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海州衛(wèi)經鞍山驛北上遼陽只有一條路能走,那就是千山腳下的山隘古道。無論賜貢隊伍向東走多遠,最后都要出千山古道北上遼陽。而千山古道處,杜文悍早就安排了麾下戰(zhàn)兵設卡立營。
傍晚時分,程柏青率領二十個馬術精湛的哨騎,先賜貢隊伍一步趕到山口哨卡營地。他向山口營地的兩百戰(zhàn)兵傳達了杜文悍的意思,眾兵丁聞之不敢大意,都在伍長的帶領下開始小心布防。
拒馬、鐵蒺藜都按照事先演習的位置布置好,一個把總隊五十人的火銃兵也都爬上了營墻和角樓,程柏青看著杜元勇領著四個把總官湊在一起,拿著碳塊兒在一張牛皮地圖上像模像樣的寫寫畫畫。
杜元勇是杜文悍的第四個義子,臨時被任命為代千總指揮千山哨卡的四個把總隊。此人久在杜文悍身邊,別的沒學到,帶人玩命的號召力到學了個十成十。
“一會兒待老子一招手你們就放銃!”杜元勇腰里別著一柄單刀和一把斧子,他罵道:“我估計這幫崽子根本沒想到咱們敢動手!一會兒選一個把總隊隨我上山上埋伏。他們前面亂了以后,我從旁邊殺進去先把那狗官的腦袋砍了!”
杜文悍手下這幫兵勇臨陣廝殺自不待言,但心理承受能力也是杠杠的。他們聽著杜元勇命令,臉上并沒有什么異色,仿佛殺個把當官的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程柏青在一旁看著暗暗驚心,沉下心來仔細想想,事實上他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自打跟著杜文悍起,膽子也是越來越大,像是截殺官吏這種事,放在以前他是絕對想都不敢想的。
“程千總,程千總?!倍旁驴闯贪厍嘤行┏錾癖憬辛藘陕?。
“啊!”程柏青才回過神來。他道:“杜千總有事便說?!?p> “請千總官召集哨騎,與北方巡視,以防有漏網之魚?!倍旁碌谝淮卧陬I兵,性子謹慎的很,他恭敬的說道:“若是給人跑到遼陽,定會給義父惹來麻煩?!?p> 程柏青面色嚴肅的點點頭,轉身吩咐幾個手下去召集分布在外的哨騎集合。
……
此次,杜文悍派遣了孟三兒、王六、杜元勇、程柏青、廖承忠、巖山禾六人作為策應部隊,六人總計統(tǒng)領新舊兵卒一千四百人于外圍側翼圍殺賜貢隊伍,力求不留漏網之魚。
杜文悍親自率領著四百老卒和兩百多新兵,夾帶著秦軍的兩個軍頭,共計七百人輕裝簡行快步追趕,意在臨陣廝殺,逼這兩個秦軍軍頭交投名狀。
秦軍的兩個軍頭一早看出杜文悍并非善與之輩,但鞍山驛的米肉也吃了、酒也喝了,這倆軍頭即使有心拒絕這犯上作亂之事,也沒膽子和杜文悍說。
更何況二人麾下也都散了,根本也沒有忤逆的資本,他二人只好鋼牙一咬上梁山了。
殘陽才落,皎月未升。
杜文悍親率人馬與賜貢隊伍在千山哨卡相遇,兩隊人馬尚有百步距離,只見哨卡墻頭火光乍現,那賜貢隊伍前頭頓時翻倒了七八個兵勇。
杜文悍神色瘋狂的哈哈大笑,將斬馬刀插在地上一把撕爛了身上的破衣爛衫,風格酷烈的紋身和縱橫交錯的刀疤頓時暴露在眾嘍啰眼前,眾人來不及細看,只聽杜文悍嗔目大喝道:“小的們!隨老子沖陣廝殺!”
語畢,杜文悍當先一個擎起斬馬刀快步前沖,將自己強壯的背影留給身后眾人。
眾嘍啰皆知杜文悍勇冠三軍,一見主將如此勇猛,也個個狀似癲狂的大喊著追著將軍的腳步向前沖去。
隊伍后頭幾個踟躕不前的新兵尚在發(fā)愣,督戰(zhàn)隊的漢子見狀拎起大斧就是一通狂砍。眨眼的功夫就躺下了七八個人,余者新兵見狀也都快步跟著老卒向前沖陣。
兩方接陣,具不言語,碰上便是結陣廝殺,只見得,刀起處人頭滾滾,槍甩刃血光湛湛。
杜文悍方剛破敵陣,就見山坡上沖下一隊人馬,當先一人右手拿斧、左手持刀,須臾之間便砍翻數人。
杜文悍見自己的義子如此輕易便殺入敵方主陣,立刻高聲喝道:“留下那狗官人頭!”
