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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泱塵

050 身傷牽累囹圄中(2)

滄泱塵 夕幼 2585 2019-11-09 16:16:17

  日初升。

  秋思和冬雪一人托著一個瓷盤進來,見我坐在床上精神尚好,兩人滿臉都是喜色,請安后說道:“二小姐看起來這一覺是睡得好了,臉上終于出了點血色了。”

  我看著她們笑了笑,問:“昨兒晚上真是辛苦你們了,竟又陪到了大半夜。”

  秋思和冬雪相互望了望,道:“昨兒晚上奴婢看二小姐睡得甚沉,便沒有再進來打擾。”

  我奇怪說:“那我晚上睡得糊涂時要水喝是誰服侍的?”

  秋思想了想,忙說:“奴婢知道了,是陛下?!?p>  我道:“陛下?”

  秋思點頭道:“奴婢今兒一早起來打水燒水,好似是看到陛下從二小姐房里出來的,之前,奴婢還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呢!”

  我埋下頭問:“陛下,還在生氣嗎?”

  秋思回:“奴婢不知道。”

  我道:“我身邊就你們兩個貼心的人,自小雖說有個大姐,但那時都不懂事,處的并不很好,等到明白過來時,也已經(jīng)晚了,所以,我心里是一直把你們當(dāng)妹妹看的,難道連你們也不跟我交心說實話嗎?”

  秋思、冬雪紅著眼圈道:“二小姐,奴婢……”

  我笑道:“以后,咱們有什么話就說什么話,萬般小心的揣度著過日子,你們不累,我猜著還累呢!”

  秋思點點頭,“二小姐,你反反復(fù)復(fù)病著的時候,陛下總趁著夜深人靜,二小姐休息的時候來看,常常一看就是許久,奴婢不明白為什么陛下要這么做,二小姐剛傷著的那個晚上陛下處置了住持,就是一塵大師,除此之外的其他人都只是呵斥了幾句而已,沒有什么大事,想來,陛下的氣也應(yīng)是消了大半?!?p>  我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又指了指她們端著的瓷盤上的東西,“這是什么?”

  冬雪忙半跪在床邊,“這是奴婢專門為二小姐調(diào)制的藥膳?!?p>  我道:“藥膳?”

  秋思道:“是啊,御醫(yī)說二小姐需要多多進補才能長氣血呢?!?p>  冬雪伺候著我進膳,油金的湯底,一顆顆紅色的枸杞圓潤的漂浮在上頭,中間還開出了幾多透明的花來,聞著很香,一勺入口非但不覺油膩,反而無比清爽鮮美,我開了胃,就多吃了幾口。

  秋思、冬雪見我吃得香,便都欣喜的展出了笑顏,其樂融融。

  正于此時,羅熙悄步邁了進來,秋思、冬雪忙斂色請安,羅熙微微點了點頭,就向床邊走來,秋思、冬雪兩人彼此交意一眼,躬身靜靜退下。

  我向他扯了扯嘴角,很想努力的露出一絲笑意來,他怯怯的看著我,詢聲問道:“朕……能坐下嗎?”

  我垂著眼睫,道:“陛下當(dāng)然可以,天下都是你的,你有什么不能的?”

  羅熙拉過我的手,“你別這么說話,好嗎?”

  我縮回手來,目光掃過他的臉上,“我知道陛下這兩日為了我的傷受累了,我心中很感激。”

  羅熙問:“只是感激?”

  我答:“是。”

  羅熙的臉上閃過一瞬的失望,很快,又轉(zhuǎn)為一抹謙笑,“沒事的,此事朕也有錯?!?p>  我凝視著他,大夫人的慘狀,那場叫大姐葬身的大火,羅全絕望悲戚的模樣還有許許多多的畫面都突然在我腦海中不斷的閃現(xiàn)著,我一時覺得胸中噎了一口氣,只低頭大口的喘息著,羅熙扶住我,問:“怎么了?”

  我搖了搖頭,“沒事,不過是心口有點發(fā)悶,過會兒就好了。”

  門外,公公傳話道:“御醫(yī)來給二小姐請脈了?!?p>  我掖了掖被子,羅熙說:“讓御醫(yī)進來吧,正好今兒朕也聽聽淼淼的病況?!?p>  我小聲道:“天天跟被供著似的,哪還會有什么事?!?p>  羅熙低聲回:“看看總是放心的,凡事定要遵著醫(yī)囑。”

  公公領(lǐng)著御醫(yī)進來,御醫(yī)向羅熙行了禮,才半跪在床榻下,聚精會神的替我切著脈,食指換中指,中指換食指,又緊盯著我的眼睛看,還讓我伸出舌頭來瞧了半晌,剛想說話,我只先道:“不要顧忌什么,實話實說就好,我應(yīng)該知道自己的狀況到底是個什么樣子?!?p>  御醫(yī)轉(zhuǎn)頭看了看羅熙,我的目光也跟了過去,羅熙沉聲道:“實話實說?!?p>  御醫(yī)點點頭,息吟了下道:“二小姐的傷勢如今看來,并沒有那么簡單,所謂來勢洶洶,積重難返,就是如此?!?p>  羅熙忙問:“何解?”

