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中繞了一陣,眾人來到秦安獨居的小院,此刻,秦安也早沒了往日的淡定,在小院中逡巡不定,見到眾人,他雖與秦平素有嫌隙,可事關(guān)重大,也顧不得了,慌忙上前,對秦平道:“外面情形如何,救走假許勇的人,你找到?jīng)]有?”
秦平指了指秦桂道:“大哥,你看看這。”
秦安一看,驚道:“這不是秦桂么,到底怎么回事?”
“大哥,咱們進屋說吧?!鼻仄秸f完,對賈英雄三人道:“你們也跟著進來?!?p> 屋子里,有人獻上茶,秦安二人在高背太師椅上坐著,賈英雄三人在堂下跪著。
秦平叫賈英雄和小蓮把之前所說的話重復(fù)一遍,之后,燕兒也證明秦桂確實曾經(jīng)找過小蓮,屋子里便靜了下來。
“小姐賞銀子這事我知道。”秦安點了點頭,又道:“如此說來,這秦桂竟是奸細了?”
“如果他們所說不假,必然如此,只是我想不明白,秦桂為什么帶著假許勇去小姐的繡樓,而不是趕緊出逃呢?”秦平道。
“府門各處把守甚嚴,秦桂又沒有功夫,如何逃得出去,只是為什么偏偏要去小姐的繡樓,這一點我也想不明白。”秦安聲音低沉,緩緩端起茶碗,微微啜上一口,忽然,眉頭舒展,道:“哈,我明白了!”
賈英雄心中忐忑,擔(dān)心秦安當真明白了!
“大哥,你明白什么了?”秦平慌忙問道。
“我問你,這府里,哪里最安全?最容易混出府去?”秦安道。
“哪里最安全?”秦平苦思半晌,搖了搖頭。
為了誤導(dǎo)秦安,賈英雄高高把手舉起,道:“大爺,我能不能說話?”
“哦?你知道?”秦安自覺想通一個大難題,心情不錯。
“我想,小姐繡樓平時不許外人出入,對于秦桂來說,自然是最安全的地方?!辟Z英雄道。
秦安對這個答案似有幾分滿意,隨即又道:“那個賈??????賈英雄,我再問你,既然他已經(jīng)殺死許勇,再無證據(jù),為何不逃回自己房間?”
賈英雄想不出來,原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他哪里編得圓滿,只有搖頭。
“哈哈,你雖然有些聰明,卻還是不夠周全!”秦安得意一笑,對秦平道:“我想秦桂這小子,先行向小蓮詢問小姐繡樓情形,目的便是打算將許勇救出之后,藏在小姐那里,待到天明,再要挾小姐帶他們出府,小姐的轎子咱們誰敢查,自然神不知鬼不覺的被他們混出府去,只是,后來,他發(fā)現(xiàn)許勇是假的,一刀殺死之后,他又想到,出了這樣的事情,必然會整個府中盤查,小蓮如果禁不住盤問,將此事泄露,他必然引人懷疑,如果回到自己住處,會被抓個正著,還不如按原計劃執(zhí)行,天亮即便出逃。”
秦平深以為然,重重點頭,道:“大哥所說極是,如此看來,秦桂當真是奸狡之徒!”
賈英雄狂喜,一記熱乎乎的馬屁趕忙送上,“大爺您明察秋毫,料事如神,小人佩服,佩服,佩服?。 ?p> “哈哈!”秦安被拍得舒坦,又是一陣大笑,道:“你小子也不差,以后好好上進,大爺自會抬舉你!”
“謝大爺,謝大爺!”這次,賈英雄倒是誠心誠意。
等賈英雄從秦安住處離開,天色已然大亮,一夜里幾次死里逃生,說不出的疲憊,喪蕩游魂一般回到住處,一腳踹開房門,還沒來得及關(guān)門,忽的,就覺得脖子上一涼,低頭一看,一柄清冷長劍正搭在自己肩頭,當即“媽呀”一身,兩腿一軟,跌坐在地。
身后,一個冷冽的聲音響起,“站起來,關(guān)門。”
“是,是,好漢別動手,別動手!”賈英雄說著,用腳把房門踢上。
背后那人哼了一聲,“我叫你站起來。”
“我??????我腿軟了,站不起來啊!”賈英雄帶著哭腔道。
“那你轉(zhuǎn)過身?!蹦锹曇粲猪懫?。
“是,是!”賈英雄一邊答應(yīng),一邊爬著轉(zhuǎn)過身,仗著膽子,抬頭看去,就見持劍這人年齡不過二十三四歲,七尺開外的身高,瘦長臉,劍眉星目,唇若涂朱,清秀之中,又帶著幾分英氣,再加上一身青衣,當真是道不盡的風(fēng)流,說不盡的瀟灑,只是這人似是氣色不太好,臉色泛青,胸前的衣衫上還被人印了一個黢黑黢黑的巴掌印。
“你在這府里做什么?”這人說著,額角不斷滲出冷汗,顯得極為吃力。
“我叫賈英雄,是伙房的碎催?!辟Z英雄忙道。
“好,英雄兄弟,我受傷了,要在你這里療傷,你不許外泄,明白么?”那人道。
賈英雄趕忙抬起手掌,伸出三根手指,豎在耳畔,發(fā)誓道:“好漢放心,我賈英雄最是講義氣,絕不會出賣你。”
“好,那我要療傷了,你不要打攪我,否則一旦真氣散亂,我性命不保!”這人說著,就將長劍收回鞘中,來到床邊,盤膝坐下。
賈英雄簡直覺得不可思議,自己隨口這么一句保證,這小子就信了?忽而,他心中一動,隱隱覺得這人這副做派,跟昨晚上那個什么方圓有幾分相似,都是一般傻里透著呆,呆里還帶著蠢,試探著問了一句,“好漢,你可是方圓?”
