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澤看著慢慢走過來的黑袍人,眼中開始出現(xiàn)淚水。
她沒想到自己居然是這樣死的。
就這般死在距狄云笙很近的地方。
她生來富貴,但自幼跟那些尋常人家姑娘一樣,對生活充滿幻想。
六歲那年,她在宮里遇到了長他五歲的狄云笙。
兩人相伴玩了一天,很是開心。
當(dāng)老太君要帶著狄云笙離去時,宏澤哭個不停。一旁的離王則安慰道:“他還會再來的?!?p> 八年后,狄云笙去了落霞宗。
臨走前,少年對豆蔻年華的少女說,我會回來的。
三年后,已是青年的狄云笙回來了。
氣脈全斷。
但宏澤依舊當(dāng)對方是最好的哥哥,還有情郎。
可狄云笙卻沒有那么想,他已經(jīng)是廢人,實在不愿連累宏澤。
因此,宏澤時常煩悶,還有流淚。
她心里清楚,狄云笙不去主動求親,父王是不會賜婚的。
君王之家好歹也要有些尊嚴(yán)。
而一旦宏澤過了十八歲,那時,離王便會招婿。
到時,定然是個很讓人悲傷的結(jié)局。
宏澤畏懼那一天。
但時間不會停止,該來的,都會來。
于是,狄云笙重新站到了宏澤身前。
那一刻,宏澤真的是無比歡喜。
可現(xiàn)在呢?
生活剛出現(xiàn)美好,人生便要戛然而止了。
就在宏澤心灰意冷時,一個矮小的身影快速奔跑過來,并且一頭撞在了她的腰間。
宏澤倒下時,身子仍然無法動彈,嗓子仍舊還是啞的。
但她還是笑了。
而側(cè)眼看到黑袍人的小魚則一臉陰沉。
……
宏澤與狄云笙說話的時候,小魚在房間里撈了個蕉果便離開了。她抱著花狐貂來到園中,玩起了躲迷藏。
只是小魚躲在草叢里半晌,也不見花狐貂尋過來。
她頓時火了,心想這小貂肯定是抓老鼠去了。
那行,就換她去找吧。
等找到小貂,有它好受的。
于是,小魚放輕腳步,在假山群中四處搜索。
等她再次探頭,便發(fā)現(xiàn)宏澤站在不遠(yuǎn)處‘發(fā)呆’。小姑娘頓時起了壞心思,然后猛地奔跑過去,打算嚇唬一下這位小姐姐。豈料一個不小心,就把對方撞地上了。
小魚正要去扶人時,發(fā)現(xiàn)一個黑袍人就站在幾步外。
手里還拿著把短刀。
殺氣騰騰的。
巧合的是,小魚還認(rèn)識這黑袍人。
一個月前,烏蒙山巨銅蟒的洞穴外,便是這個黑袍人帶著人將小魚綁起來的。
那是小魚一個恥辱的經(jīng)歷。
她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讓人給捆了。
雖然沒有綁的跟粽子一樣,但綁的也讓她很不舒服。
這個仇,自然是報的。
也算是老天開眼,仇人居然就這么出現(xiàn)了。
于是,原本陰沉著臉的小魚笑了笑。
黑袍人此刻也認(rèn)出了小魚。
同樣,也看到了對方腕間的鐵環(huán)。
一時間,他心頭猛跳。
但為時已晚。
腦子里全是往死里打的小魚甩出了乾坤鐲。
別說黑袍人此刻受了傷,便是戰(zhàn)力巔峰的時候,也擋不住小魚這憤怒一擊。
“砰?!?p> 沒有任何意外,乾坤鐲重重的擊中了黑袍人的胸口,順帶著將那把短刀斷為兩截。
“轟?!?p> 黑袍人的身軀往后飛去的時候,砸在了一座假山上。
一瞬間,假山塌了,塵土飛揚。
巨大的聲響則傳遍四處。
夏侯景幾乎眨眼間便趕了過來。
同時過來的還有園外的御林衛(wèi)。
等到夏侯景解開宏澤身上的限制時,御林衛(wèi)重重圍住那座倒塌的假山。
過了一會,小魚從塵土中走了出來。
邊走邊吐口水。
她小臉上全是灰塵,衣服上也是。
而那只原本不知躲到哪去的花狐貂則穩(wěn)穩(wěn)的坐在小姑娘的肩上。
待到塵土落盡,眾人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黑袍人。
對方的蒙臉布已經(jīng)沒有了,原來是個皮膚干燥的老頭子。
他的胸口處有個顯而易見的凹陷,但還有氣息。
臉上,則全是腳印。
還有某種動物的抓痕。
“他的手臂斷了,可能是國師要找的人?!鳖I(lǐng)頭的御林衛(wèi)隊長利索的讓人穿了黑袍人的琵琶骨,然后將這老人家拖走了。
之后,御林衛(wèi)隊長有些后怕。
若是公主剛剛出了事,他們這隊御林衛(wèi)估計全要發(fā)配邊軍,或者悉數(shù)斬首。
“重新搜查一下園子?!标犻L抱著亡羊補牢的心思,命令屬下將靜心園里外搜了個遍,確定沒有危險后,朝宏澤連連請罪后退了出去。
夏侯景則帶著小魚與宏澤回了東屋。
“你跟他有仇?”
