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休,你……”楚方歌看著陸云休,口中的問話還沒有說完,內室外面就傳來男子的大笑聲。
“那個忘憂谷的人在哪兒?”為首的男子伸手抓住醫(yī)館伙計的衣領,大聲質問道。
伙計看著面前高大的男子,自然是嚇得雙腿都一直發(fā)抖。他睜大眼睛,顫顫巍巍的指了指右側緊閉的房門,小聲回答:“在,在這個房間里……”
不等伙計說完話,男子便松開伙計的衣領,徑直往右側的房間走去?;镉嬕姞?,急忙擋在男子面前,好聲好氣的勸阻:“大俠,大俠!房間里還有一位傷患呢,您若是找他有事,小的把話傳進去就好,不勞煩您親自去一趟了?!?p> 男子垂眸看著臉上堆著笑意的伙計,眸中頓生一絲怒意。他伸手撥開伙計,頭也不回的進了房間。
落羽聽到房門的聲音,急忙扭頭向門口看去。她看著大步跨進來的男人,眉頭猛地一皺,低聲說道:“呼蘭圖?!”
聽到落羽的言語,其他幾人紛紛向身后的男人看去。
名為呼蘭圖的男人直勾勾的看著床上躺著的染硯,嘴邊帶著一絲淺笑。他大步走到床邊,定睛看著染硯,大聲說道:“你們忘憂谷的弟子也不過如此,區(qū)區(qū)一場比試,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要是變成這副樣子,還不如直接找個地方自盡算了?!?p> “呼蘭圖!你將染硯打成這副樣子我們本不與你計較,你竟然親自上門來叫囂,真當我們都是好欺負的?!”染墨走到呼蘭圖面前狠狠瞪著他的眼睛,似是要將他的雙目挖出來一般。
呼蘭圖看著面前這個瘦弱的女子,眼中滿是不屑和譏諷。他咬了咬牙,伸手攥住染墨的衣領,俯身湊到了染墨臉前。
染墨被呼蘭圖拉住衣領,不得不被迫踮起腳尖。她看著呼蘭圖彎下腰,像一只健壯的大熊一般,帶著強烈的攻擊性。
落羽見狀,急忙向呼蘭圖走去。不料剛走幾步,她的手腕就被落塵拉住。
“你別去?!甭鋲m說完話,將落羽拉到自己身后,隨后自己大步朝著呼蘭圖走去。
“呼蘭圖,你究竟又何來意?若是只為了看我們的笑話,那你的目的達成了,還請放開染墨吧?!甭鋲m伸手握住呼蘭圖的手腕,他臉上帶著笑意,手上卻暗自用力,逼迫呼蘭圖松開手。
呼蘭圖扭頭看著笑意盈盈的落塵,又看了看落塵因為太過用力而泛白的指關節(jié),隨后咬牙松開了手。
衣領處沒了禁錮,染墨的呼吸也順暢了許多。她大口呼吸著空氣,依舊不肯服輸?shù)牡芍籼m圖,冷哼一聲說道:“呵,不過是一個無賴罷了,有本事,你跟我堂堂正正的比一場!”
“染墨,不要胡鬧!”白閱一邊說著,一邊快速走到了呼蘭圖面前。他先是沖著呼蘭圖作了一揖,隨后含笑說道:“這位就是悍馬幫幫主的長子?早先便聽說過你的大名,如今當見,果真是器宇不凡?!?p> 呼蘭圖這人本就心高氣傲聽不得別人的夸贊,白閱這一番夸獎,自然是讓呼蘭圖心里高興的開了花一般。他仰頭哈哈大笑,挑起眉頭瞥了眼白閱,言語間有毫不掩飾的輕蔑:“你是忘憂谷的領頭?到底是個領頭,知道面對強者該怎么說話?;厝ヒ院笥浀媒探踢@些人該怎么說話,虧得我心胸寬闊不跟你們計較,他日若是惹了別人,怕是有你們好果子吃。”
白閱聞言,心里雖是生出怒意,卻只能表現(xiàn)的不急不惱。畢竟呼蘭圖的來意便是看他們的笑話,若是將憤怒表現(xiàn)出來,豈不是正中了他的下懷。
“呼蘭圖俠士說的是,日后我定多加教導弟子,不讓他們太多魯莽?!卑组喢蜃煨α诵?,開口答應。
見白閱絲毫沒有生氣的跡象,呼蘭圖的逗弄之心頓時像被潑了瓢冷水。他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無趣。兄弟們,我們走!”
