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明掛斷了電話,然后就站在原地,十分鐘后,他的手機(jī)再次響起,他接起,然后掛斷。
覃明揉了揉眉頭,然后轉(zhuǎn)身,走了兩步,然后回頭,看著還站在花園門邊看著孩子玩耍的李遷徙,開口說道:“她沒事,魏樂已經(jīng)接到她了?!?p> “魏樂?”李遷徙臉上浮現(xiàn)疑惑——這已經(jīng)不關(guān)她的事,無論她是基于鄰居還是基于同情,
她都僭越了。
僭越了自己的范圍,僭越了他的范圍。
但可能,是方才那個女子傷心落淚又憤怒失控的樣子,讓她無法不僭越。
就像在醫(yī)院,他像丈夫一樣地照顧她,她也像妻子一樣被照顧。
現(xiàn)在想想,她除了自私,還很隨意。
一個自私又隨意,隨意得有些變態(tài)的寡婦……
但因為做了媽媽的緣故,她確實想確定那個女孩是真的安全了,而覃明知道這一點所以回答了她。
換了旁人,只怕會噴她一臉的口水。
“嗯……”覃明看著她眼里浮現(xiàn)新的疑惑,自覺地解釋道:“他只是浮夸,不會趁人之危,而且對她沒有半點的非分之想?!?p> 李遷徙皺眉,對于他言辭里的篤定更加困惑,眼神有更濃烈的質(zhì)疑,但她還沒有開口,覃明就接著說。道:
“我知道,性別的差異會導(dǎo)致對很多詞的定義跟范圍有巨大的差異,且我如今也非旁觀者,自然會將她視作燙手山芋地扔開,對她可能會受到的危害視而不見,但是……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的精神只喜歡你,他的身體只喜歡他的前任,就是那天你見過的那個美女……”
李遷徙對此來不及有什么言辭,看著女兒在這個時候,朝著覃明的蝴蝶花紋的花園門跑去,她只好跟著過去。
經(jīng)過覃明的身邊,聽著他嘆口氣,然后拿起手機(jī)撥通了一個號碼:“喂,蕭遷嗎?”
蕭遷立刻接起電話。
“我建議你最好親自去接她?!瘪饔X得自己弱智又多余,但是他很鎮(zhèn)定地說道:“魏樂那個家伙……車子開得很爛……”
蕭遷聞言,瞪了一下自己的手機(jī)屏幕,確定那覃明的號碼,然后困惑地問道:“你終于被我妹妹逼瘋了嗎?
除了我,魏樂應(yīng)該是最不會傷害她的人了吧?
你確定你本來要跟我說的,就是這件事?”
覃明在心里罵了聲臟話,莫名覺得守著自己女兒的李遷徙的背影,看起來很贊同他的舉動,他可能是真的瘋了。
“不是,她的情緒,很激動……”覃明盡力將他的言行合理化:“而魏樂……他又是……開車技術(shù)確實很爛,而且,你我都知道,大多數(shù)的犯罪行為,都發(fā)生在熟人之間,
且隨機(jī)的可能性很大……
你妹妹……
我,很抱歉?!?p> 蕭遷沉默了很久,然后聲音有些沉重地開口道:“我提醒你一下,我的妹妹雖然律法課很糟糕,但是她的身手,應(yīng)該比魏樂好。
而且……否則,我也不會同意她一個人來找你……
她至今沒找到男朋友,對你死心塌地的最根本原因是,身邊的男生,沒有人看到她的身手后,還敢追她的……
我以為,這是我們?nèi)齻€之間的共識,所以我才將她放在你身邊,做你的助理。
但是,好像你不是這么想的……是嗎?
我希望你方才的話,只是出于愧疚,不是因為別的。
我很抱歉,讓她過去找你,給你添麻煩了。
你可以繼續(xù)休假?!?p> 覃明掛斷了電話,也沒有再看李遷徙的背影,然后往前面走了幾步,卻發(fā)現(xiàn)自己穿得有些太單薄。
但是他還是繼續(xù)往九號門的方向走去。
他可不會自以為是地覺得,她介入了他跟蕭玥的這件事,就打算跟他更近一步做個普通的鄰居或者別的……
天空的烏云,已經(jīng)壓到了西邊的天空,讓所有的光線都暗了下來。
“那個……”李遷徙也看見了那天色,她幾乎能感覺到細(xì)雨飄了過來,語調(diào)溫柔地說道:“朱朱,我們快點回去,要下雨了哦?!?p> 覃明的腳步微微一頓,因為他聽見她女兒拒絕的聲音:“no.”
