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罪孽

　　萬靈靈無奈：“師父……”

　　墨羽不說話了。

　　萬靈靈扭頭對蘭若道：“我?guī)煾溉瞬粔牡?，就是嘴毒了一點，她這個樣子，是為了行動方便的偽裝。”

　　萬靈靈比劃了一下下巴，意指墨羽偽裝的大漢下巴上的胡子。

　　墨羽不耐煩地起身，看著蘭若道：“不用介紹，我和這位小姐其實認識?！?p>　　第一聲蘭若只是覺得熟悉，這一聲蘭若幾乎已經辨認出來是誰了：“是你？你！”

　　墨羽挑眉反問：“我怎么了？”

　　“你個小人！”

　　墨羽煩躁的心情在這里被逗樂了：“怎么？大小姐你背后偷襲，就很光明正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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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靈靈扭頭一會看看墨羽，一會看看蘭若：“原來你和我?guī)煾刚J識啊。師父，她是誰??？”

　　“蘭城知道嗎？蘭城大小姐蘭若，現(xiàn)在是個喪門犬。一個人跑過來偷渡，怎么，想報復社會？”墨羽一段話說的嘲諷意味十足，顯然是還對她讓沈若木命懸一線的事耿耿于懷。

　　萬靈靈從來沒見過她師父這種模樣，好像是有天大的仇，但是就只能拿著短小木劍互毆。

　　簡直幼稚到了極點。

　　“那你又在這里干什么？被大陸通緝，不敢冒頭了？”

　　被戳痛腳的墨羽沉默看著同樣被戳痛腳的蘭若。

　　兩人視線都冒著火光。

　　萬靈靈扭頭對墨羽說：“師父，你剛剛說要保護她，沒騙我吧？”

　　墨羽冷笑：“我說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沒讓她現(xiàn)在滾出去就不錯了。”

　　蘭若似乎是想到了門外的人，沉默不接墨羽的話了。

　　萬靈靈抱著蘭若：“那干脆連我也一起滾好了?！?p>　　墨羽瞇眼：“學會威脅我了？”

　　“我……”

　　蘭若忽然出聲，正好截斷萬靈靈，道：“我們交換。”

　　墨羽挑眉，示意自己再聽。

　　“你要對付上大陸八大家，我?guī)湍恪！?p>　　墨羽冷笑：“你自己都能被一個廢物搞成這樣，還幫我？拖我后腿順帶薅一把我的大腿毛？”

　　萬靈靈默然。

　　蘭若默然。

　　兩人都被這比喻粗暴的一時失語。

　　蘭若重整思路，道：“你缺人手，我也是去上大陸找他們事，不如搭伙。”

　　墨羽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敲敲桌面道：“我記得殺你爸的人是云家的人，你說去上大陸找他們事，是什么意思？”

　　蘭若自知失言，抿嘴，抬眸對上墨羽道：“你答應我，我告訴你?！?p>　　墨羽冷笑：我呸。

　　萬靈靈眨眨眼，小聲對蘭若道：“你別那么虎，我?guī)煾赋攒洸怀杂驳摹！?p>　　墨羽：……

　　悄悄話能不能不要當著我的面說，還說的那么肆無忌憚。什么叫吃軟不吃硬？這才多久，這妮子就覺得她把自己捏穩(wěn)了？

　　可蘭若驕縱慣了，若是懂得什么叫軟，也不會淪落到這地步。

　　墨羽又沒形象的半癱回自己的床上看書，單手撐著下巴：“那蘭大小姐要說的事最好讓我耳目一新。不然我把你打包送給外面那群八百輩子沒見過女人的人。”

