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帆走到守密人附近的椅子上坐下,歪著頭,好奇地問道:“他真是你口中主的信徒?”
“曾經(jīng)是……”
“哦?你口中的主不愿拯救信仰祂的迷途羔羊?”
“不會,能拯救人的只有人,無論做什么,主都不會干預(yù)……”
“既然做什么主都不會管,那為何還要人信仰祂?”
“不是主需要人信仰祂,而是人需要信仰主……”
“聽起來像是詭辯者的說辭,人們?yōu)楹涡枰叛鲆粋€(gè)無作為的主?”
“世人皆是愚者,在未能通達(dá)智慧以前,心靈需要寄托……”
“可你并不像是一個(gè)需要寄托的人,為何也需要信仰主?”
守密人不再說話,羊帆也沒有再問,因?yàn)槟谴鸢缚隙▽儆谑孛苋怂刈o(hù)的秘密之一。
已經(jīng)說到這里,羊帆心里也出現(xiàn)了幾個(gè)不可思議的猜想,要么這守密人就是他口中的主,要么就是與主有關(guān)的存在,越靠近神話的核心,也便越清楚神靈本質(zhì),就像信徒往往不比學(xué)者更了解自己宗教的經(jīng)典與歷史一樣,信仰會隨著雙方距離的靠近而消磨殆盡。
不過,即便框定了大致范圍,守密人的身份依然成謎。
并且,如果守密人真的是神話人物,為何會出現(xiàn)在他夢里,這所謂的夢境真如無字怪書所言,是他自己的夢?
最主要的是,一般來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通常情況下,夢里的場景都會與自己白天所思考的問題有關(guān),可他這夢境卻不按常理出牌,一回比一回詭異。
羊帆沉思之際,又看了看那低頭禱告的守密人,他突然升起了一個(gè)想法,就是掀開守密人的兜帽,看看下面長著一副何等模樣的臉。
只是這做法有點(diǎn)作死,羊帆一時(shí)拿不定注意,這守密人有點(diǎn)吊,說不準(zhǔn)就能讓他交代在夢境里。
猶疑片刻,突然教堂外一陣響動,羊帆下意識回過頭,卻見那原本看起來要玩完的黑衣男人宛如地獄惡鬼,一手搭在門邊,一手拿起地上的斧頭,變得猩紅的雙眼惡狠狠地盯著守密人,可羊帆卻從那眼神中看出一絲閃躲。
果然是被教訓(xùn)夠了嗎?都這副德行了,居然還本能地對守密人產(chǎn)生恐懼。
讓羊帆想不到的是,黑衣男人盯著守密人看了足足十幾秒后,轉(zhuǎn)過頭看向了羊帆,眼神中,充滿了嗜血的興奮。
佝僂著身子,黑衣男人看起來更顯非人的姿態(tài),仿佛一只四足著地的猛獸,他似乎已經(jīng)逐漸喪失作為人的尊嚴(yán)。
可能是羊帆離守密人太近,黑衣男人就在門口靠著,也不進(jìn)來,直勾勾地盯著羊帆,拿在手中的斧頭晃動了幾下,看起來他很想給羊帆兩斧子。
當(dāng)黑衣男人徹底展露獸性的一刻,羊帆反而不再心存忌憚,人都騎在野獸腦袋上拉屎了,還怕啥轉(zhuǎn)回野獸的人?
只有腦殘才會認(rèn)為,連文明的跟腳都未觸及的野獸,有與人爭斗的資格,可以說,哪怕人類最終沒有走出地球,也不是還未誕生出文明的野獸們能夠比擬的。
文明是一切可能的起點(diǎn),將日常的經(jīng)驗(yàn)加工成知識,并代代傳下去的能力,比依靠生物本能演化的被動等待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所以才會常說人心險(xiǎn)惡,可曾聽到過獸心險(xiǎn)惡?
那黑衣男人臉上表露無疑的瘋狂之態(tài),比他之前那似瘋未瘋的樣子,真是差太遠(yuǎn)了,想他羊帆能與守密人談笑風(fēng)生,這黑衣男人的姿勢水平還有待提高?。?p> 羊帆此時(shí)心里使勁膜,轉(zhuǎn)過身來反坐在椅子上,賤笑著伸出雙手中指,喊道:“你過來呀!”
指甲在門上使勁地抓撓著,黑衣男人在瘋狂中竟露出一副憋屈的神色。
怎么辦?好想弄死他!
這大概就是黑衣的內(nèi)心寫照,羊帆猜測著,然后還哼起了曲子,腦袋左搖右晃,那歡快的賤樣,讓教堂的大門被抓撓地更響了。
呵呵,嚇唬我,我羊帆有一百種方法氣得你吐血三丈,而你卻無可奈何!
看著黑衣男人想沖過來砍他又不敢的樣子,羊帆越發(fā)感到好玩起來,又喊了聲:“過來打我呀!”
哐哐……額……
黑衣男人指甲撓斷了,看到這一幕,羊帆不禁打了個(gè)寒顫,這光看著就疼??!
無法撓門的黑衣男人只能將手指放到嘴邊含著,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樣,真讓人……心曠神怡。
哎!男人的快樂,有時(shí)候就是這么簡單……
正在羊帆得意地伸著脖子放肆大笑的時(shí)候,黑衣男人那猩紅的眼睛看著羊帆那伸長的脖子,然后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斧頭,突然眼前一亮,嬰兒般純真地笑容掛在臉上,接著一只眼虛起,瞄準(zhǔn)羊帆脖子,一斧頭扔過去。
他仿佛見到了那一直嘲諷他的賤人血濺三尺的慘狀,仰起頭來,也一副驕傲的模樣。
可惜,剛抬起頭就看見他仍出去的斧頭朝他自己飛過來。
什么情況?
茫然的黑衣男人眼見斧頭的背面直接和他腦門來了個(gè)對撞,只聽到清脆的撞擊聲后,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倒飛出教堂外,腦袋暈乎乎的,不一會兒失去了意識。
教堂里,羊帆拍了拍胸脯,剛才還好他反應(yīng)快,急忙趴下,那斧頭直接從他身上飛過,撞在了守密人身前,結(jié)果被筆直地彈了回去,那黑衣男人再次不幸中招。
羊帆看著黑衣男人飛出了教堂外,心想:回總該是死了吧?
不料,剛沒高興多久,黑衣男人頭上冒著鮮血,爬到了教堂門口處,手中拿著斧頭,不甘地看著羊帆。
額……
羊帆被黑衣男人那頑強(qiáng)的生命力與執(zhí)著的精神給震撼到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小強(qiáng)命嗎?
實(shí)在是恐怖如斯??!
心中升起一絲敬佩,羊帆走上前去,同情地看著已經(jīng)快要歇菜的黑衣男人,低語道:“愿主保佑你,阿門!”
原本玩笑的一句話,卻不料黑衣男人聽到后,眼中的血絲褪去,露出一個(gè)孩子般天真的微笑,靠在教堂的門邊,合上雙眼,手中的斧頭掉落在地上,叮鈴一聲。
“你……讓他安息了?”