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錯!”
一聲暴喝在廳內(nèi)響起。
蕭何一臉錯愕的望著滿臉霸道的姬琰。
而先前本是笑臉盈盈的曹縣令,倏然間褪去笑容,臉色有些陰沉。
曹縣令猛然一甩袖,使得燈火都有些要被撲滅。
冷哼一聲,曹縣令有些不悅道:“姬琰小友倒是說說,下官何錯之有!”
姬琰雙手環(huán)抱,眼神銳利,言辭更是犀利。
“曹縣令過錯有三!”
“這趙立欺壓百姓,搶占民女,橫行霸道,曹縣令不管不顧,是為過錯其一!”
“趙立唆使手下護(hù)衛(wèi)闖入劉府,致使劉府老人死亡,曹縣令不加以調(diào)查而是草草定罪,是為其二!”
姬琰的每一句話都字字誅心!
曹縣令面露譏色,在下一刻開口辯解道:“這趙立入沛縣以來,雖橫行霸道,欺壓百姓,可百姓從未來這縣衙喊過冤,既無冤屈,下官又怎么敢擅自抓人,只因為某人風(fēng)評極差嗎?”
“至于過錯二,下官何曾草草定罪?這劉府老人是因為趙府護(hù)衛(wèi)張流錯手將其致死,本是無心之過,如今更是伏罪,此刻就在縣衙的大牢里,不日便要問斬!”
那些有冤屈的百姓或被趙家以勢以錢打壓,自然是不敢上縣衙伸冤,至于劉府乳娘之死,本就是護(hù)衛(wèi)的過錯。
這些措辭本就早早在心中打好了腹稿,曹縣令自然是不懼任何人發(fā)難。
姬琰冷笑一聲,看著面前這老奸巨猾的曹縣令,他倒是想起一件事來。
不久的將來,在陳勝起義的號召下,各地紛紛響應(yīng),這沛縣縣令想自保,于是也起兵響應(yīng)。
在蕭何的勸告下,召回在芒碭山落草為寇的劉邦。結(jié)果在劉邦等人快要回到沛縣時,因為懼怕劉邦,而封鎖城門,不讓劉邦進(jìn)來。于是蕭何就跟夏侯嬰等人一起,殺了沛縣縣令,迎劉邦入城。
就這種人,也難怪會被殺,是我我也殺。
想到這,姬琰又看了眼此刻卑躬屈膝的蕭何。
心里有些感嘆。
也是夠狠啊,自己的老上司是說殺就殺。
感受到姬琰的目光,蕭何也是抬頭看了一眼姬琰,有些不解。
在四目相對之時,姬琰的視線又再次回到曹縣令身上。
“有沒有過錯,曹縣令自己心里清楚!”姬琰冷哼一聲,一字一頓道:“而這過錯其三,因錢財周轉(zhuǎn)不暢,而趨炎附勢,巴結(jié)富甲一方的趙家,收受賄賂,徇私枉法,簡直妄為父母官!”
“你胡說!”曹縣令面色難看,脖子處有青筋暴起,“是你告訴他的?”
這后面這句話,自然是對蕭何說的。
蕭何此刻彎著腰,低著頭,額頭是冷汗涔涔。
“不關(guān)蕭大人的事。”姬琰眼神平靜,字正腔圓的說道:“早在我來之前,就曾聽聞,趙家趙堅,為人橫行霸道,欺壓鄉(xiāng)里??膳婵h縣令因有事求于趙家,便對此視而不見!”
“能讓堂堂掌管一縣的縣令大人,都能有求于趙家,我想除了求錢,別無可求。”姬琰看著面前的男人,隨著自己每個字的落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他冷笑道:“曹縣令,我說的可對?”
這些話其實都是剛?cè)肱婵h時,那名士兵對他說的,再加上蕭何剛剛在路上所說,仔細(xì)想一下,結(jié)合一下,很自然就得出了這個結(jié)果。
可問題是,曹縣令他不知道??!
只見曹縣令撲通一聲跪下,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可是通武侯派公子前來的嗎?”
不知不覺間,曹縣令從原先的姬琰小友,再次變?yōu)楣?,這心態(tài)轉(zhuǎn)變可見一斑。
通武侯?
怎么就扯到通武侯了?
姬琰那聰明的小腦瓜隨便轉(zhuǎn)了一下,就明白了原由。
顯然是這曹縣令認(rèn)為是通武侯王賁,也就是王離的父親派他來調(diào)查這件事的。
主要現(xiàn)在王家當(dāng)家的是通武侯王賁,曹縣令先入為主的認(rèn)為是王賁派來的,很自然的就忽視掉了王離這家伙。
于是姬琰順?biāo)浦?,直接說道:“既然被你猜到了,那我也不瞞你了,正是通武侯派我前來調(diào)查的!”
