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江左盟后院兒。
薛子初的房間里,旭風(fēng)雙手抱臉趴在桌子上,看起來還是有些郁郁寡歡。
身旁陪他坐著的薛子初見狀,則耐心勸慰:
“好了旭風(fēng),別再想那件事了,過往恩怨與你又毫無干系,你們宗主都不在意,你還有什么想不開的。”
聞言,旭風(fēng)揉了揉臉,看起來更微苦惱:
“薛姐姐,你不知道,就是因為宗主太過寬仁我心里才更加難受,他這個人心里有什么都不說出來,很容易跟自己較勁。”
“這你就想多了,你們宗主若是只這般肚量,那還能收留你到現(xiàn)在?!?p> “說的也是。不過,以前我那么胡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下來的。”
“原來你也知道自己總是愛胡鬧啊?!?p> 薛子初便是搖了搖頭,繼續(xù)道:
“你呀,以后真的要好好聽他的話,不要再惹他生氣,也少讓他再替你操心?!?p> “說起來,我倒是也很想替宗主操操心,做點什么,可是現(xiàn)下好像又什么的都插不上手?!?p> “那便不做什么,只需你平平安安就好。”
“噢…”
只見旭風(fēng)聞言,旭風(fēng)又揉了揉自己的臉,繼而微微嘆了口氣。
片刻,他又苦惱道:
“唉,也不知茗兒知道了這事會怎么想。”
這次薛子初則是沒有立即寬慰他。
她想,雖說大有可能陸茗兒那個小丫頭不會因出身就對旭風(fēng)有什么別的看法,但怎么說,她也是青云派的人,中間也還橫著個陸知臨。
此番之后,若是陸知臨被揪出來,怕是這兩個孩子以后的路,也是會有些崎嶇了。
片刻,她又伸手輕輕拍了拍旭風(fēng)的腦袋,道:
“好啦,現(xiàn)在想這些也無用,還是一切順其自然吧。”
“嗯…”
旭風(fēng)點了點頭,隨后他突然收手坐正,轉(zhuǎn)臉盯著著薛子初,十分認真道:
“薛姐姐,你與我初見你時變化了好多?!?p> 薛子初莫名:“哪里變了?”
旭風(fēng):“好似變溫和了許多,其實我感覺得到你從前是略有些冷淡的?!?p> 只見聽了這話,薛子初眸子一怔,繼而微微笑了笑:
“可能是因為我們已經(jīng)很熟悉了吧,我這個人,認生的?!?p> “噢?!?p> 聞言,旭風(fēng)撓撓頭。
便是這時,突然吱呀一聲,門開了。
只見華東君站在門口,單手托著一個托盤,托盤放著一只翠綠色的小碗。
看起來,應(yīng)當(dāng)是薛子初近日一直在吃的藥。
這么看去,旭風(fēng)總覺的哪里不太對勁,愣著想了好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
只見他突然猛的拍了一把桌子,繼而站起來便對著華東君大聲道:
“喂!你這人到底知不知禮數(shù)!進一個姑娘家的房間怎么連門都不敲,就算你個人喜好獨特,但好歹也算是個男人,怎么…!”
“旭風(fēng)!”
見華東君聽了這話,當(dāng)即冷冷的撇了他一眼,那目光看起來,有些危險,遂未免他繼續(xù)口無遮攔,薛子初便急忙及時制止了他。
緊接著,她回過頭來面對華東君,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東西故意問了句:
“東君公子,那是?”
聞言,華東君收了收逼近旭風(fēng)的目光,道:
“你的藥,方才從藥房經(jīng)過,恰好碰到穆先生,便順手帶了過來。”
“哪里用的你,多事!”
只聽旭風(fēng)憤然一聲,薛子初更是無奈,又忙道:
“旭風(fēng),你幫我去穆先生那里看看,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幫他收拾一下藥爐什么的?!?p> 言下之意明了,旭風(fēng)聽后自然當(dāng)即撅起了嘴:
“薛姐姐!”
“好了好了,快去吧,聽話?!?p> …
連推帶勸,她以最快的速度將旭風(fēng)支走了。
回過頭來,見華東君已經(jīng)自行進了門,將藥放在了桌子上,并自顧坐了下來。
她道:“東君公子,旭風(fēng)就是個孩子,向來也口無遮攔慣了,您別同他計較?!?p> 華東君:“嗯?!?p> 即便他面無表情,臉色看不出明顯的不悅,但不知為何,只此短短一句,薛子初便也知他應(yīng)當(dāng)是很不高興了。
她微微喘了口氣,回身去坐了下來。
按照以往經(jīng)驗,此時應(yīng)當(dāng)換個話題,正好昨日被旭風(fēng)那么一鬧,她也沒顧得上打探消息,遂她道:
“東君公子,聽說江宗主正與陸知臨他們在一起議事?”
華東君:“恩。”
薛子初:“那你..為何不也去聽聽看?”
華東君:“不想?!?p> 不想?
這…
薛子初又問:“昨晚,江宗主有沒有說那位伏蠱派的姚宗主是如何計劃的?”
聞此言,華東君眉間微微動了動,繼而微微嘆了口氣,十足一副不想繼續(xù)此話題的樣子。
不過他還是回應(yīng)了她:
“那位姚宗主的計劃昨日也未曾告知江清具體?!?p> 雖然不知為何對他這話持懷疑態(tài)度,但看他的模樣,薛子初也決定不再多問了。
二人對坐各自默然片刻,只見華東君面無表情的從托盤里端起那碗湯藥,將它放在了薛子初面前,繼而道:
“藥要涼了?!?p> “噢,多謝?!?p> 自然的端起那碗藥,撩起面紗,薛子初一口喝下。
見狀,華東君平靜之中,看著她的目光深處,不易被察覺的微微閃了閃光。
緊接著,他從袖中取出了一個潔白的帕子,展開放到桌上。
仔細一看,竟是兩塊方糖。
薛子初甚至有些驚訝:“這是…?”
華東君則道:“今日在街上買的,聽說可以解苦?!?p> 頓了頓,他又道:
“不過看你剛才模樣,似乎也并不需要。”
聞言,不自覺地便低了低頭,薛子初心中忽然有某些東西不受控的松動了起來。
從前的藥更苦,那時候他只說良藥就是苦口,從來都是讓她忍著的。
她也一直很聽話,也一直想在他面前表現(xiàn)得堅強,很堅韌。
人或許都是如此,在自己仰望的人面前,即便這樣的小事,也想讓他不要總覺得自己那么糟糕。
可不得不承認,她內(nèi)心深處,是很想要得到他給的,這樣兩顆糖的。
直到后來,另一個人突然出現(xiàn),并給了她很多顆糖。
…
悵然許久,薛子初將那兩顆糖抓過來,緊緊握在手里。
雖然心中有千言萬語,但最后也只在此刻迫于一些無奈,也只吐出了兩個字: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