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百鍛七斬
軍師祭酒顧玉樓約莫三十五六歲年紀(jì)，面如冠玉，一身儒衫打扮，顯得十分溫文儒雅，不似個軍中行伍之輩，倒像個私塾的教書先生。
方起武對這顧大人的態(tài)度卻頗為尊敬，在其面前并不敢粗聲言語，小聲述說了此番的來意后，他便束手恭立在了一旁。
顧玉樓并未馬上答應(yīng)，他淡笑著打量了一番儲笑，又抽出手邊的一張畫紙，出示給儲笑看道：“這是你先前所畫？”
儲笑凝神一瞧，發(fā)現(xiàn)這紙上畫得，正是他先前剃發(fā)時，隨手用柴炭畫的素描，不知這祭酒從何處得到消息，竟把這素描臨摹到了紙上，雖然筆法和用力都不太對，卻也有七八分相似。
“不錯，正是在下所畫?！眱π]有扭捏作態(tài)，干脆承認(rèn)了。
顧玉樓撫掌笑道：“本官在西北多年，還從未見過如此奇特的畫作，這倒也是件奇事了。你既然懂畫，平日可曾讀書否？”
儲笑思忖片刻，才道：“經(jīng)史讀得不多，雜書筆記卻是看了不少?！?p> 顧玉樓頗有趣味地看了儲笑一眼，頷首道：“如此，倒是屈才了，以你的文武才干，去當(dāng)個伍長，卻是大材小用了。”
方起武急道：“顧大人，這小子可是我先…”
話還未說完，顧玉樓便擺了擺手。
方起武頓時住口，不敢再插嘴，不過一向心直口快的他，此刻一張臉竟憋得通紅。
顧玉樓接著道：“也對，若是將你一下子提得太高，怕是也難以服眾。如此便這樣，本官手上恰有一件緊要事需要辦理，你便暫充伍長一職，與起武一道，今夜去幫辦一下吧。”
方起武左手擊胸道：“顧大人但有吩咐，屬下等在所不辭?！?p> 顧玉樓拿出一張素紙，取出筆墨在上面寫下了一道諭令，又封在油封中，讓方起武上前貼身藏好，才道：“此事知曉的人不可太多，只你們兩人知道便罷，可速去速回，上官那里我自會替你們?nèi)ブ獣宦?。?p> 說罷，他又叫來軍中主薄，吩咐將蕭楚高列一等，由步卒提為士佐，充任伍長一職，可領(lǐng)卒四人，餉高一級，并撥鑲銅甲一副，出借百鍛功密卷和七斬刀譜各一本，即刻令行。
方起武領(lǐng)著儲笑謝過顧玉樓，兩人便拿著主薄開具的文書，先行告辭離開了營帳。
“鑲銅甲一副，勘領(lǐng)。”
“百鍛功一卷，七斬刀譜一冊，暫借，你可自去軍中教頭處修習(xí)，謹(jǐn)記訣譜不可污損，也不得撕毀，五日后必須還庫?！?p> 倉大使公事公辦地將儲笑需要借領(lǐng)的物品一一取了出來。
方起武又上前水磨了一會，替儲笑多要了一雙鰲虎皮靴，又要了兩把手弩，各配了十只短箭，方才在倉大使連聲驅(qū)趕下，離開了這處營帳。
方起武意猶未盡地憾聲道：“這譚老摳就是太小氣，虧老子還請他喝了好幾頓酒，就給這些破爛打發(fā)人。要是能讓他把那地龍皮打造的黑蛟盾給咱借出來，顧大人吩咐的事就容易辦了。”
說著話，方起武把手弩分給了儲笑一把：“小楚，這把手弩你貼身藏好，危急時說不準(zhǔn)能救你一命。接下來你去找陸教頭，把百鍛功和七刀斬先學(xué)上一兩手，雖然不一定有用，?；Ｈ诉€是可以的。我先過去集合隊(duì)伍，再幫你要兩個新丁過來，一個時辰后，咱們在營門口匯合?！?p> 兩人說定了以后，儲笑就拿著兩本秘籍，去找軍中的刀戟教頭陸逍遙去了。
一路問人，儲笑才在營房外的柳家酒館，找到了這名傳授屯軍刀戟攻防之術(shù)的陸教頭。
陸逍遙抬了抬醉眼看了看儲笑，嘿然道：“看來是個運(yùn)氣不錯的新丁，你是想先學(xué)百鍛功，還是先學(xué)七斬刀？”
儲笑又不是三歲小孩，當(dāng)然正色道：“我全都要?！?p> 陸逍遙噴出一口殘酒，用筷子拍打著桌面，失聲而笑道：“這樣牛皮哄哄的大話，多少年沒有聽過了，你叫蕭楚？今日我便看看你有沒有這本事，一個時辰內(nèi)上手這兩門功夫。”