話音剛落,呼蘭圖便已經跨出了房門。他身后站著的那些弟子見狀,也急忙跟著走出了房間,大搖大擺的隨著呼蘭圖離去。
門外的伙計扭頭目送著呼蘭圖離開,直到他們走出了醫(yī)館,伙計這才快步跑進房間,噗通一聲跪在了白閱面前。
“俠士,都怪小的無能!竟把這幫蠻不講理的無賴放了進來……俠士,小的給您幾位磕頭了,幾位可千萬別記恨小的??!”伙計說完話,哭著不停的磕著地板,甚至能聽到腦袋搶地的悶響。
“快請起!我們受不起這等大禮?!卑组喖泵τ檬肿o住伙計的額頭,隨后伸手將伙計扶了起來。他拿出帕子將伙計額頭上染著的塵土擦凈,隨后臉上露出了一絲愧疚:“這事怨不得你。他們人高馬大身體又健壯,習武之人都不定能打得過他們,更別說你了。你有幫助我們的心意,我們就已經十分感激了。”
伙計聽完白閱的話,急忙埋頭痛哭起來。淚水混合著汗水滴落下來,白閱皺眉輕嘆了一聲,將帕子交到了伙計手中。
白閱又安慰了伙計幾句之后,伙計的心情也平復了下來?;镉媽⒛樕系臏I水擦干凈,隨后快步去取了兩個藥包,又小跑著回到了房中。
“俠士,這是館主親自做的蜜餞,您幾位收著吧,也算是讓我的心里好受一些。”伙計將藥包遞到白閱面前,語氣十分誠懇。
白閱聞言,也不忍心拒絕伙計的好意。他點點頭,將藥包接了過來,笑著回答:“多謝?!?p> 鬧劇平息之后,天色也已經暗了下來。白閱等人因為要照顧傷患,只能留在醫(yī)館里過夜。其實醫(yī)館里的傷患也只剩下了三個人,一個是染硯,一個是李無瀾,還有一個是楚方歌。除了渾身都是鞭痕的染硯外,其他兩人的傷情并不是很嚴重,按理說只需要留下兩個人守夜就好。只是在一番商討之后,并沒有人愿意回客棧去。如此一來,也只好所有人都留下來,反而會安全些。
天色黑下來之后,白閱去買了些熱粥回來。他給每個人盛了粥,草草的對付了一下,繼續(xù)點燈熬油的照顧傷患。
戌時初,楚方歌要喝的湯藥也正好煎好。陸云休將煎鍋里的湯藥倒入碗中,隨后小心翼翼的將湯藥遞到楚方歌面前,示意讓他喝藥。
楚方歌抬眸看了眼陸云休,并沒有將碗接過來。他用手指了指斷掉的手臂,開口道:“我這手臂斷了,你叫我如何喝藥?”
“如何不能喝?把這碗放在桌上,你右手拿著勺子喝藥不就好了,難不成還要我喂你?”陸云休瞪著楚方歌,臉上是一百個不情愿。
聽完陸云休的話,楚方歌頓時來了精神。他抿起嘴笑了笑,點點頭坐直了身體,言語中帶著笑意:“好啊,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你來喂我好了?!?p> “什么我說了,我說什么了?”陸云休不禁皺起眉頭,眼里生出一絲疑惑。也不知是陸云休的腦子太笨,還是楚方歌太聰明,陸云休總是被他說的一愣一愣的,像個傻子似的任他逗弄。
最終,陸云休在楚方歌的請求下,還是同意給他喂藥。雖然陸云休依舊不愿意,可是若是錯過了喝藥的時辰,療效就會減上半分。陸云休身為一個醫(yī)者,自然是不能因為自己的任性而耽誤傷患病情的。
喝了藥之后,楚方歌因為湯藥的作用,早早的就上床休息了。陸云休獨自坐在床邊,沒了繁雜的事物,她的眼皮子也開始打起架來。
眼前就有一張舒服的木床,陸云休卻不能躺在床上。這是給傷患用的床,楚方歌在上頭躺著,陸云休就算心里再渴望,也只能是默默的守在床邊。入夜之后天氣已經有些微涼,陸云休身上的衣服單薄,雖然身在屋子里,卻有微風從窗縫里吹進來,帶來了絲絲涼意。
陸云休不禁打了個寒顫,隨后打了個寒顫。她咂咂嘴巴,扭頭看了眼楚方歌,埋怨似的小聲嘟囔:“我真是欠了你的,又要給你煎藥又要給你端茶倒水的,活像個你帶來的丫鬟。我不就是跟你頂撞了幾句嗎?至于這么報復我嗎……”
說完話,陸云休走到桌邊坐了下來,唉聲嘆氣的給自己倒了杯溫茶……
第二天一早,程子朝便趕到了醫(yī)館。他掃視了一眼大廳,見只有一個伙計在藥柜前整理草藥,便一言不發(fā)的走進了李無瀾所在的房間。
李無瀾此時還在睡覺。她前一晚醒來過,只是意識還有些不清醒,又因為湯藥的安神作用,便又睡了過去。程子朝站在床邊低頭看著李無瀾的睡顏,心里不禁有些動容。
李無瀾似是睡的很不安穩(wěn),她的劍眉緊皺在一起,薄唇也用力抿起來,蒼白沒有血色。程子朝定定的看著李無瀾的臉頰,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子像一塊潔白的玉,安靜美好又帶著一絲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