小姑娘喜歡說no。
每次經(jīng)過他的蝴蝶花紋花園門前,她都要去摸一下,把玩好久。
每次她的媽媽讓她走,她都會回答‘no’。
但是他聽著她強(qiáng)行將女兒抱了起來,那孩子見拗不過媽媽,又實在喜歡那蝴蝶花紋的花園門,便大哭了起來。
——她是個很溺愛孩子的媽媽,可能因為孩子沒有爸爸,可能因為孩子還小,可能她本來就是個溺愛孩子的媽媽,所以她總比較順從孩子。
他是第一次看到她拂逆女兒的意思。
“明天是晴天,蝴蝶會到你的花園里等著你?!?p> 她抱著大哭的女兒經(jīng)過他身旁,走向她們家的花園門,一邊溫柔地對懷里的小姑娘說道:“但是下雨了,我們應(yīng)該回家,媽媽等下給你畫蝴蝶,畫很多的蝴蝶,好嗎?”
覃明忍不住皺了下眉,有些想笑。
——他是這樣哄她女兒的,在醫(yī)院的時候。
他甚至買了紙筆,畫各種蝴蝶給她女兒看,哄得她的女兒心花怒放。
女兒因為她的話,竟然停止了哭泣,李遷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其實沒關(guān)系,這個時候,寵一點沒關(guān)系,等她大一些,需要確定自我邊界,就應(yīng)該嚴(yán)格一些?!彼膊恢雷约菏遣皇钳偭?,就這樣開口說了,她側(cè)過頭來,看著他,而他也沒有閃避。
可能哄孩子的她,看起來很憂傷狼狽吧?李遷徙這樣想到,因為他那如暗夜星子的眼睛,帶著無限的悲憫,而且他方才的話,也確實是安慰。
有陌生的情緒從她的心里流過,她依舊不太想追究那些,只開口道:“可能是做了媽媽的緣故,我無法客觀地看待方才的狀況……”
她在跟他解釋她的動機(jī),關(guān)于蕭玥跟他的那一段。
“若是正常情況下,我也會這樣處理,只是那個……她比較會誤會我的意思?!瘪骺粗难劬?,飛快地認(rèn)真地解釋:
“她比較夸張一點,她哥哥用了很多的辦法,但是她……我確實覺得她,是個燙手山芋,你的疑惑,很正常,我沒有覺得你的表達(dá)有問題?!?p> 他的解釋,讓李遷徙瞪大了眼睛,她的反應(yīng),讓他更加迅速地,認(rèn)真地繼續(xù)說道:
“我若是看起來很狼狽,憤怒,失控,也不是你的緣故?!?p>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輕了好多,頓了頓:“它們本來就陪伴我好多年,只是剛好因為她將它們拎了出來,讓你看見了。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因此而惱羞成怒,而對你做出什么報復(fù)。
我們依舊是鄰居,見了面也不用打招呼的鄰居……”
他若不這樣解釋,她必然會想得更多吧?
雖然她跟他說過,她不怕流言蜚語。
她怕的是,實際的傷害。
而他,確實讓她看到太多狼狽的一面了,他又是律師——她對律師,沒有什么好感。
李遷徙聞言,知道他是被她逼到一種很奇怪的境地,所以他干脆將可能的麻煩都說了出來——她自己在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也有這個習(xí)慣。
但那需要前提。
好吧,他可能跟她的前提不同,他只是想解決麻煩,她這個多管閑事的麻煩鄰居。
有些找不準(zhǔn)自己心情,李遷徙說道:“我說很抱歉,是因為我不該因為少女的眼淚,而生出多余的同情,來打擾你的決斷?!?p> 說了這個開頭,她倒是篤定些了,所以繼續(xù)說道:
“因為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一個人,喜歡而不得的樣子,在成年以后,所以難有理智的判斷。
很抱歉,我太自以為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