　　有戲。

　　萬靈靈朝蘭若眨眨單眼，從桌上拿了一杯溫水給蘭若潤喉。蘭若捧著茶杯，看著水面自己的倒影，從蘭夫人的死說起。

　　“她并不是我的生母，你猜猜我生母是誰?！?p>　　墨羽能猜就有鬼了。

　　蘭若頓了頓，到：“我母親名叫云屏，上大陸臨淵國云家人氏?！?p>　　墨羽手上書啪一聲合上，側目看向蘭若。

　　“五年前，云家覆滅。大陸掀起來一陣浩浩蕩蕩的火燒云運動，我母親難逃一劫，被我父親親手燒死的?！?p>　　萬靈靈當場怔愣，連墨羽都蹙了眉。

　　“我父親為了保下我，把我說成是我養(yǎng)母的女兒，只是早些時間過在正妻的生母名下而已?？烧l都不知道，我養(yǎng)母，也是云家人?！?p>　　蘭若說到這，嗤嗤笑了。

　　“我養(yǎng)母和生母是發(fā)小，我父親親手燒死我生母，你猜蘭夫人心里會不會恨極了他呢？”

　　所以蘭夫人能在第一眼認出墨羽是云旎，因為說不定她在云家本家時候和這個小巫女擦肩而過。也難怪蘭沉死的那么簡單，枕邊人發(fā)難，誰又防得?。?p>　　“續(xù)命陣也有頭，續(xù)命是給云家祭司續(xù)命的?！碧m若輕輕道：“可我不在乎這些了，我現(xiàn)在連該恨誰都不知道?！?p>　　蘭若輕若呢喃的話透出一種沉重的悲：“我只是想去上大陸，問一問，火燒云好看嗎。上大陸中大陸云氏林林總總一共一千八百口，全部付之一炬，全部都在烈火里摸爬滾打，好看嗎?！?p>　　萬靈靈過去環(huán)抱住蘭若，輕輕拍著蘭若的背。

　　墨羽手里轉著書，牙齒輕輕磨了磨舌尖：“我欠云家的，我不殺你，也不會對你的事袖手旁觀?！?p>　　“但我也不會抽出多余的精力幫你?！?p>　　墨羽重新打開書：“那個廢物我來鎮(zhèn)著，你在這條船上的安危我也會擔著，但僅限于此?！?p>　　蘭若執(zhí)拗的抬頭，問墨羽：“那你去上大陸是干什么的呢？”

　　墨羽抬眸，冷道：“我說過，恩仇必償。有恩無關我，有仇我來索。不沾人命血債，不代表我不作為。”

　　“至于你，連恨誰都不知道。簡直比那個祭司更可笑?！?p>　　蘭若沉默。

　　萬靈靈這時候開口，道：“可是，為什么要恨呢？”

　　墨羽側頭看了一眼萬靈靈：“閉嘴。”

　　“我不。我母親死在那個林層的手上，我恨了，師父也幫我報了。但是……但是恨一個人太累了。”

　　萬靈靈皺眉道：“師父不也是感覺到我不恨，所以才百般忍耐我么。那我和她，有什么區(qū)別嗎？”

　　墨羽嘖了一聲：“扯淡?！?p>　　“那我們身上不都是背著親人的血債嗎。”

　　墨羽看著萬靈靈執(zhí)拗的眼神，又看看蘭若迷?？粗f靈靈的樣子，嘴角扯開一抹惡劣的笑：“恨是鮮血淋漓的，恨讓人墜入深淵，從此如行地獄?！?p>　　“蘭若自己覺得自己身上背的是云家所有人的血債，那她就不配在這人間，她活該像個厲鬼?！?p>　　“你不一樣，林層那個小廢物，也扛不上那么多人命債。”

　　墨羽的話幾乎是獠牙全露，鎮(zhèn)的人無話可說。

　　萬靈靈沉默半晌，問：“那師父你呢？”

　　墨羽怔住。

　　萬靈靈執(zhí)拗地看著墨羽，看樣子是非想求一個答案。

　　墨羽輕笑：“我不是像深淵地獄，我本來就是地獄?！?p>　　明月清風溫軟人間曾經和她擦肩而過，她卻在那時飲下?lián)街幘频难?，于是那血和藥刻入骨子，深入靈魂。

　　過一世就可以擺脫嗎？

　　不可能的。

　　墨羽低頭在書上劃下字句。

　　那午夜夢回時一聲聲慘歷的嚎哭已經讓墨羽許久寢食難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