夏侯景一邊用毛巾給小魚擦臉一邊問道。
很顯然,黑袍老頭臉上的腳印都是這小姑娘踩的。
小魚點頭表示是這么回事后,便開始了一番表演。
說實話,她的這些啞語手勢,真不好懂。
但夏侯景依稀懂了。
“父王說,昨夜有人想偷八荒離火鏡,結(jié)果被斬去了一條胳膊,應(yīng)該就是這人了?!毙挠杏嗉碌暮隄删o緊拉著小魚的雙手,感激道:“小魚,剛剛要不是你,姐姐可就沒了?!?p> 小魚無聲的笑了笑,表示沒事,都是自己人,你要是夠意思,就多弄點好吃的給我嘗嘗。
“你去玩吧?!毕暮罹懊嗣◆~的頭,后者便一蹦一跳的出門了。
“你父親是離王,為何不教你修行?”
小魚離開后,夏侯景問宏澤。
“父王說我不適合修行?!焙隄烧谙朐趺撮_口跟夏侯景說那件事,沒想到對方居然先挑開話題了。
“不適合?”
夏侯景當(dāng)即握住了宏澤的脈搏,兩只雪白的手掌搭在一起,甚是養(yǎng)眼。
的確,很多人都不適合修行。
便如之前的蘇衛(wèi),他是枯葉之體,如果不是赤龍魂入體,這輩子都沒機會踏上修行之路。
而除了枯葉之體外,還有很多難以修行的體質(zhì)。
宏澤的問題是玄脈狹小。
這種體質(zhì),一旦聚氣,玄氣極易撐破經(jīng)脈,然后爆體而亡。
離王發(fā)現(xiàn)女兒是這種情況后,自然不敢讓對方修行。
“是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宏澤見夏侯景臉上一片凝重,心里充滿了難過。
在她看來,這位夏侯姐姐就是個深不可測的存在,就連父王,那也是比不上的。但現(xiàn)在,對方也無能為力。
“其實,做個普通人也挺好的。”
宏澤不想夏侯景為難,勉強笑道。
“其實,當(dāng)年,就沒有一個人不說我普通?!?p> 不知為何,夏侯景腦海中忽然出現(xiàn)了那個邋遢老頭的身影。
“但是,師兄說,我一點也不普通。”
邋遢老頭每次說起師兄時,都是一副極為驕傲的模樣。
“因為,三十年前看山是山,三十年后,看山可能是條河?!?p> “授業(yè),那可不能一成不變,還得因材施教?!?p> “我這里有劍道三十三,你瞅瞅,能記下多少?!?p> “你別這么看著我,我都這么老了,難不成還能睡了你?”
……
“夏侯姐姐。”
宏澤將夏侯景從回憶中喚醒:“你沒事吧?!彼X得夏侯景剛剛的思緒去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
“你學(xué)劍嗎?”
夏侯景則忽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