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兩個衙役押著一個瘦得跟猴子一樣的少年，披頭散發(fā)，綻著一臉笑容，見人就招手打招呼，很像會見老友一般：“各位大哥，好久不見啊……喲，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今天加餐啊……差大哥，先給來一碗飯唄?！?p> 衙役將牢門打開，將他跟魏江晴關(guān)在一起，那人一看是個生面孔，拱手作揖道：“喲，來新人了，介紹一下我叫朱友，人送外號回手掏，以后多多關(guān)照啊?！?p> 魏江晴“哦”了一聲，問：“看你年紀小小，挺俊俏的小子，怎么就進來了，干嘛不學(xué)好？”
朱友道：“這里多好啊，管吃管喝，風吹不著雨淋不著，我才不想出去?！?p> 魏江晴一怔，真是怪事，他巴不得早點出去，卻有人眼巴巴想進來坐牢的？
隔壁的萬大為連吃了兩大碗飯，滿足的打了個飽嗝，道：“朱友，你又去偷了？”
朱友道：“萬大哥，你不知道外面那風吹得呼呼的，都快要把我凍死了，哪有這里暖和啊，我就把陳老財家偷了，再來個投案自首。”
萬大為眉頭一緊，怒責道：“你呀，陳老財你也偷，那是他的養(yǎng)老錢，我都不忍心騙他，一個連病都沒錢醫(yī)的人，你居然下手偷?！?p> 朱友道：“沒辦法呀，別人家不是養(yǎng)有伙計就是養(yǎng)有狗，只有他好偷啊，再說，他治不治都是那個樣了?！闭f著說著得意的搓了搓那雙細小的手，感嘆道：“哎呀，還是這里面暖和啊?！?p> 萬大為搖頭唏噓：“你真是……哎……”
衙役從門縫里塞進來一碗飯和一碗湯，碗里堆著兩塊大大的肉，道：“趕緊吃，你小小年紀，干什么不好，非要干這種偷雞摸狗的事，都數(shù)不清你是第幾次進來了?！?p> 朱友咽了咽口水，大口咬下一塊肉，道：“多謝差大哥，這肉真香。誒，大哥，跟你們領(lǐng)導(dǎo)說說，給我多判幾天唄，最好是明年開春再出去！”
魏江晴聽這一番對話，心里一抽，不禁痛了起來，他思索著，這個朱友看上去不過十來歲的樣子，是什么讓他成了街頭慣偷，監(jiān)牢常客？還有那個陳老財，連萬大為都不忍心騙的人，是有多可憐，又是什么讓他連病都看不起？
魏江晴道：“你經(jīng)常坐牢？”
朱友點點頭，邊吃邊道：“那是?！?p> 魏江晴不禁有些生氣，哼道：“還挺光榮?！?p> 朱友道：“以前我也不想坐牢的，第一次偷，誰知道剛翻過墻檐，一只腳還沒跨進去，就被差大哥逮住了，進來以后發(fā)現(xiàn)待遇挺好，有吃有喝，冬暖夏涼，尤其是冬天，進來我就不想出去了?！?p> 魏江晴無語，對他翻了個白眼，跟萬大為一樣，都有一個引以為傲的“光輝歷史”。
萬大為道：“你是好彩，你年紀小，最多關(guān)幾天又放出去，你要是成年了，看你還想不想進來，牢飯不好吃，是要去做苦役的?！?p> 朱友一驚，一聽“苦役”二字，嘴里的肉瞬間索然無味：“真的假的??？我可不想做苦役?！?p> 魏江晴哼道：“不想做苦役出去了就學(xué)學(xué)好，你再干壞事遲早有一天會去做苦役的。”
三言兩語將朱友嚇得面如土色，見魏江晴神情嚴肅，絕非開玩笑，朱友不禁站起來驚叫：“我不想?！笔种械耐氩铧c沒端住。
魏江晴湊到他身邊，看他一臉慌張，又氣又想笑，道：“你這種慣偷，就怕你的差大哥早盯上你了，以后自求多福吧?！?p> 朱友此刻坐立不安了，手里的肉也吃不下去了，魏江晴輕聲道：“想出去，還是想做苦役？”
朱友看著魏江晴半晌不答，若有所思，魏江晴見他躊躇，往床上一躺，不再理他，就像剛才什么都沒有說一樣。
夜深人靜，隔壁牢房的人都睡著了，朱友湊到魏江晴面前，悄悄問：“你是不是有辦法逃出去？你要是逃出去了，有新的去處帶我一起，有飯吃嗎？有沒有冬衣？”
魏江晴翻了個身，面朝墻壁繼續(xù)睡，冷聲道：“沒有?！?p> 朱友爬上那張小小的床，兩張長凳搖晃得咯吱咯吱響，仿佛要散架一般，他可憐兮兮的哀求：“這位大哥，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想去做苦役，你要是有辦法出去一定要帶上我，我一定學(xué)好，再也不偷了?！?p> 魏江晴不耐煩的“嗯”了一聲，朝里靠了靠，調(diào)整了一個舒服點的位子，不想理他，冷聲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p> 朱友又納悶地問道：“那你打算怎么出去??？”
魏江晴猛地睜開眼晴，經(jīng)他提醒，這才反應(yīng)過來，床下藏了個勺子，他一骨碌爬起來，又晃得床架亂響亂顫，他從床底的稻草里摸出勺子，有他的拳頭般大，連著一個木柄，他輕聲對朱友道：“你幫我看著，把風，會嗎？”
朱友點點頭，心有會意，從魏江晴掏出勺子那一刻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魏江晴認真看了一眼黢黑的墻壁，在床頭一個比較隱蔽的，極不起眼的小角落開始刨了起來。
看著那一聳一聳的背影，朱友直問累不累。
魏江晴哪有功夫理他，埋頭苦干，忙活了半天也只是刨下一層墻皮，他看著微卷的勺子，還崩了幾個口子，額頭上的青筋爆現(xiàn)，氣惱唾道：“呸，什么破墻，這么硬?！?p> 朱友道：“聽說這監(jiān)獄的墻是用一整塊的巨石砌的，根本不用想著挖墻逃跑?！?p> 魏江晴一驚，但很快鎮(zhèn)定下來，不能挖墻，還不能挖地嗎？常言道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他不信挖不開一面墻，掘不開一塊地。
見他臉色微變，朱友忙道：“不過只是聽說的，誰有那么力氣搬來這么大一塊巨石。”
魏江晴想了想，確實也是這個道理，而且，這時他看墻上有一條細細的裂縫，有裂縫就說明磚砌墻內(nèi)部已經(jīng)裂了，延伸到了表面。
想到這，魏江晴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主意，輕笑了一聲：“優(yōu)秀！”
朱友怔了一下，才道：“什么？”很顯然，他沒有聽明白為什么優(yōu)秀。
魏江晴冷聲道：“不要問我，專心把風?！?p> 朱友嘟著嘴嘀咕了幾句，沒聽清，看他表情反正不是好話，魏江晴也不問，繼續(xù)埋頭刨墻。
云上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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