儲笑排出三兩銀子，讓酒保給陸逍遙再上了一壇好酒，又要了五斤雪牛肉，便請陸逍遙傳授他修煉之法。
陸逍遙笑道：“把你那兩本破書扔一邊去，照著書練，我保你三個月都入不了門。不過首先，我想問問，你可知道百鍛功的來歷？”
儲笑搖了搖頭，坦率道：“不知道?！?p> 陸逍遙用筷子夾起一片豬耳朵，放在嘴里邊咂邊回味道：“百鍛功是三百年前，時任大空朝兵部侍郎的一代名將石金虎所傳下的一門鍛體之法，此功法內(nèi)外兼修，并且修到深處，有破妖誅邪的功效。功成百鍛之日，身軀更是萬兵難傷，力足可以搬山卸嶺，堪稱是一門奇功了?！?p> 儲笑聽后大為意動，暗思這功法聽上去頗為不錯，可以和自己修習(xí)的沉罡勁和金剛炮錘互相印證，而且兼具破妖誅邪的能力，以后遇到妖祟作亂，也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
陸逍遙瞧了眼露出興奮之色的儲笑，像是惡作劇得逞的小孩般，促狹地笑道：“蕭楚啊，我話還有沒說完，你先別急著高興。你可知道，咱們軍中修煉百鍛功的好手，最高修習(xí)到了第幾鍛？”
儲笑素來不擅長猜謎，干脆道：“不清楚，還請陸教頭示下?！?p> 陸逍遙晃了晃腦袋，斜睨了一眼儲笑：“真是個無趣的小子，告訴你吧，只有三鍛，否則你以為這套功夫，憑你一個小小的伍長便有資格修習(xí)？”
儲笑一愣，旋即問道：“以陸教頭所言，軍中千萬軍卒，就沒有人能練到更高境界嗎？可是剛才聽你所說，以前傳下這功夫的石侍郎，似乎修成了第一百鍛?！?p> 陸逍遙嘆了一口氣道：“獅子能跳過去的溪澗，兔子卻會淹死在里面。當(dāng)年石侍郎是何等英雄，云，樂，晉三座大州陷于妖亂，他橫提三萬軍，一路誅邪祟，斗魔王，十年百戰(zhàn)，終平定三州之地，這豈是凡俗之輩能望其項(xiàng)背？”
“不過，昔年倒也不是沒人將百鍛功練到更高境界，江湖上有一個叫燕九的人，曾花了四十年的苦功，將百鍛功練到了第十一鍛，但這個人最后卻是個悲劇?！?p> 陸逍遙仰頭喝了一口酒，見儲笑沒有搭話的意思，便自顧自得說下去道：“燕九出關(guān)以后發(fā)現(xiàn)，和他同時拜入師門、資質(zhì)尚且不及他的師兄弟，武功早已入了化境，他就是將百鍛功練到更高境界，也是遠(yuǎn)遠(yuǎn)不及他們。燕九當(dāng)時就心如死灰，黯然消失在了江湖之上，后來便不見了消息?！?p> 儲笑頓時聽明白了陸逍遙的意思，這百鍛功的性價比太低了，投入太大，回報卻太少，并不適合他目前修習(xí)。
這功夫就和儲笑前世看得某部武俠小說中，一門叫做龍象般若功的武功類似，那門武功據(jù)說需要苦練一千年，才能達(dá)到最高的十三龍象境界。
這當(dāng)時就被許多武俠迷視作雞肋，五百年都夠別人修上仙了，你這十三龍象上去，除了做成菜，還能有其他更好地下場？
“你還是打算同時修習(xí)百鍛功和七斬刀？“
”七斬刀，又被軍中稱作七刀斬，卻是一門威力巨大，又極易上手的殺伐功夫，你若能學(xué)成一兩式，足可讓你在戰(zhàn)場上殺個七進(jìn)七出了。”
“陸教頭已學(xué)成了幾斬？”
陸逍遙自傲道：“我三年前已修成了四之怒斬--風(fēng)火輪，荒塞八十萬屯軍中，論刀法我也能暫居前十了。”
“一之天斬--九皇殿，和二之地斬--紅焱烈，是七斬刀中兩式霸道刀法，一個時辰雖然不夠你掌握到精義，但粗通個皮毛諒來還是可以的。”
儲笑手撕了一塊熟牛肉塞到嘴里，狠狠嚼了幾下后，方才定下決心道：“陸教頭，多說無益，我仍決意要同修百鍛功和七刀斬?！?p> 陸逍遙饒有興味地盯著儲笑看了片刻，方才道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