  御醫(yī)道:“常年憂思難解,恐懼聚于神上,五臟不養(yǎng),又處于苦窘之境,疏于調(diào)理,這次的新傷并著以往積累下的舊疾一道發(fā)作,寒熱相撞,纏綿于內(nèi)?!?p>  我道:“你說的確實沒錯,我自來生活的不太如意,但寒熱相撞是什么意思?”

  御醫(yī)道:“二小姐以往的日子里,餐不果腹,被不保暖,夏熱冬寒,看你的手,大概是冬日浸泡在冰水中洗衣打水的緣故,而到了夏日,二小姐必是不能得當(dāng)保養(yǎng),炎熱或就用冷水壓下,殊不知,如此做最是傷臟腑,因為那些冷水是要用五臟去暖的,這樣一來,一冷一熱,幾年下來,就肯定會落下寒熱病根?!?p>  我笑道:“可是我之前并無什么大不適,哪有這么夸張?!?p>  御醫(yī)道:“這些毛病只是藏在你的根底里,偶然來個災(zāi)病的就會一并觸發(fā),”嘆了嘆,“二小姐的葵水是否常年不準(zhǔn)?”

  我見羅熙還坐在旁邊,只羞著低了低頭道:“這個,我身上向來沒有什么規(guī)律,總是讓人措手不及的。”

  御醫(yī)又問:“可會痛?”

  羅熙緊盯著我,我蹙了蹙眉,微微頷首。

  御醫(yī)說:“若是能早些醫(yī)治怕就好了。”

  我淡淡一笑,以我那時在家中的情況,恐怕就是臥床不起,奄奄一息,也不會有人來看看我的,但……現(xiàn)在說這些也沒什么意思。

  羅熙忙問:“現(xiàn)在該如何醫(yī)治?”

  御醫(yī)道:“二小姐這背上的傷,日后陰天下雨或許仍會有些隱痛,那是二小姐內(nèi)里的病癥所聯(lián)動出的,但如果二小姐能按照臣開得方子好生調(diào)養(yǎng)幾年,會有起色的?!?p>  羅熙點點頭,對我笑道:“御醫(yī)醫(yī)術(shù)高明,淼淼放心。”

  我看了看羅熙,向御醫(yī)問:“如果我不想吃藥呢?”

  御醫(yī)搖了搖頭,“再好的方子,若二小姐不遵醫(yī)囑,也是無用的,屆時便是年歲不保?!?p>  我又問:“如果我一切皆遵囑咐,可能全好?”

  御醫(yī)垂頭彷徨回道:“究竟如何,那還要看二小姐的體質(zhì)和恢復(fù),現(xiàn)下臣不可妄下結(jié)論?!?p>  我笑笑,那也就是說,左也不行,右也不成。

  羅熙臉色森森,默然無話,公公和御醫(yī)面色煞白,大氣都不敢出,我對羅熙用力的笑了笑,他拉過我的手緊緊攥在掌心,閉眼道:“下去吧?!眱扇似翚舛?。

  我看著他,半晌,羅熙臉色緩和了許多,可眸中的自責(zé)和痛苦卻更多,只低低對我道:“都是朕的錯?!?p>  我心里想,羅熙,你真的知道你錯在哪里嗎?你把我摔在瓷碎上不重要,真的不重要。可我不得不逢場作戲,為了保住當(dāng)下的兩條人命,我在意的兩條人命。

  我搖了搖頭,“陛下,不是你的錯,你不該把所有的問題都攬在自己的肩上,一切會好的?!?p>  羅熙對我微笑道:“擾了你半天,你應(yīng)該也累了,歇息吧,過會兒朕再來看你?!?p>  我道:“我不想睡,只想像現(xiàn)在這樣一直看著你。”

  羅熙松開我的手道:“朕也想這樣,但不行啊,公務(wù)總是要去處理的。淼淼,你好好休息,御醫(yī)也囑咐了,朕忙完了就來看你?!?p>  我把手放回被子里,輕笑道:“你去吧,我竟都忘了,你還有江山要管?!?p>  羅熙微微點頭后,便一步三回頭的跨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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