)致一直未婚,次子杜振德更是個不靠譜的,賭博酗酒玩女人無一不沾,就是不肯正經(jīng)成個家,流浪了半輩子也越發(fā)活得每個人樣,家里兩兄弟眼見都活了大半輩子了,還是讓老邁的父母操碎了心,老兩口聯(lián)系了兩個嫁出去多年的女兒,一起籌謀主意,最后一致決定無論再怎么樣,傳統(tǒng)觀念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總不能讓這家里斷了后不是?最后在幾人以及周圍鄰居極力促成之下,迫于壓力,杜振興還是遂了他們的愿娶了個從廣西低價買過來的弱智媳婦,日子一天天將就地過著,面對沒有任何感情的弱智媳婦,和年邁操碎了心的老父母,杜振興也滿眼都是無奈。
不過無奈歸無奈,杜振興卻還是毅然擔(dān)起了這個家,至少憑著一雙手硬是把自己房子蓋起來了,雖然只是一棟兩層樓高的泥土房,臨山而建,在當(dāng)時的條件下卻也是個了不得的“豪宅”了,家里生活似乎也逐漸好了起來,除了弱智的媳婦一直沒能懷孕。
又這么過了兩三年,這事再度被提著一顆心的一家子提上了日程,在兩位小姑子幫助下,兩夫婦補藥中藥喝到吐,又過了一年半,好不容易盼來了這個喜訊,一家子都盼著望著。
直到現(xiàn)在,看著襁褓中的女兒,杜振興腦子里仿佛一片空白,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年過半百好不容易向生活妥協(xié)了一把,卻不想一再蹉跎,此刻的他滿腹心事復(fù)雜得不可言說,隱隱還帶著一絲不可名狀的絕望。如今這女兒,養(yǎng)活起來少不得費一番功夫,可最后還不是總有一天成為別人家的人?農(nóng)村觀念里的女孩子嫁了人就是潑出去的水可不是隨便說說的,多少鮮活的例子每天都在身邊發(fā)生?要把她丟了,如今自己已經(jīng)將近五十了,還能不能再有個小孩還很難說。
最后還是七十歲的老父親匆匆趕來,嘆著氣把剛出生的小女娃抱走了,并于當(dāng)天直接另外搬到更老的老房子里單獨住,仿佛這個小女娃并不曾來過,這事才算暫時了結(jié),杜振興一家又再次歸于平靜。
就這樣,平淡的日子一晃又三年過去了,小女孩也一天天長大,一直跟爺爺奶奶相依為命,日子倒是還過得去,除了只知有爺爺奶奶不知有父母以外,一起都挺好的的,只可惜好景不長,在她三歲這年,還沒等到她來得及懂事的時候,災(zāi)難再次降臨,在一個陰天的早晨,那個說話總是溫溫軟軟的奶奶,就這樣忽然地永遠(yuǎn)地離開了他們爺孫倆,已經(jīng)會說話的小女娃并不理解為什么那個最疼愛她的奶奶日上三竿了為什么還不起來陪她。
“奶奶呢?怎么還沒有起來?我要去叫奶奶起床!”懵懵懂懂的她看著爺爺濕潤的眼眶,叫嚷著要去叫奶奶起床,卻被爺爺緊緊地抱在懷里,緊緊的!不說話,只是眼里的淚水似乎開了閘的水龍頭,流個不停。
奶奶的過世,給了女孩爺爺一個沉痛的打擊,原本硬朗的身體瞬間添上了濃濃的滄桑和死氣,這個樣子的他已經(jīng)不在適合也沒有那么多的精力再帶這個可憐的孫女過日子了,老伴忽然離世的噩耗猝不及防地給了這個已經(jīng)年逾七十的老人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間白發(fā)似乎多了三分之一,無奈之下只有叫來了久不聯(lián)系的大兒子。
久未謀面的小女孩傳說中的爸爸杜振興得知母親過世,辦過葬禮過后與父親的徹夜長談了一宿,最終還是答應(yīng)把小女孩接回身邊撫養(yǎng),其實兩所房子相距并不遠(yuǎn),就半公里的路程,只是鮮少往來的父母家對小女孩來說還是很陌生的一番天地。來到這個地方,看著各路生面孔,以及從未謀面的“父母”,小女孩表現(xiàn)的格外“獨立”,從不哭泣,從不撒嬌耍賴,在沒有任何主觀意識的情況下被動體驗了一把“寄人籬下”,這也為小女孩日后的性格中的不自信埋下了深深的伏筆,當(dāng)然這是后話,在此暫且不提。
話題回到當(dāng)下,也許是直覺知道眼前永遠(yuǎn)一副嚴(yán)肅表情的父親并不如爺爺奶奶喜歡自己,隨著父母生活的小女孩表現(xiàn)了異于常人的懂事,給什么吃什么,從不提要求,從不放肆,也再不曾體驗過同齡人撒嬌耍賴的任性的樂趣,就連偶爾隨父母接待來訪客人也是讓喊人喊人,讓端茶倒水就端茶倒水等都表現(xiàn)的可圈可點,鄰居見了無不夸一句乖巧懂事,這無疑讓一直對于忽然多出來一個女兒的杜振興內(nèi)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