沒一會兒的功夫,賜貢隊伍被杜文悍麾下殺的四散奔逃,杜文悍也不去追,這周遭還有一千多人的隊伍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
鞍山驛,城北校場營房內。
周宣允瑟縮的跪在一眾兇神惡煞的軍漢當中,待杜文悍拿眼睛看過來的時候,他立時拿頭錘地,求饒道:“將軍饒命,將軍饒命!”
“狗官!”孟三兒一腳掄在周宣允胯下,一下子將這肥豬踢的屎尿齊流,這狗官佝僂在地上大張著嘴,一時竟疼的發(fā)不出聲音。
杜文悍皺著眉頭擺擺手,孟三兒徑自退到一邊。
沈何這時候到杜文悍耳邊簡單的說了一下繳獲物資,杜文悍點點頭對周宣允道:“你和我說說歲賜都賜給蒙古人些什么東西。”
周宣允緩過幾口氣,然后跪在地上說道:“回將軍的話,我這一隊是歲賜沈陽開貢市的土蠻部,也就是察哈爾部蒙古,此行有鹽五千斤、茶葉、腌肉各一千斤、白銀二萬五千兩、其他布匹折色等充作白銀一萬兩,總共歲賜五萬兩有余?!?p> 杜文悍聽著這些話氣的腦袋生疼,遼東鎮(zhèn)每年軍餉都缺額四五成,這歲賜反倒是有余。真他娘的沒處說理。杜文悍也不知道自己該沖誰發(fā)火,他只能狠狠的盯著周宣允。
“將軍,將軍,卑職說的是真的?。 敝苄室詾槎盼暮凡恍?,從懷里掏出來一方銀秀緞面的文書,沈何拿過來,他看著上面方方正正的好幾枚紅印一陣臉色鐵青。
“羅人龍,遲俊,你二人把他帶出去砍了?!倍盼暮凡幌肜^續(xù)在這個問題上多想,他揮揮手,那兩個秦軍軍頭出列拖著周宣允就往外走。
周宣允大聲慘叫著求饒,沒一會兒便消停了,羅人龍二人提著帶血的鋼刀走進營房朝杜文悍抱了抱拳,然后站在一旁。
杜文悍點點頭。
突然,孟三兒走進營帳,一臉的面色古怪。杜文悍見這大臭嘴不說話,肯定是有問題,剛才正是他和王六去處置的那伙姑娘們。
“眾兄弟,天色不早,都去安歇吧?!倍盼暮返溃骸懊魅彰畷r校場議事,今日便散了吧。”
“是,將軍。”眾人抱拳應是。
待眾人出帳以后,羅百草、孟三兒、王六、沈何這四個卻是留了下來。每逢議事過后,杜文悍這幾個老兄弟必然會留在眾人最后,待杜文悍再交代幾句方才離去。這也是心腹中的心腹、嫡系中的嫡系才有的特權待遇。
杜文悍見身邊沒有旁人,便笑呵呵的調侃:“孟三兒,你這是怎么了?你那老相好待你不好?”
孟三兒哪有心情和杜文悍閑扯,只聽他張口道:“杜爺,出大事兒了,你還記得婁俊臣和那幾個蒙古人嗎?他們都是后金的奸細!”
……
十七八個姿容俏麗的白衫女子被帶進了杜文悍的營帳,那其中有杜文悍眼熟的幾個漂亮丫頭,剩下的杜文悍都不認識的。聽孟三兒說,這些人都是那日杜文悍等人去過的那個暗娼館兒的香姐兒。
“?。∧莻€什么,你們誰知道婁俊臣、孫得功通敵賣國?”杜文悍還是頭一回審問一群嫵媚女子,他一雙賊眼溜溜的轉,直往些不可描述的地方看,偏偏嘴上一本正經道:“這可是大事,你們且給我說仔細了!”
半個時辰以后,杜文悍吩咐人把這些女人單獨看管起來,便面色陰沉的帶人縱馬進城了,他同時下達了一條軍令,千山哨卡增戰(zhàn)兵一千,輔兵五百由王六親自鎮(zhèn)守。
天下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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