“你是不是還要看看通武侯的令牌??!”姬琰的聲音陡然加大。
“不敢不敢,下官不敢?!辈芸h令此刻已是如臨深淵,如芒刺背,哪敢再質(zhì)疑什么。
單是武通侯知道自己徇私枉法,任由那趙立為非作歹,不加以約束。輕者告知一聲郡守大人,自己官位不保;重則,說不定始皇帝陛下都要知道了啊!到時候可不是丟個官職這么簡單了,連命都保不齊了??!
在姬琰承認(rèn)是王賁派來后,曹縣令哪敢有什么別的心思,焦急忙慌道:“公子公子,下官真的沒有收賄,下官也是有難處的?。 ?p> 姬琰倒是微微一笑,成了。
受沒受賄他不知道,反正姬琰也是隨口胡謅的。不過看曹縣令現(xiàn)在這副我擔(dān)驚受怕的樣子,他倒是知道,接下來他的地位應(yīng)該是穩(wěn)了的。
至于什么令牌,他哪有?。?p> 除非那王賁親自出現(xiàn)在此,否則這謊言根本無懈可擊!
一旁的蕭何此刻也是暈頭轉(zhuǎn)向。
先是在姬琰的一聲暴喝,再接著就是直言曹縣令三大過錯,接著坦明身份,原本處于弱勢的一方瞬間逆襲,沒看到曹縣令都嚇的直接跪了下來嗎。
這一手先聲奪人真是妙?。?p> 這一刻,蕭何再次感受到了權(quán)力所帶來的好處。
若是姬琰身后沒有王家,恐怕根本就沒有資格與這縣令說上一句話。
縣令跪的不是姬琰,而是姬琰身后的王家!
沒有人知道,在蕭何的內(nèi)心深處,一顆名叫野心的種子,破土而出。但蕭何比誰都清楚!
此刻,蕭何的眼神是清亮無比。
姬琰可沒感受到蕭何身上的變化,而是上前,微微一笑,扶起了曹縣令。
“曹縣令有何難處不妨直說,小子相信還是有能力替縣令大人解決的?!?p> 沒有了霸道,沒有了冷漠,還是那個溫和的少年。
扇一個巴掌再給顆糖,這道理姬琰還是懂的。
一手棒槌一手蘿卜那是把曹縣令喂得不要不要的。
雖說姬琰恢復(fù)了往日的溫和,笑的一臉燦爛,可剛剛從深淵里爬回來的曹縣令,可不會就傻到以為眼前的少年是個溫順的羊。
溫順的羊在某一刻,也會用羊角攻擊敵人??珊螞r眼前這位主,可不是個善茬。
微微平復(fù)下心情的曹縣令此刻一臉賠笑道:“公子,您還先請上座,這件事很長,容我仔細(xì)道來?!?p> 姬琰點(diǎn)點(diǎn)頭,一臉淡然的走到木案后的坐塌上,坐了下來。
開玩笑,他現(xiàn)在可是代表著通武侯王賁的好嗎,不該讓的地方是絲毫不能讓,否則就讓人看出端倪了。
而縣令也是坐在姬琰的對面,剛一坐下,倏然間猛拍木案。
這一拍也著實嚇了姬琰一跳。
“下官也是很是厭惡那趙立?。M行霸道,為禍鄉(xiāng)里,下官都恨不得將他抓起來,仗笞百八十大板啊?!?p> 那嫉惡如仇,一臉悲憤的表情,看著姬琰也是一愣一愣的,若是沒有先前曹縣令為自己的行為辯解的事情,他還真的都有點(diǎn)相信了。
姬琰端起面前的陶碗,小飲了一口水,這才說道:“有事說事,別在我這裝什么苦大仇深的模樣,他可沒上你門,占你妻?!?p> 一旁的蕭何緊握雙拳,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在蕭何心中,早就對縣令有些不滿了,雖然他知道這其中緣由,但還是對縣令這副委屈求全的樣子不太贊同。
曹縣令砸吧砸吧嘴,有些尷尬。
姬琰這冷冰冰的刺回來,頗為無情,他還準(zhǔn)備了好多抨擊趙家的話語,就這么硬生生的被扼殺在搖籃里了,這讓他滿腔的熱情無處安放。
于是曹縣令也拿起陶碗,喝了口水,嘆了一口氣后,仿佛衰老了十多歲,語氣都變的有些滄桑起來。
“那是在一年前的一個早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