那人面色一動,愕然道:“你怎么認識我?”
“噗嗤!”賈英雄好懸沒一口笑噴出來,道:“方少俠的大名,響徹寰宇,如雷貫耳,天下哪有人不知道!”
“是么!”方圓臉色雖難看,卻仍顯出幾分自豪,道:“原來我第一次下山,就已經(jīng)有人知道了!”
“傻不是你的錯,可這個智商,還敢出來闖蕩江湖,那就是找死了!”賈英雄默默的想著。
這時候,一陣喧鬧之聲傳來,有人喝道:“各院的人都聽著,將房門打開,我們要搜查昨晚入府的賊人!”
賈英雄還來不及開口,就聽方圓道:“這位兄弟,你快快指點我躲藏之處,他們說的賊人就是我!”
“這小子已經(jīng)傻到可愛的份上了!”賈英雄想著,掃視屋中,這屋子里除了一個衣柜,便再無藏人之處,忽然,他抬頭看了看屋梁,想到昨晚親眼所見方圓飛檐走壁的手段,道:“少俠,我聽說你輕功不錯,要不你就跳到這房梁上,暫時躲避?!?p> 方圓臉色一紅,道:“這位兄弟,我傷勢甚重,內(nèi)力運轉(zhuǎn)不得,跳不上去了。”
“原來你用不了內(nèi)力了!”賈英雄陰惻惻道,膽子也不覺壯了幾分。
那方圓卻極沒有眼力,還不住點頭,道:“對呀,對呀,對呀!”
在賈英雄的心里,敢來秦府鬧事的,那都是英雄好漢,天下英雄一家親,自是不愿出賣方圓,又在屋里看了看,發(fā)現(xiàn)這一張通鋪距離地面還有三十來公分的距離,便道:“方少俠,要不你藏到這床底下,盡量往里面藏一藏,應(yīng)該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p> “不可,我乃是廬山清風(fēng)觀的弟子,怎可藏身于床下,日后傳揚出去,我方圓還如何立足,萬萬不可,還是麻煩兄弟另外幫我尋找藏身之處?!狈綀A神情鄭重,顯得沒有絲毫轉(zhuǎn)圜余地。
“我他娘的去哪給你另找地方!”賈英雄心中暗罵,只好再次伸出三根手指,保證道:“你放心,這事我絕不會泄露出去,不會有別人知道?!?p> 怎料,方圓竟又搖頭,道:“不可,人生天地之間,自當問心無愧才是,若是我今日藏身闖下,以后想起來,心中也是??????”
“你就該死!什么時候了,還他娘的屁事連篇!”賈英雄又暗暗罵了一句,耳聽得外面叫嚷聲越來越近,心中焦急,忽而,他抬手指向方圓背后道:“少俠,你背后那是什么?”
“???背后?”方圓轉(zhuǎn)頭看去。
賈英雄使足平生力氣,掄圓了一拳砸過去。
方圓聽到腦后惡風(fēng)不善,急急轉(zhuǎn)動身形,想要躲避開去,只是他傷勢嚴重,動轉(zhuǎn)不便,腦袋半轉(zhuǎn)不轉(zhuǎn)之際,好像故意將下巴送到賈英雄拳頭面前。
這一拳掄個正著,須臾之間,方圓的表情可說是精彩至極,有詫異,有憤怒,有疑惑,還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圓睜二目瞪著賈英雄片刻,忽的眼睛一閉,一頭栽倒在床上。
“什么少俠,還不是被老子一拳放倒!”直到這時候,賈英雄亂跳的芳心才終于落地,長長舒了口氣,“好好跟你說不聽,還非要挨揍才痛快,真他娘的賤骨頭!”
嘟囔著,他抱起方圓,塞進床下,只是,塞到半截,他又想到萬一這小子在人家搜查的時候醒過來,亂嚎亂叫,豈不連累自己?于是,又將方圓從床底下拖出來,在懷里摸出裝著蒙汗藥的紙包,也不管多少,一股腦倒進方圓嘴里,這才放心,將人往床下使勁一推,又把腿伸進床下,蹬了一腳,站起身來,和衣躺在床上。
幾乎是前后腳,一群家丁闖進院中,這些人長槍短炮齊全,還扛著梯子。
一進院門,一人便將梯子搭在屋檐,爬上屋頂,余下眾人在地下搜索,這屋里實在沒什么能藏人的地方,一眼便可看得清楚,這時候,門外又進來一人,手里擎著一柄白蠟桿子長槍,蹲下身子,就要往床下捅。
賈英雄幾乎沒嚇尿了,這一槍雖不一定捅死方圓,可只要帶出一點血跡,那也麻煩了,趕忙阻攔道:“你這是要做什么?”
“搜查!二爺有命,昨晚那名賊人被馬道長一掌擊中,傷勢嚴重,無力逃出府去,二爺叫我們在府中徹查!”那人道。
“搜查就搜查,你拿著長槍往我床底下捅什么!”賈英雄道。
“這是二爺吩咐的,所有房間,每個角落都要搜查,不許有一絲一毫的疏忽?!蹦侨说?。
“別人那里我不管,我這里卻是不能捅床底下。”賈英雄道。
“為什么?”那人問道。
“因為??????因為??????老子五行忌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